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章 同游
清明上河园的各街道坊市的风景各异，各有千秋，有的是游艺人集中，有的专卖列国奇巧货物，有的集中了青冥最好的布行和成衣铺，有的是专供各种奢侈品，可要说领略风味特异的各色小吃，那就必然非京州河沿岸的河街莫属。
河街是紧靠着京州河，只隔一道石栏的长街，这条路本身是很宽敞的，到沿街一路各种吃食店铺鳞次栉比，旗帜招子密密麻麻，游人如织，摩肩接踵，给人一种繁华拥挤的感觉。
青曦俏生生的站在一处专卖各色水果的摊子面前，玉指一点，挑了十几样不同的果子，摊主惊喜之余，也忙的不可开交。
凌辰站在青曦侧后方，不动声色的隔开熙攘的人群，把一些暗中凑过来的金手指和流氓混混的咸猪手的手指头打断，心里还在走神。
青曦这妮子一向喜欢各种新奇小吃，但最喜欢的是喝酒和吃果子，至于肉食，都是很有兴趣品尝，却绝不会多吃的。
“凡人都说食物为天地所赐，其中有清浊二气，肉食承于血肉脏腑，满具烟火，可浊化人身；果蔬集风雨节气而生，内具清气。不过这些都是谬论，行道人品尝美食，一般也不会特意区分，可青曦这丫头偏好喝酒吃水果，有腥土气的肉食从不多沾，难道真是不食人间烟火？”
凌辰心里胡乱瞎想着，忽然只听青曦在自己身前轻声问道：“你要在青冥再逗留一些时间吗？”
“你看出来了？”凌辰笑问道。
青曦一皱琼鼻：“这谁看不出来？本来咱们大可以自己出手解决事情扬长而去的，你却不动声色，任由那个什么姚公子出面兜了一大圈给你解决。受人恩情，徒生事端，我当然知道你是有些想法了。”
“呵呵，其实也没什么。那个姚公子应该是青冥帝国的皇室成员，还是很核心的那种。这让我想起来在冰泽帝国遇到的蒙毅前辈。”
凌辰说到那个老前辈，不由叹了一声。
“啊，你是想……”青曦有些明白了。
“蒙毅前辈人不错呀，他一个人在冰泽帝国潜修，如今埋骨他乡，我想把他的消息传给青冥帝国皇室知道，还有他留下的一些东西，也交给青冥帝国吧。”
凌辰想了想说道：“若是我所料不错，这个姚公子应该是个皇子。目前来看，此人还不错，他救下我们未尝没有刻意作为、招揽结交的想法，不过能做到这个地步也还不错了。要是可以，我不介意帮他一把。”
“把他扶上青冥帝国的皇帝宝座吗？”青曦轻笑一声。
凌辰摆摆手：“你也太高看我了，青冥如今东宫之位已经有主，而且地位稳固，我可没有那个本事凭一己之力让青冥帝国改换储君。对于世俗皇权而言，这是动摇国本的敏感话题，轻易不会改弦易张的。”
“我们还是尽快赶回青云阁最好，不必在青冥帝国过多逗留。找个机点出姚大公子的身份，把蒙毅前辈的遗物交给他，咱们不管是对蒙毅前辈还是对姚公子，都算是把人情还上了。”
凌辰如是说道，他其实还有一点原因。他的五识观感本就极为敏锐，修炼出心识之后更是对于一些警讯预兆极为敏感，而冰原蝶谷一战，不知是因为灵修章还是什么原因，他的心识越来越向奇怪的方向发展了，时而就会发生异动，像是一种震动，又像是一种征兆。
来到青冥帝国后，他的心识预感越来越强烈，似乎马上就要遇到危险一样，但却又没有一直震荡，因此凌辰怀疑在青冥帝国是不是有什么自己的机缘，故而想要再多留一小段时间。
关于心识的异动，凌辰刚要开口，却听到不远处的京州河一处码头边，锦服公子正在喊着：“凌辰兄，还没买完吗？凤来楼的画舫到了！”
“来了来了！”
凌辰连忙答应一声，拎着果子和青曦走向码头。
京州河上，一艘两层的大型舫船慢慢悠悠到了码头，锦服公子一行人和凌辰、青曦并肩上了画舫，只见这艘舫船的灯笼和旗帜都写着凤来两字，整艘船雕花刻画，显得非常精致，而船头甲板上，正有十几个身着薄纱轻衫、衣着暴露的女子巧笑相迎，吴侬软语，莺莺燕燕，好不热闹。
东南之地，不仅繁华，而且风流。自古东南多名妓，且不乏一些文人骚客出入其中，以诗相和，不仅留下了不少千古名篇，而且成就了很多才子佳人的风流佳话。
东都城的清明上河园的连亨坊便是一处极为有名的烟花之地，其中几乎都是些青楼楚馆，又以乌月巷的四座青楼最为有名，而凤来楼就是其中之一。
姚公子可谓是财大气粗，从狮子楼离开之后，便着人去凤来楼包了一艘画舫，说要请凌辰、青曦两人游船饮酒、听曲赏舞。
画舫上的姑娘们本来都是很兴奋的，她们听鸨娘说了，客人是个有钱的大金主，直接出了百两黄金包了最好的画舫，因此都想着要好好表现一番，若是能得客人垂青，一夜春宵一掷千金也不是没可能，万一真的看对了眼，甚至可以赎身呢？
她们在画舫迎头便看见凌辰和姚公子，顿时更加激动，凌辰也就罢了，姚公子一个风度翩翩，一看就气度非凡的世家公子，又那么俊朗，可以说是姑娘们最喜欢的那种客人。可她们只高兴了几秒钟，就看见了谭弱竹和青曦，于是就齐齐蔫了……
带着女伴游画舫嫖妓的客人不是没有，但女伴这么好看的那就少了。那两个一看就是大家闺秀的年轻女子，无论相貌、形态还是气质，比起她们凤来楼的花魁都毫不逊色，甚至犹有过之，如此美人在侧，自己这些风尘女子还能入人法眼吗？
于是这些姑娘们就都老实了。
姚公子、凌辰一行人进入画舫，姚公子和凌辰对坐，谭弱竹和青曦则是陪在各自男伴身边，不同的是谭弱竹在姚公子身边气场太弱，倒像是侍候之人，一直在筛酒斟酒，而青曦就自在多了。而明面修为最高的老者则是居于下首。
随同画舫而来的十几个凤来楼女子都陪在周围，或者居于门口的末席，或是隐在屏风后，只等客人吩咐。
众人坐定，姚公子倒是先和凌辰聊起了风月之事，凌辰才知道原来青冥帝国境内的青楼其实也是有着一套体系的——这就源于青冥帝国等级森严，周密细致的管理。
青冥官僚机构对于风月之所专门设置了教坊司，可以说是官方开办的妓院，而对于整个青楼体系也是有着明确的要求，虽然诸如“官员不可狎妓，违犯者经查实即罚俸半年”之类的规定已经名存实亡，但对于整个体系的架构却是已经成了贯彻整个行业的规则。比如凤来楼，凤来楼不是教坊司全权经营的，但也不是完全民营的，而是由教坊司参股并可参与经营的半国资企业，里面除了鸨娘、龟公这些管理者，里面的女子也要分为乐伎、舞伎、歌姬、校书、章台、小班、清倌、莺花等数种分类，有些是人所共知的，有些则是行业内部的称呼。
如乐伎、舞伎之流，是专司乐器、舞蹈的，并不需要迎来送往、强颜卖笑，她们的姿色没有过高要求，但专业技能一定要强大；校书、章台则是为青楼做宣传的人，这些人不仅卖身，而且卖笑，要做青楼的门面，接客拉客，口才要好，身材要好，文采也得不错，甚至吵架都得在行，否则遇到同行竞争的时候容易落在下风；至于其他的各种也有各有岗位，各司其职。
总的来讲，青楼女子并不都是自甘堕落的人，也要分成卖艺不卖身、卖身不卖艺、又卖身也卖艺、以及最豪横得的一种：高价卖艺看心情卖身——这种一般都是清倌人和花魁，是青楼体系里的摇钱树。
而姚公子点的这十几个女子，几乎都是靠卖艺的，当然也有几个可以选择卖身，但却是挑着卖的。因此可以说这些女子成色都比较素，但质量相当高。
给凌辰普及完青楼知识，姚公子便让这些女子该唱的唱，该跳的跳，而后反而看向正在一旁闷头喝酒的青曦来。
“青姑娘的酒量真是高深莫测啊，先前在狮子楼我就看得目瞪口呆，没想到如此娇美可人的女子居然千杯不醉，在下真是五体投地。”
青曦笑了笑，没有答话。除了凌辰，她是不太爱和别人说话的。
凌辰也在旁边笑着，解释道：“我家曦儿就是这样，性格内向文静，不过却喜欢喝酒，而且酒量极好，不瞒姚公子，我自诩也算是大酒量，也不敢和曦儿对饮。”
听到‘我家曦儿’这样的用词，青曦瞥了凌辰一眼，俏脸微红，娇美明媚。
姚公子却是摆摆手说道：“诶，凌兄不要称呼我姚公子，太见外了，你可以称呼我的本名姚煌，或者叫姚兄也行。”
凌辰点点头：“好，那就称呼你为姚兄吧，显得亲切些。呵呵，兄弟我有一事不解，希望姚兄解惑。在狮子楼，姚兄明知我伤人在先，却依然大费周章为我解围。而后又花费不菲，请了这么多美女艺伎，租了一艘画舫。你我素未谋面，兄弟却对我如此恩情，这可让我有些心下不宁啊！”
“凌兄莫非是怕我图谋不轨？”
“当然不是，姚兄不要误会。”
“呵呵，我自然不会误解凌兄。凌兄既有此惑，兄弟就跟你明说吧。在下也是出身大族，自问从小苦修，也算是个文武全才，于识人上更有自己的见解。我看凌兄和青姑娘两人，形貌不俗，谈吐不凡，衣着乃是品质极佳的云锦，必然出身也非同一般，因而便想要结交一番。”
说着，姚公子心中也是暗自想到：“我身为皇子，修炼太青诀，对灵魂异常之人极为敏感。可我总不能说出真实身份，说我其实怀疑你是个行道人所以想要招揽你才故意接近吧？不过话说回来，虽然总觉得这个凌辰有古怪，可就算是谢老爷感觉不到这两人身上有行道人的气息，谢老可是复息道的修为，要让他毫无所觉，莫非这凌辰是明宇道不成？不可能啊，什么样的天才就能在这年纪成为明宇道的顶尖高手？不可能的。”
凌辰笑容满面的看着化名姚煌的蒙氏皇族成员，心中也是呵呵。
小样，你尽管编，倒要看我信不信！
这两个心怀鬼胎却又没有恶意的人显然都是同一类人。
当面一套，心里又是一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