第四十一话·定义对你的喜欢 续
雨伞撑开着,朝着似乎有小下来一点的雨幕,斜躺在阳台上。(爱/阅/读loveyuedu)
这样的天气,总会令人不自觉地懒散,偏暗的亮度,常常让人忘记时间的概念,深陷在晨间的乐章里,寻觅到关键的休止符时,往往已是某处的钟楼传来渺远的十二声鸣响之际,枯萎的音色在心底漾起波纹之际。
这样的事情,在麦芽糖的房子里大概会更常见些,狭小的面积,没有电视,没有网络,但有一柜子的好茶;没有活泼过度的客人,只有一个与电子时代脱节的女主人和她的一个外星朋友。聚集了一切极简生活的要素。
意识到这样的事实,即使是心理承受能力再强,也难免会稍稍受到点打击。
“再出去一趟太过浪费时间,上午还有需要做的工作要做完,忍一忍吧。”
麦芽糖这样想着,走回了卧室。
“咕”
麦芽糖低下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肚子,不由自主地“啊”了一声。
“路上光顾着想事情,给她买早饭的时候忘记给我自己买了。”
麦芽糖少见地柔声说道,或许是看到专注的海王星,连她也不愿意做出不合时宜的打扰。
“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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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王星这才发现了在身旁的麦芽糖,听话地向后移去,靠在椅背上,腾出了充足的空间。
除去一张床,卧室里还有一张白色的书桌和一张契合麦芽糖身高的椅子,但当麦芽糖打开房门时,却发现海王星已经坐在了那张椅子上,她聚精会神地在写着什么东西,甚至于没有察觉到麦芽糖的靠近。
行星环依傍着她平静的呼吸,发出淡淡的金黄色光芒,与海王星鼻梁上的那副金丝眼镜有着相近的颜色,温暖、柔软的颜色。侧颜挟带着笑意,温柔的目光透过不厚的眼镜,专注地跟随着移动的笔尖。
“来,让我拿个东西。”
只可惜想不起来在什么时候闻到过。
有什么关系呢,那样淡雅的香气,从熟悉的她身上传来,令人愉快。
“这张桌子,麦麦要用吗?”
麦芽糖伸出手,从书桌正上方的架子上取下一本笔记本和一支笔。
一阵淡淡的,仿佛附着于衣角、满怀期待地等待着一个合适时机的花香,在这一刻,在麦芽糖与海王星之间的距离近乎消失的一刻,拥抱向海王星。
“有点熟悉的香味。”
“你在给人写信?”
麦芽糖在座位上坐下,扫视桌面,某一隅,的确多出了两页已经写满的信纸,上面写着的文字不属于任何一个地球国家或部落,但那隽秀的字迹却能令人产生别样的美感,堪称艺术品。
“嗯,我在给我的朋友写信,那个人是个故事精灵。”
海王星注意到麦芽糖手中的笔,便问道。
“你不是在写什么东西么?”麦芽糖反问道。
“啊,我这个不是什么很着急的事,而且,就算今天写完了,这两天也没法把它们送出去。”海王星轻松地微笑着说道,一边已经从椅子上站起身来。
“有很多可以写的东西啊!我的心情怎么样、刚刚又读到了怎样的故事、一直想吃却又总是梦不到的小吃有什么话想对那个人说或是想嘱咐他,都可以写在信里。尤其是这两天,我还从来没有这么充实快乐地生活过,每一分每一秒,我都觉得自己有千言万语想分享给我的朋友们。”
“你有办法把信寄给他们?”
“嗯,只要在图书馆里找到他们的故事,把信夹进去,就能把信寄给他们。”
“除了我以外的故事精灵不是都已经被你送回去了吗?”
“虽然不会再见面了,但我们的友情还在,所以,在不读书的时候,我常常会给我的朋友们写信。”
“你会写些什么?”
“没有还没有。”
海王星无奈地朝着麦芽糖笑了笑。
麦芽糖背过了身,平淡地说道:
“那,他们也能这样给你回信?”
“嗯我不知道”
“你收到过回信吗?”
学着地球人习惯的那样盘腿坐在床上,却怎么也习惯不了,最后勉勉强强把膝盖弯到胸前,抱着腿缩着在床上。
好像弄出来不少声音,更害怕她有不高兴了。
她一直在笔记本上写着什么东西。
“我想也是。”
海王星总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真是无法想象晚上的那个天真、温和,怯懦之中又充满正义感的小女孩,和她是同一个人。
明明完全不一样的两个灵魂,却依附在同一具躯壳之上。
她,沉稳,却又无比锐利;冷淡,却又内心丰富;随性似水,严苛如棱。在她的身边,只有无尽的安全感。
她把笔停下了,看来有什么事情困扰到她了。
她的头发好漂亮,看起来比麦田的颜色更明亮、比羊毛的质感更柔软,稍微有点后悔没趁着她在晚上变成另一个人时多摸摸了。
好像可以把脸埋到膝盖后面,偷偷地看她。
而且她是那么的令人心生向往,甚至于,仅仅是向往,早已无法填满内心。
但是不行
因为,还有另一个她。
自诩是“引导者”,却反而开始对自己引导的灵魂心生依恋。她的身上,仿佛有一种能驱散黑暗与寒冷的光芒,毫无保留地,近距离地照在我这颗海蓝色的行星上。
在她的身边时,就难以再去回想那些孤独的日子,那几十亿年的寂寞。
她是那么的令人信赖,令人倾心,令人愿意把一切交给她
但是与这个她在一起时,却会越来越感到不安。
自己真的值得她托付吗?自己真的有这样的能力回应她的爱吗?
更重要的是,终有一天,会和她分离,到那一天,这一切真的还有意义吗?
那个她,如同一盏微弱的灯火,需要一个人悉心的呵护,让她维持她可贵的明亮与纯洁。
那个人得要是我,因为她曾鼓起勇气,把她脆弱敏感的真心,全部交给了我。
那样的爱,是不可辜负的。
“说到底,我什么时候觉得自己爱上了麦麦啊?而且,我什么时候自我承认了这件事?”
“过来。”
海王星的脸埋得越来越深,任由她的郁闷和失意向外溢出。
怎么会有这么矛盾,又这么自私的人呢
被另一个她所爱,却无法坦然接受;对现在的她充满依恋,她却连自己的“喜欢”都没有表达过接受。
海王星猛地一惊,抬起头来,匆匆忙忙地整理着头发下床,小跑到桌边,麦芽糖的身边。
“有可能,真的像她说的那样,在我用‘喜欢’来敷衍我对她的感情的时候,我就已经爱上她了吧因为,她说,那本身就是同一种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