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喋血威虎山
凌辰和刘根头、何二鬼和老广三人一直聊天吹牛，对他们也有了些了解。
这三人中，刘根头岁数最大，阅历也高，话不多但都很在点子上；老广人很憨厚，不过相处下来，看得出这人也是挺有心机的；何二鬼最是精明，小聪明流于表面，而且有些贪财爱占小便宜，凌辰随口允诺若是能一路平安无事到了枫原城，就请他们去最好的酒楼喝酒，表现的最高兴的便是这二鬼子。
就这样两天时间一晃而过，凌辰也和商队的人打成了一片，中间还见过一次李老板的那个小妾，长的确实水灵。
但安生日子没过多久，商队很快迎来了第一波大规模的山贼。
屯马岗山贼，数量大概有不到四百人，看着这么一支大商队甚至都没什么敌意，而且武迅似乎还和这帮山贼的头领有过一面之缘，一番客套后奉上一沓银票也就过了。
接下来马贼出现的频率就高了起来，不过确如何二鬼所说，都是些小团伙，最多冒个头便退了回去，根本不敢截留商队。只有两拨规模较大的匪寇，人数也不算多，但明显比屯马岗的山贼狠厉不少，中间还差点要强制搜马车，商队又是大大破费了一番，好赖是过了这一关。
这也让商队上下几百人都舒了口气。
若是搜马车，必然要撞见女眷，那就很危险了，尤其是李老板的小妾。山贼个个如狼似虎，这种漂亮的小娘子最容易勾起恶念，到时候很可能横生枝节，还不知要死多少人。
三拨山贼过去，路程也走了大半，商队很快就到了三戟口。
所谓三戟口，就是一片大山中，恰好有三条从各处而来的道路在这里汇聚成一条直通枫原城的大道，这几条道路在群山之间的位置看起来就如同一把将整座山脉分割的三叉戟，因此得名三戟口。
而凌辰坐在板车上远远望去，只见三戟口虽然不如隐梦山脉高大连绵，但峰险崖高，峭壁林立，草木茂深，看起来就不是什么善地，其中最高的那座山，形如卧虎，山陡峰悬，云雾遮绕，极有威势，大概就是威虎山了。
看着那座威虎山，凌辰总觉得有些不太安定。商队的气氛也有些凝重起来，众人似乎都很紧张。
刘根头躺在车队最后的那辆货车上闭着眼不说话，老广总是忍不住东张西望，就连一向嘴碎的何二鬼也罕见的沉默。
为了过三戟口时不出岔子，车队的女眷们还集体下车去偏僻处方便了一下，保证过路时不能出幺蛾子。而何二鬼远远看见李老板的小妾也不像以前那样兴奋地两眼发光了。
整个车队都显得沉闷不已。
之前将要遇到山贼时，车队的氛围也会紧张些，但也不至于如此。
三戟口的山贼真的如此凶残吗？
凌辰眼见群山越来越近，仿佛远处的峭壁岩石都像是狰狞食人的野兽一样。茂密的丛林峰顶隐约缭绕着淡缈的云雾，有种莫测的神秘和恐怖，让凌辰总有种要出事的感觉。
意识越强，直觉感应也会更精准，可凌辰却不明白为什么心中警兆大生。
难道是因为那三个修道的山贼首领？
即使三戟口的山贼凶名在外，凡人难免心有惧意，但对凌辰而言其实没那么可怕。大不了舍了商队，自己运起掠影，穿过三戟口还不是小菜一碟？
再说如今他身中毒咒，命不由己，还有什么好怕的。
想到这里，凌辰反而沉静下来。
趁着清晨，车队缓缓入山，在三戟口群山之间的曲折山道上前行，不知不觉翻过了一座又一座山。
时间缓缓流逝，天色渐暗。
随着行程过半，车队里慢慢多了些活跃的生气，每个人的脸上都隐约有了些放松的笑意。
凌辰主动拉起话茬，跟最爱聊天吹牛的何二鬼笑道：“我怎么感觉你好像挺高兴的。”
何二鬼神色有异，叹道：“我当然是紧张，害怕啊！凌辰兄弟，你可真可以，我发现你比我淡定多了。”
“有什么好紧张的，这不是挺安生的吗？”凌辰笑道。
何二鬼撇嘴说道：“你是初来乍到，不知道这里的险恶。三戟口数十座大山，山贼足有十万，以前过这里的时候，起码要被拦下好几次的。”
“我本来以为咱们一进山就要被拦下来，心可一直吊着呢！可现在都走了一半的路了，马上都要到三戟口后半段的威虎山了，结果一次山贼也没遇见，可真是走了大运了！要是能就这样平平安安的一路走到枫原城就再好不过了，我可惦记着你请客呢。你不知道，枫原城仙客楼的仙香酿可是香飘十里的好酒，光是想想馋虫都要被勾起来了”
“香飘十里？这酒得多贵啊？合着这孙子想趁我请客宰我一顿呢！”
凌辰暗自腹诽，心里反而警觉起来。
平常山贼们都会拦路劫财，如今却龟缩不出，这根本不合常理啊。
夕阳已逝，昏暗的天色之下，周围的山林景色都逐渐模糊起来，化成一片片色调浓重的色块融入黑暗中。
车队缓缓前进上山，威虎山的山坡比之前山路陡了不少，拉车的白蹄骡马被凡人应用广泛，素以耐力强著称，此时拉运重物久未休息之下也在不停地喘着粗气，伴随着货车轮轴的吱嘎作响声让人心头躁动。
凌辰索性跳下车，一边行走一边打量着四周，只见这威虎山山高林密，伴着到来的夜色在道路两边的丛林里投下大片的阴影，简直就是一个埋伏的绝佳之地。
“真是一处险地啊！”凌辰感叹着，突然心中一惊，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努力沉下心来静听四周。
而后便听到了呼吸声……很多的呼吸声。
足有过千！
这上千的呼吸声已经远远超过车队人马总数，而且是隐藏在远处路两旁的树林草丛里。
难道是山贼吗？
前方陡然人声躁动，一片明亮。
车队停了下来，人们脸色慌张。
山贼出现了！
凌辰在队伍末尾听到护卫们神色紧张、交头接耳低声说话，只觉得越加不安，便走到车队前方。队前李老板已经下了马车，躲在护卫统领武迅的马后，有些面无人色的看着对面。
只见对面路上此时已经站满了山贼，略一看去至少有数千人，黑压压在夜色中看不到尽头。神色凶厉的山贼们个个举着火把，把周围照的灯火通明，宛如白昼。其中有一个扛着宣花巨斧，裸露着胸膛的光头大汉，虽然貌不惊人，但却隐隐被周围的喽啰拥簇着，锃光瓦亮的大光头在火光下熠熠生辉，正一脸凶悍的瞪着这支商队，眼中杀意凛冽。
这个人是山贼头目吗？凌辰看着这光头大汉，只觉得此人看起来狂傲，但气势渊渟岳峙，似乎在刻意收敛着自己的气息。
这样的气场，绝不是一般人。
凡人中也有很多武人。如这支商队中以武迅为代表的精锐护卫，以及山贼中也有不少身手不错的好手，甚至二鬼子和刘根头都是练过武，有几招傍身的招式的。但这些武人们练招式，练功夫，最终都是强身健体之用，所谓的高强武功和高手气质对于凡人的确非同一般，但和行道人相比完全是云泥之别，有着本质的不同。
在凌辰看来，这个手持大斧的光头大汉就和在场其他所有人有着根本的不同，反而和自己比较像。
难不成是那三个山贼首领之一、一位行道人亲自出马？
这情势不对啊！
凌辰感受着依然埋伏在两侧树林里的那些山贼的呼吸声，看着这个光头壮汉眼中刻意掩饰的凛冽杀意，只觉得大事不妙，恐怕要有所准备才行了。
这时，山贼队伍前方一个头目模样的人忽然向前两步，手拎一条朴刀，轻车熟路的大叫道：“呔，来人止步！此山虽不是我开，树也不是我栽，但尔等要从此过，也须留下买路财！”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凌辰听得目瞪口呆。
按照惯例，这种情况都是由商队护卫统领代表老板出面交涉。只见武迅下马上前，双手抱拳做足了礼数，面色镇静地问道：“诸位好汉，我们就是个普通的商队，也不是第一次过三戟口了，这里的规矩我们都懂，我们掌柜的特地奉上过路钱白银一万两，算是请兄弟们一顿水酒，烦请笑纳！”说罢拿出一沓银票。
车队里有些骚乱，许多人都愕然。之前对付那三拨山贼，最多也只是给了三千两白银，平常过三戟口，也不过是三千两买路钱。这次李老板和另外两个富商直接拿出一万银票，实在是大方的不像话。
可不料那头目却嗤笑一声：“笑话！一万两银子就想过，打发叫花子呢？你不看看咱们出来了多少弟兄，一万两银票够分吗？”
众山贼轰然大笑，目光凶狠。
武迅脸色一怔，扭头目光征询的看向李老板。李老板擦了下冷汗，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武迅才回身说道：“既然如此，我们敬重各位好汉，愿意再加一万两，如何？”
武迅毕竟是武人，言辞镇定，气势不为山贼人多势众所迫，倒是十分大气，比外强中干的李老板强了不少。
买路钱又翻一倍，出手之阔让车队的人们震撼无语，山贼们也一阵意动。
凌辰却是心道不妙，暗自摇头。
这钱加的太狠，八成是武迅的主意。这个人虽然是护卫统领，但也一身江湖气，对一些人情世故极为熟稔。想来他是看出今天这三戟口气氛有异，暗藏猫腻，因此才让李老板大出血了一把。只可惜，有句话叫过犹不及，太聪明了，有时并非好事。
果然，那山贼头目似乎也被镇住，却很快回过神来，嘴角泛起一抹冷笑：“好像还是不太够啊！”
顿时场面冷寂下来。
武迅的脸色陡然僵硬，他也看出来今天的阵势实在是太不对了，只是眼下别无他法，唯有强自镇定，说道：“好汉，我们只是小本生意，还要来往奔波，也不容易。两万两白银要是还不够，那我做主，再加五千如何？生意嘛，细水长流，长做长有。”
武迅这么说着，目光却已经不是在看那个头目，而是山贼队伍中央的光头壮汉。他也看出来，这帮山贼真正的主事人是那个肩抗骇人巨斧的汉子。
“长做长有？哼！”
那光头壮汉忽然冷哼一声，上前两步，随手放下肩上巨斧，那大斧轰然落地，深深陷入地面。
光头壮汉声如雷响，玩味的看着武迅道：“你一直看我作甚？难道你知道我是谁？”
武迅额头落下一滴冷汗，苦笑道：“我并不知道，但心里有个猜想，或许您就是这三戟口的三位首领之一？”
此话一出，车队顿时哗然，护卫们个个噤若寒蝉，面色惊恐，李老板更是差点瘫倒在地，幸好扶着车辕，没有当场栽倒。
一个以凶悍杀戮著称的土匪行道人，对于凡人的威慑力实在太大。
光头壮汉哈哈大笑：“你倒是有点眼力劲。不错，我就是这三戟口的大当家，自号开山虎，和我二弟霹雳虎、三弟剑齿虎并称威虎山三虎。”开山虎冷笑道：“本来还想跟你们玩玩，看看你们敢不敢要钱不要命，没想到倒是很识趣啊！”
武迅强自笑道：“那大当家的意思是愿意收下这两万五千两白银，放我们商队过去了？”
车队的人，李老板和众护卫都眼巴巴的看向开山虎。
开山虎却是狞笑一声：“过去？不可能！”
所有人都面如土色，站在凌辰前面的一个仆役甚至两腿间浸出湿渍来，竟是被吓尿了裤子。
开山虎狞笑道：“本来我们当家的三兄弟从来不会亲自动手，只不过今天大爷心情不好，所以亲自下山来找点乐子。既然大爷我出手了，就不可能这么轻易的放你们过去！你们就留下来，让大爷开心开心！”说着，开山虎大笑一声，神色狠厉狰狞：“小的们，一个不留！”
只见开山虎话音刚落，路两边的山林草丛里却是闪出无数山贼，一个个手持弓箭，正对着商队。
“不好！”凌辰眼见不妙，直接运起掠影。
只见万箭齐发，无数的箭矢借着夜色呼啸而至，瞬间在车队里炸开片片血花！
整个车队顿时大乱！
“防御！防御！”
武迅护住李老板，一边抵挡乱箭一边大叫着，可此时整个车队已经混乱，被一轮齐射后伤亡过半，紧接着无数的山贼们拿着五花八门的武器从四面八方涌来，护卫们已经完全无法集结成型，只能各自为战。
凌辰借助夜色掩护，在车队的车马之间腾挪周转，躲闪着流矢飞箭，同时以掠影隐藏在黑暗中，山贼们根本察觉不到。而四周早已血流成河，到处都是护卫们的尸体，几辆载着女眷的马车已经被弩箭射的像个刺猬一样，鲜血顺着缝隙从车里汩汩流淌，里面的人只怕凶多吉少了。
商队尾端，刘根头和何二鬼正背靠背，喘着粗气被一群山贼围攻，两人都已负伤。何二鬼大喘着粗气，眼中满是恐惧，刘根头更是被血糊了胡子和半张脸，形如恶鬼。一旁的老广尸横当场，身上插着数根箭羽，早在第一轮弓箭袭击下就已经死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