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小人鱼
漆黑夜空中清冽的银辉流淌入粼粼海面，暨乌颤巍巍地睁开眼睛，入目的四周都是一望无垠的汪洋。
这一幕把初来乍到的暨乌彻底惊住了，他在精神域中敲敲系统：“这…这是怎么回事呀？”
暨乌是数据维护局的骨干员工，就职于白月光部门。
别看他长着又白又软的圆乎乎脸蛋，看起来稚气十足，但是工龄可有足足五年了，无论是几个星级难度的任务，只要他出手就一定能完美完成任务。
其实按照暨乌的资历和工作经验，他本来可以升职到别的部门，扮演更加重要的角色。
然而作为一只本体身形不大的猫猫，暨乌的精神力水平偏低，这大大拉低了他的综合素质，不能在副本世界中停留太久，导致他只能一直呆在白月光部，接一些戏份较少的角色任务。
即使这样，他还是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完成成为主角白月光的任务，深深受到部门其它成员的喜爱与尊敬。
不过为了猫猫的心理健康考虑，数据维护局给暨乌派发的副本一般都是现代背景的，除了在成为主角白月光时要通过各种疾病或者事故死遁以外，其它副本剧情都非常平和，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进入副本就泡在水里的情况。
要知道猫猫可是最讨厌水的。
尤其因为暨乌是一只临清狮子猫，他现在要是本体状态，身上光洁漂亮的毛毛肯定都会打成绺，蓬松的小毛球就变成了落汤猫。
许是因为浸了水，此时系统的运行速度也变得慢很多，过了好久暨乌才听到回应，还伴随着沙沙的电流声。
“系统工号7021为您服务，副本数据载入中……”
夜风裹挟着海盐咸咸的气息向暨乌涌来，他不禁打了个寒颤，伸手拢起身上被水打湿的轻薄夏衫，怀念自己从前拥有的厚重皮毛，又漂亮又保暖。
自从灵气复苏以来，很多人类都觉醒了异能，但是动物成精变成人形，全世界却只有几例。
像是暨乌这样幼年妖怪成精，更是蝎子的尾巴——独一份。
笨蛋猫猫凭借着惊为天人的美貌，在公司里的话语权说一不二，想叫哪只两脚兽梳毛，就叫哪只两脚兽梳毛，从未受到任何“违佞”。
又等了一阵，系统7021才正式接入暨乌的精神域，一个超级可爱的萝莉音很突兀地响起来。
“乌乌！我终于联系上你啦！”
每个数据维护员都有专属的系统，在进入副本世界的几分钟内迅速将剧情数据导入宿主精神域中，便于应付突发情况。
但不知道这次是怎么回事，7021的接入格外迟缓，以至于猫猫要在他不喜欢的水里泡好久。
暨乌已经开始不耐烦了，他的爪子痒痒的，想着要找个毛线团抓得乱糟糟来发泄烦躁的情绪。
好在7021觉察到他的心情，立刻变成一只粉蓝色的梳子，在精神域中耐心地给蹲在中间的炸毛猫猫梳毛，这才勉强将暨乌的情绪安抚下去。
又过了一阵，副本剧情终于从主系统那里传过来了。
不过……7021看着扫描到数据库中的剧本，怎么感觉不太对劲呀？
卡通形状的刷子上面诡异地伸出一片光团，它轻柔地把快要上房揭瓦的猫猫虫抱在怀里，面前张开透明的任务板，鼠标符号在光板上不断移动。
7021念念有词：“这回剧本好像不太对呢，乌乌领到的角色好像不是白月光部下属的任务…”反而有点像路人甲炮灰部门的啊。
暨乌没有听到7021的腹诽，他的眼睛噌一下亮起来，他有着纯粹的古东方血统，人形时乌发乌瞳，圆溜溜一双猫儿眼，眼尾还自带眼线，真是漂亮极了。
他急急地追问系统：“我是升职了吗？这回的戏份是不是很多啊？”
猫猫有一颗想当狮子的心，总想着要做话本小说里一手遮天的大反派，一声令下千军万马供他差遣的那种。
暨乌越想越开心，精神域中的本体忍不住在7021怀里拱来拱去，刚被梳顺的长毛又乱成团。
7021享受着猫猫虫的“宠幸”，莫名有点心虚，作为一只跟在暨乌身边五年的优秀系统，它非常了解对方的性格，这个时候要说出真相只能哄着来。
“啊…这次戏份虽然不多，但是发挥空间很大呢。”
“这个副本的故事大概就是，小美人鱼救下罗欧国的乔休尔王子并爱上了他，但是王子却错认了救命恩人，和邻国公主联姻。小美人鱼向女巫用声音换双腿上岸找王子，最终却化作海里的泡沫。”
“但是由于数据流的不稳定，在副本运行的时候却出现了意外情况，王子认出来了救他的人鱼，邻国公主更是从头到尾都没有露面。”
“更奇怪的时候这个以爱情为主基调的故事竟然没有出现任何感情线，王子送给人鱼很多陆地上的特产，并且承诺他在位期间，本国全体子民永远不侵犯人鱼统治下的海域，作为对人鱼的感谢，失去感情线支撑的童话世界就此崩塌了。”
好半天暨乌都没有听到和自己相关的剧情，他急切地问系统：“那我呢？那我呢？”
系统rua得正欢的手僵住了，精神域中诡异地静默了几秒。
“嗯…乌乌呀，乌乌是和王子一起掉进海里的伴读。”
暨乌：？？？
按照以往的工作流程，暨乌一般的角色都是主角体弱多病的青梅竹马，从婴孩时期就穿到副本里，但是这回他不仅是成年人的状态，地位好像还不怎么高的样子。
数据维护局非常注重因材用人，给暨乌分派的角色身份大多非富即贵，免得坏人有可乘之机把弱小可怜的猫猫偷走。
听到自己只是一个小伴读，雪白的尖耳朵立时就支楞不起来了，被光团围住的小毛球蔫头耷脑地缩起来，可怜巴巴的样子。
7021简直连心尖尖都化了，它动作徐缓地托着暨乌的下巴挠，温声地安慰他。
“乌乌可不是普通的小伴读，乌乌是王后在花丛中捡来的小孩，被国王认作养子，除了继承权以外，其他方面都和乔休尔王子平起平坐。”
“因为在罗欧国有一个传说，在花丛中被发现的小孩都是上帝送来的天使，是会带来好运的存在。”
“而且乌乌在主线剧情中的戏份不多，这次落水之后就有很大的自由发挥空间，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不必担心有ooc的可能。”因为副本根本没给炮灰角色设定。
暨乌很勉强地稍微开心了一点，他扯扯身上湿透了的衣服，还是有些不满。
“那我什么时候可以上岸呀？”
以前是因为角色设定不能为所欲为，这回终于可以随心所欲了，但是却没有那个条件，现在他连件干爽的衣服都没有。
“嘘…先等等，等美人鱼把王子救上来，这个剧情点就算完成了。然后你跟着王子回到宫廷里，给主角的感情线当助攻，就能够阻止这个副本的崩塌。”
暨乌攥紧粉白的拳头，秾艳昳丽的小脸鼓起来，忿忿不平的样子。
“我不想要王子和邻国公主在一起，小人鱼好可怜的，最后还要变成泡沫。”
童话世界非常简单，算是e级副本，要求非常低，只要主角有感情线就可以，而且不拘是哪个主角。
因此7021此刻也很好说话，它“大手”一挥。
“没事！乌乌想要小人鱼和王子在一起也没关系，只要主角有感情线就算通关！”
这下暨乌明显地高兴起来，他向周围四处张望，想要见证小人鱼救下王子这段剧情点。
船在大海的深处与礁石碰撞，然后变成了一堆碎片。
暨乌看着这堆飘在海面上的碎片，又想起来原著剧情中小美人鱼化成的泡沫，不禁想让那个眼睛瞎掉的王子在水里多泡一会，泡完还要用指甲钳把他的指甲全部剪秃。
他真是一个又坏又邪恶的猫猫，一看就是干大反派的料子。
暨乌眼睛都看酸了，但是小美人鱼还是没有出现，反而是他忽然觉得腿痒痒的。
承载王子的那块浮板已经开始摇摇欲坠，马上就要散开了。
系统忽然开始紧急call他，并分出全部的光团在机器前处理数据，把小毛球孤零零地留在精神域中央。
“完了完了，这回的剧情好像从开始就崩了，本该救王子的人鱼此时在另一片海域捕猎。没办法，要不乌乌你代替他把王子送回岸上吧？”
暨乌也惊了：“可是我也不是人鱼啊！”
屋漏偏遭连时雨，在这个危急关头，暨乌还觉得腿上越来越痒，他忍不住伸出爪子使劲挠挠。
入手便是凉滑坚硬的触感，这让暨乌悚然一惊，他懵懵地低下头。
看到了一条漂亮纯然的鱼尾巴。
鱼尾巴的鳞片在月色下闪闪发光，晶莹剔透如同昂贵珠宝的质地，与蔚蓝的大海融为一体，像是海洋得天独厚的宠儿。
如果不是长在暨乌自己身上的话。
他甩甩身上的尾巴，才发现这东西真真切切长在他的身上。
暨乌马上就慌了，乌泱泱的睫毛黏在一起：“11，这是…怎么回事呀？”他毛绒绒的大尾巴竟然变成光秃秃的鱼尾巴了。
7021也很慌，不过它还要照顾更慌的小猫咪，只能强装镇定，思考怎么才能编瞎话糊弄住暨乌。
“应该是总部为了修补bug给你的金手指，这样方便你把王子送到岸边，完成小人鱼救下王子的剧情点。”
暨乌想想觉得系统说得很有道理，于是他又搭了几块板子，把乔休尔王子放在上面，推着他往岸边游去。
变成小人鱼的暨乌游泳的速度很快，但是他们沉船的位置离海岸还有些远，所以直到凌晨才到达海岸。
暨乌费力地把王子放沙子上面，不知道对方是吃什么长大的，身体特别沉重，暨乌几乎是把他拖上去的。
王子还没有醒过来，暨乌开始有点急了，他坐在男人身上，学着电视的样子用力压对方的下腹，想要把肚子里的水挤出来。
他还记得部门同事对他嘱咐的话，没有贸然咬别人嘴巴，不然会发生可怕的事情。
大概是因为暨乌用力过猛，还是他不小心把王子的身子弄翻转了，脸插进沙子堆里，导致对方被憋醒了。
此时已是破晓时分，半蒙半昧的天光打在暨乌雪白的脸上，愈发衬得他唇肉饱满秾艳，加之下身如梦似幻的漂亮尾巴，乔休尔侧眼看到这一幕，险些以为自己刚刚落入海妖的宫殿。
他发出一声闷哼，小海妖惊喜地把他翻到正面，趴在他的腿边，漂亮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他，期期艾艾地问。
“你醒啦？”
“我还以为你死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