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035
乔简确实忘了。
他总会忍不住幻想小雀与这些泥潭没有半点关系，幻想他们从过去到未来都是一如既往的纯洁与无辜。
但其实他从来都不敢忘。
他怎么敢忘。
“马上要喂给你的，也是朱承阙分泌出的信息素。只此一家，别无分号。珍惜着吧。”
女人说，“正常只有在alpha咬他的时候他才会分泌这种信息素，否则就只能等发情期了。为了得到它，我们还得费劲给他下药让他发情期提前。
“也幸好你在我们准备的诸多陷阱里选了这一个，附近人迹罕至，我们操作起来方便多了。
“说实在的，你怎么就不肯咬一口他的腺体呢？能给我们省多少麻烦。”
药剂配好了。
女人一手抓住的乔简的头发往后拽，让乔简的头向后仰到最大，另一只手捏住他下巴，强迫他张口。
喂进去的时候，乔简有一些呛咳，但没有被怜惜。
他被丢在那里，被冷漠的眼神环绕。他们不在乎乔简的死活，只想从乔简身上得到他们想要的东西，希望乔简能够呈现出他们想要的状态。
但他们似乎失望了。女人又一次抓住乔简迫使他抬头，但这次的动作不再游刃有余对一切充满掌控，反倒有些气急败坏的粗鲁。
“这怎么回事？为什么一点反应也没有？”她低骂了一声，“肯定是信息素性状改变，导致效果被稀释了。你就不能少兑点水吗？”
“那你自己来？”
少女凉凉地说。
女人气急败坏地瞪了她一眼。“不行，再叫那边取点信息素来。机会难得，今天一定要让他进入下一阶段。”
少女哼了一声，掏出通讯器嘀嘀咕咕。过了一会儿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两位女士眉头都皱紧了。
紧接着门被大力推开，重重撞到门后的墙上。
“余霁你到底在磨蹭什么？说好了朱承阙是我们的，你是不打算履行约定吗？”
卢部长的声音依然保留着上位者的威严，但一点点神经质的颤抖潜藏在其中，如同蚂蚁咬啮大堤时吐出的细小沙流。
名为余霁的女人也并不退让：“您不拦着我们，让我们快点拿到需要的东西，我们就能快些把那小女表子留给你了。
“再说了，您不是还得用到我们？不然这世上只有一个朱承阙，你们几个……够分的？”
对面没有开口，似乎被戳中了软肋。
余霁低头看向乔简。他似乎陷入了浅层的昏迷，眼睛闭上了，眉头依然紧紧地蹙着。严重超过使用年限的灯泡将电力转化成污浊的光，在他的脸颊留下破碎脆弱的光影。不用细想也知道他此时难受极了。
但就算是难受，那也是干净的难受。在余霁的记忆里，无论遭遇了什么，这个男人都很少毫无形象地崩溃哭泣。他总在竭尽所能地忍耐，实在受不了便一言不发地昏过去。任人宰割的无助样子是那样的诱人，足以仅凭此就引发一场新的凌虐。
不需要为他担心。他韧性极强，只要给他一点喘息的时间，就能恢复回来。检查笼舍时，余霁发现他会缩在墙角安静地微笑，似乎在反刍记忆中那些美好的片段，以此治愈身体上的伤口。
也不知道他以前的日子到底有多滋润，光是余霁自己就折磨了他整整两年，他靠着那些记忆竟然一直没疯，直到他逃走前，也只是有一点无伤大雅的ptsd而已。
这可真是太难得了。众所周知，漂亮和耐玩总是只能二选一。不要说乔简是所有实验品中最接近目的地的那一个，就算不是，她也一定要把他捉回来。
但在她能玩尽兴之前，还是先得把正事干了。
“朱承阙此时正在发情期。”她说，“鹞，把alpha的催情剂给我。”
少女一边嘟囔“能不能至少拿个包啊什么都放我这儿”一边在腰包里翻翻找找。“在这儿呢。不过你真要给他打？一个发情的omega和一个被下了药的alpha，这怎么看也不是一天两天能完的事。”
“没关系，有赵先生和各位小兄弟帮忙，叶利扎维塔边防站就跟咱们家一样。朱承阙和宁归乔想颠鸾倒凤多久都没问题。”余霁说完，甜蜜蜜地补了一句，“放心，复员令已经在路上了。你们每个人都能回家。”
赵铎等人于是又紧闭双唇。
但另外有人提出了异议。“不行，我等不了这么久。”卢部长说，“你们顶多再采一次朱承阙的信息素，然后我就要把他带走。之后不管你们要干什么，都等我们得到新的朱承阙再说。”
“这您可说了不算。”余霁说，“我才是蜂巢计划的主负责人。”
“但我是金主！”卢部长气急败坏，“再说你看他那半死不活的样儿！把他扔朱承阙房里，谁上谁还不一定呢！”
这倒不至于吧。
其他人表情是这样的。
不过，不瞎的人都能看出来，乔简的状态很差。在这种状态下还逼他去演绎生命大和谐……好像确实不大靠谱的样子。
鹞提议：“不然咱们先把他带回分部？”
余霁犹豫了一下，也同意了。
“朱承阙由我带走。”卢部长立即说，“我不管你们的计划，今天我就要吃到他的信息素。”
他不容商量地杵在余霁和鹞面前，为了确保她们会答应，甚至抓住了乔简，手指深嵌入乔简肩膀的皮肉，大有一副一手交o一手交a的架势。
而赵铎和身边人对视一眼，也抓从另一边抓住了乔简。白小帅喝道：“把复员计划给我们，不然我们不放人！”
在他们对面，余霁扯了扯嘴角，露出堪称灿烂的笑容，眼神冷酷得像刀。
在她身旁，鹞举起了枪——自从她和余霁进入房间之后，其他士兵都被赶了出去，留在这里的除了赵铎和白小帅之外只有一个手无寸铁的菜鸡卢部长，真要打起来二比二，谁也讨不了好。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气氛中，乔简幽幽转醒。
他失焦的眼睛茫然地扫过面前的众人，想说什么却没有力气，很快便再次疲惫地垂下了头。
众人皆为猎手，只有他是那块鲜嫩的肉。
如果他此时状态尚好，他或许还可以在诸多食客间周旋一二，说不定能给自己挣出一线生机。但此时的他太累了，完全无法思考，只能任由自己被火热的钳子夹住，一块块撕扯下肉来。
远处传来模糊的枪击声，哒哒哒的，很有精神。
卢部长和两名士兵顿时脸色大变，余霁和鹞却依然淡定。
“看来那只可爱的小百灵在埋怨我们的冷落了。”余霁笑道，“鹞，要不你去会会他？”
“不去。”鹞干净利落地拒绝，“杀鸡不用牛刀。”
“那好吧。”余霁耸耸肩，“所以各位，我们难道要在这里等朱承阙上门来，亲自把他的心头肉接走么？”
对面三人脸上出现了犹豫的神色。卢部长内心也认为余霁所言非虚，另外两人更多的则是在担心同营兄弟们的安危，以及如果事情闹得太大，朱承阙假死的局做不成，他们会不会引火烧身。
余霁剔透的棕色眼珠转到了这两位士兵身上：“我就算现在把复员书放到你们手心，你们也不可能当场打包回家吧。”
“……”白小帅和赵铎对视一眼，放开了抓住乔简的手。
外面混乱的喧闹愈发接近。卢部长不得不也后退一步。
乔简再次回到低桌之人的手中。为了预防可能出现的反抗，他们在运走他前先彻底地迷晕了他。这或许是必要的，因为在看到吸入式麻醉剂的那一刻，恐惧榨取出了乔简所剩无几的体力。他竟然还可以挣扎。只是无论过程是怎样的，结果都是被麻醉面罩扣紧面部，喃喃说着“不要”，最终很快没了声息。
余霁等人将乔简转移到了担架上，迅速离开营房。飞机早已等待他们。
但朱承阙也带着人冲过来了。天知道一个正在发情期中的omega是怎么还能自由行动的——这一来可能与他这次的发情期不是自然到来，二来他手臂上那道狰狞到光是看着就能让人肝颤的伤口或许也能解释一二。
“乔简——！”
他的嘶吼撕裂了风雪。
在他身旁，劳军团的随行武官们正与前来阻挡他们的人激战。
鹞卸下背上的枪，一记重狙将小雀身边的护卫撕成两半，掩护余霁将首要目标送上飞机。
情况有变，他们貌似无法达成带走朱承阙这个次级目标。鹞与余霁对视了一眼，前者果断按下炸弹启动器。
恐怖的轰鸣响彻冰原。这部分被引爆的爆裂物，以很巧妙的分布爆炸开来，既不会伤了朱承阙的姓名方便他们下次来取，更重要的是为他们的撤退提供了掩护。该走的人都已登机，飞机合上舱盖，在小雀赤红的双眼注视下即将进入滑行状态。
一梭子重机枪的扫射硬生生打断这个进程。
数架武装直升机骤然现身，黑色的旋翼遮蔽了天空。
有人在喊话：
“立刻缴械投降，否则格杀勿论。”
机身两侧，导弹蓄势待发。
陷于包围圈中的运输机安静了大概半分钟。
突然，埋在边防站剩余的爆裂物全部被引爆。
趁着混乱，飞机进入快速滑行的状态，与此同时舱门再次开启，一只休眠舱被丢了出来。
一旁的小雀疯了似的冲向那在跑道上翻滚的休眠舱，全然不顾爆炸的危险，以及头顶携满机枪与导弹的直升机究竟是敌是友。
而后者竟然也更关注那休眠舱，甚至都没有心情围堵那仓皇逃跑的运输机，象征性地开了两枪发射了一枚导弹便匆匆降落。
直升机降落时卷起的狂风迫使小雀停下脚步。不多时，一个修长的身影从机舱内跳下，看着自己的人到达休眠舱旁，并向他打了个“没问题”的手势。
——陈钟恒终于松了一口气，面向小雀，微笑：
“好久不见了，二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