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八章 一点波澜
第188章 一点波澜
云州，开封府，东都城。
清明上河园是开封府最有名的一处景点，不过这里并不是什么名山大川，风景名胜，而是东都城的一片坊市街道。
青冥帝国开国之初，本是定都在如今的东都城，而云州本名直隶。只不过后来因为各种原因迁都至北方的汴京，东都也变成了云州的首府，也是如今的陪都。
作为帝国当初的京都，如今的陪都，东都城是一个占地广大、繁华富足的花花世界。
这里地处东南富饶之地，物产丰富，风景秀美，是整个青冥帝国的商业贸易中心。
而清明上河园，是东都城最繁华的地段。曾有凡俗界的一位丹青圣手以此地为素材，以三年时间绘就了一副恢宏细腻的清明上河图，震动青冥，名震天下，此人被誉为画中仙，清明上河图也被称为“真如盛世，一卷梦华”。
正因此画，清明上河园也闻名遐迩，既是包罗万象的商贸繁华之地，也成了一处胜景。
清明上河园大师坊的狮子楼是在整个东都城都很有名气的酒楼，此时正是午时，三层酒楼都已座无虚席，很多人开始拼桌，只有一楼靠窗的一桌，位置极好，可以看到楼外蜿蜒而过的京州河，和顺流而过的游船画舫，但却一直无人去拼桌。究其原因，或许是因为那桌的客人看起来气度不凡，衣着华贵，以至于大多数人望而却步，不敢靠近。
这桌客人只有一对青年男女，男人身材高大修长，一身玄衫劲装，看着虽然很不好惹的样子，倒也不算多出众。可那女子就不一般了，眉目如画，明眸皓齿，气质出尘，一身淡蓝色的锦纱襦裙，衬得肩若削成，腰如约素，真是难得一见的天姿绝色。
这两人并排而坐，青年男子埋头吃饭，美丽少女大碗喝酒，正是凌辰和青曦。
在宁湖城将断臂复生之后，他俩就没有多留，打算取道回路，前往九煞帝国徐州边境的晴雨峰，返回主域。
当初凌辰一路追踪青曦的踪迹时，就曾在沿途城池里找到了青云阁的隐秘据点，通过据点把自己的消息传给了青云阁。
来到王域之后，便一直没有办法继续传递消息。毕竟王域之中如今的主宰者是兵灵一族，这些土著对外域之人相当排斥，也没有什么往来，直到抵达宁湖城后，凌辰发现这里居然有青冥帝国的商队会定期前往主域！
凌辰和青曦顿时欣喜若狂，得知商队会前往主域三都六城之一的帝烟都，而帝烟都正有青云阁的谍子在城内，因此便由青曦执笔写了一封书信并附上信物，花重金托商队带给帝烟都一个伪装成首饰铺的据点，由据点的谍子将书信送往青云阁。
书信送出，青曦和凌辰都松了一口气。尤其是青曦，她本是偷跑出来寻找凌辰，却被赶尸人设计俘虏送往异域，只怕青云阁都快急死了。后来又在王域和凌辰辗转数国，虽然都没有停留很久，但王域疆土广袤，光是赶路的时间就不少，到现在已经又是近一年时间了。
青曦怕家里人担心，又思念亲人，如今总算可以递去消息，整个人都轻松下来。
两人既算是了了一桩心事，也就放松了，虽然还是一路往晴雨峰赶，却也没有那么火烧火燎了。
自常山府途径开封府时，正值东都城清明上河园最热闹的“东都梦华节”，因此便顺路看个热闹。
进了东都城后，凌辰深知这座城池既然是陪都，里面必然藏龙卧虎，青冥帝国的王公贵族、高官名士数不胜数，三教九流、鸡鸣狗盗之辈也必然不少，这么一个鱼龙混杂、水深似海的地方，自己又带着青曦这么一个用潜隐术易容之后依然特别招眼的祸水，便故意一直外放了一点点凶煞气势，配上他那挺拔高大的身材，还真是有些慑人。
果不其然，二人进城后仅仅半天，就有不少纨绔子弟和地痞无赖一见青曦便惊为天人，但大多眼见凌辰气势汹汹，两人衣着又不简单，都没敢上来骚扰。
只是在不久前，一个一看就是高门贵族子弟的纨绔跟了青曦一路后，终于忍耐不住，在东悯坊的大街上，带着一帮驾鹰走狗的家丁喽啰当众上来调戏，可惜话没说一半就让凌辰把所有人都撂倒了，至于那个纨绔更是被打折了双腿，像死狗一样被扔在大路上。
而凌辰、青曦两人在众目睽睽之下扬长而去，径直往狮子楼吃午饭去了。
饭吃一半，忽然只听叮叮当当的玉珏环佩碰撞声响，一行人走进狮子楼来，在门口停步一会，似乎是在找地方，然后便直奔凌辰这桌。
“这位兄台，可否拼个桌呢？”
一个贵公子打扮的年轻男子开口问向凌辰，这人面目英朗，锦袍华服，头戴青冥相当流行的四方平定巾，手上一把价值不菲的精致青阳折扇，整个人看起来风流倜傥，温文尔雅，可比凌辰帅多了。
凌辰嘴里还塞着吃的呢，便没有多言语，只说道：“请便。”
“多谢。”
锦服公子又客气一声，当即在凌辰两人对面坐下，紧接着一个身着石青色衣裙的女子在他的身边坐下，这女子衣着华美，瓜子脸大眼睛，是个极为标致的美人，云鬓上两支亮瞎人眼的金钗步摇随着她的动作，流苏左右摇摆，发出叮铃铃的清脆响声。
还有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也老实不客气地在凌辰侧面的座位坐下，直对着窗户。老者面色冷漠，龙行虎步，一看就知道是个练家子。他的眼中有着一抹倨傲，脸上就差明着写“我是高手”几个字了。
这桌靠窗，因此只有三面座位，那贵公子一行人还有四五个侍卫模样的人物，都老老实实的站在锦服公子身后，目光不住扫向凌辰二人和周围的环境，显得很是警惕。
这时小二绕过几个侍卫，小心翼翼的走过来，刚想问新来的这些看着就不好惹的客人要吃什么，就听锦服公子流利说道：“响油鳝糊，鸡心包虾仁，淬汤青笋，干丝莼菜，玉竹沙参汤。嗯，再来一份清煮羊肉，要后脖颈子的肉，切的薄一点。”
一串菜名报下来，店小二听的一呆，不自觉伸出个大拇指：“讲究！”
凌辰在旁边也听的发傻，他是个野路子出身，哪知道羊肉该吃哪儿的最好呀！倒是青曦面色平淡，头都没抬。她是青云阁的千金，又是行道人，很少吃东西，但只要入口的必然是色香味俱佳的精品，说是食不厌精脍不厌细也不为过，也就是凌辰心大，带着她一路胡吃海塞，这丫头也不嫌弃，反而开心的紧。
点完菜，那锦服公子百无聊赖，便围观凌辰二人用餐，不过片刻便一脸惊奇。
因为他看见凌辰吃饭极快，看着细嚼慢咽，没一会一盘菜就扫光了。不过这还不算什么，最让他震惊的是青曦。
一个秀美绝伦的少女，喝酒这么生猛？一口气干一壶？还不用吃菜的？这酒的味道像是北方以酒烈醉人而闻名的凉州酒，平常人喝不了半壶，这女孩这是喝了……一、二、三、四、五……桌子下面还有一大堆？一共十六壶！？
锦服公子猫着头数了半天，眼珠子差点瞪出来，用五体投地的眼光看青曦又喝了两壶，干笑两声搭讪道：“这位姑娘，真是海量啊！”
语气无比真诚。
他旁边的老头和美貌女子也一脸见鬼的表情。
青曦没理他，倒是凌辰轻车熟路接过话头：“过奖过奖。”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
锦服公子眨巴眨巴眼，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这么一个风流倜傥的翩翩公子，身边一个貌美如花的妙龄女子，一个渊渟岳峙的前辈高手，到哪都是人群目光的焦点，还真没遇到过这么不冷不热的情况。不过眼前这对男女年纪轻轻，形貌不俗，气度非凡，看着又眼生，不似本地人，他也不敢贸然说些没轻没重的话。闷了一会，这公子哥坐不住了，又开始找话说：“看二位点的三道菜，正好是这狮子楼的三个招牌菜啊。”
凌辰点点头：“是啊。”他点菜简单粗暴，两人既然是来玩的，当然以尽兴为要，到了这座名气不小的酒楼直接就要了三道招牌菜。
响油鳝糊，小砂锅佛跳墙，以及酒楼以此命名的经典名菜，清炖蟹粉狮子头。
佛跳墙是按人头分的，青曦把自己的那份吃完，响油鳝糊和狮子头都只夹了两筷子就专心喝酒了，剩余的全由凌辰扫荡。此时干饭人已近尾声，凌辰筷子都放下了，由着锦服公子对着几盘子残羹剩菜点评道：“这三道菜的确是狮子楼的成名之作。佛跳墙是工序最繁杂的名菜，在下认为这道菜的重点是鲍鱼这个主食材。鲍鱼是海产，东都城却非沿海城池。在下认为二位要是想吃最好的佛跳墙，要去僕州的东莱港，那里的佛跳墙所用鲍鱼都是当日所捕，绝不隔夜。”
“至于这个清炖蟹粉狮子头，既然是狮子楼最大的招牌，自然没什么好说的。不过在下最喜欢的却非狮子头，而是这道响油鳝糊！狮子楼所用食材不像其他酒楼用的黄鳝，而是青口鳝，而且只用六个月到一年期的野生青口鳝，这种鳝鱼肉质极为鲜嫩，浸在上桌时还在噼啪作响的滚油中，更是鲜香入味，堪称绝品。”
“除此之外，狮子楼的玉竹沙参汤和干丝莼菜也非常不错，等会上菜，二位可以一起尝尝。”
锦服公子显得彬彬有礼，也非常健谈，还特别热情。
可惜却是点灯给瞎子看。
凌辰干脆利索的拒绝：“多谢，心领了。不吃素。”
一旁的青曦闻言，嘿嘿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锦服公子顿时脸黑黑的。
他旁边的娇美女子面色不悦，但看着锦服公子没说话，却也不敢发作，只是阴阳怪气的说道：“二位好大的架子，我家姚公子盛情邀请，不过是想交个朋友而已，何必如此不给面子呢？莫非是怕我家公子贪图这位姑娘的美色？”
凡美女，一般最讨厌两种人。一种是不解风情，面对自己只会用下半身思考的臭男人；另一种就是比自己还美的美女。
那女子本身也算是个绝色，在东都城更是家世显赫，出身贵族豪门，可她这么一个门阀千金，却被青曦给比下去了。
比美貌，那女子算是自取其辱；论气质，美女和仙女还是有本质区别的；说气度，青曦这丫头，在人前的言行举止都是大家闺秀的做派，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出身。
除此之外，还能比什么？难不成比酒量吗？
那女子心中嫉妒不已，忍不住出言嘲讽。
凌辰呵呵一笑：“那倒不至于。这位公子一看就不是个缺美女的人。东都城繁华胜地，我们二人不过是游玩路过，说到底只是过客而已，很快就要离开了。这位……姚公子是吧？咱们萍水相逢，而且即将后会无期，怎好无端受人恩惠呢？这也无以报答啊。你说是吧？”
凌辰话说的好听，其实心里是真不想和这帮人有过多交集。
因为这帮人可不是普通人。
这美貌女子倒还好，没什么可说的，但那个一直没说话的老头可不简单。若是外行人一看，会觉得这老头是个厉害的武人，甚至是武道宗师，但凌辰的心识感知之下，可很清楚老头的底细。
复息道中阶的道境。
一个复息道行道人，走哪都算是个高手了，这东都城作为青冥帝国的陪都，镇守的行道人高手也不过是明宇道而已。
而明显是这帮人领头的锦服公子，也是个行道人，只是修为不入流，还没正式踏入分立道。不过让凌辰比较忌惮的，是他的法力气息可是让凌辰很熟悉的气息，在冰泽帝国，凌辰曾在已故的蒙毅前辈身上感受过。而且青冥帝国的太青诀精要口诀他是从蒙毅那学过的，他可以很确定，这个锦服公子是修炼太青诀的。
那么他的身份也就很好猜了，必然是青冥帝国皇室成员。
什么姚公子，多半是个假名了。
吃饭遇到个皇室宗亲，凌辰也不稀奇。在陪都大街上，随便一板砖扔出去都能砸倒一片三品以上的高官和勋贵，只不过凌辰不太想和俗世皇权打交道。
在弥罗城当一个小乞儿时，凌辰还想着以后有权有钱，出门前呼后拥，餐餐大鱼大肉，可现在毕竟不是以前了。
行道人往往会远离世俗权力，以免红尘种种污了道心。释界六域，也只有王域的行道人会屈服于皇权之下，迷失繁尘之中。事实上，王域的行道人也确实不太成气候，低阶道境的行道人倒是一大把，不输外域，但真正的高手极少。看高手榜上的十大高手，几乎也就是流虚道的修为，放在外域，流虚道高手虽然也少见，但敢在一域之中号称前十，就着实有些笑话了。
不过凌辰虽然表现冷淡，但事实往往不尽如人意。当你以为风平浪静的时候，波澜就来了。
狮子楼外忽然一阵骚动，还有一些路人的惊叫声，然后酒楼中的食客们便看到几个全身甲胄，腰悬佩刀的军士走进大门，他们拥簇着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将军。那将军神色狠厉，踏进门时却扭头向外，冲着门外喊道：“把狮子楼给我围起来，敢放跑一个人，军法处置！”
紧接着，门外响起细密厚重的脚步声，数百全副武装的士兵将狮子楼团团围住。
那个将军这时才看向楼内，打量着一桌桌的食客，口中恶狠狠说道：“是哪个不开眼的把我们家少主的双腿打断了，是活腻歪了吗？站出来！”
说着，眼光正扫视到凌辰这一桌，那将军目光一顿，霎时间竟泛出一股杀意来。
“就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