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004
今天上午有人报案，说昨晚闻到了来源不明的omega信息素，量很大，不像是omega正常情况下会有的行为，担心是有omega遇到了危险。
近年来omega数量愈发减少，omega被绑架、被强制标记的恶性案件却层出不穷。为了保护这项重要的生育资源，社会对omega的保护力度愈发加强，任何情况下与omega发生婚前行为都是违法的，甚至于omega出现在其非常住区域都会引起人们的警惕。
任何与omega有关的事件，官方都倾向于先往坏处想，秉承宁可错杀绝不放过的心态，先把非omega的一方控制起来，然后再慢慢查。
所以在接到报警后，警员们火速出动了。虽然报警那老哥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竟然拖了一晚上才打电话，导致孤a寡o的呆了一晚上，恐怕早就生米煮成了熟饭，但有一丝希望也不能放弃，先把两个人分开再说。
于是，等当事人都到了警局，所有人的神经都放松下来，有心思详查之后，众人才尴尬地发现这原来是一个乌龙。
alpha乔简是ao联合互助项目的参与人，而omega肖雀是他配对的配偶，属于官方钦定的婚姻关系。只不过今天是两人第一次见面，包括乔简房东在内，两个人所有的社会关系人都不知道他们两个的事情，这才被被误会了。
“而且乔先生没有在回执上签字，导致你们两个的关系没有正式录入系统。”被警员叫来的ao互助会的办事员这样对小雀说道，语气中不无给自己开脱的意思，“好了，这是新打好的回执。乔先生人现在在休息室，您给带过去吧。”
小雀一把夺过那张回执单，“我会投诉你们的。”
办事员：……
那在您打投诉电话之前，能不能先把被您砸得稀巴烂的接待室给赔一下？
那边厢，小雀早就头也不回地走远了。但等他到了休息室门口，原本气咻咻的他像是被人拿针扎了，站在门口泄气得很。
要不是因为他，乔简也不会遭受这场无妄之灾。换成他是乔简，铁定会让自己滚蛋，少在面前碍眼。
小雀深吸一口气，用力摆出自认为最好看的笑容，推开门。
乔简坐在休息室的沙发上，正揉着手腕，听见小雀进来了，抬头朝他笑笑。
小雀三步并作两步地上前，问乔简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见乔简摇头，这颗心才稍稍落地，随后小心翼翼地问：“那个，乔哥，你……没说什么吧？”
“没有。”乔简说，“他们也没问，只是让我把遇到你的过程说一下。”
小雀长舒一口气。
要是因为这场乌龙把他们两个之间的“那个”秘密暴露了出来，那他跟乔简才真叫亏大了。
不过，既然此时他自己在官方的记录里是肖雀，而不是朱承阙，那么想来乔简也是安全的。
“那个……乔哥，刚才工作人员给我的。让你签字。”肖雀将回执递给乔简，脸忽然红了，“他们说，呃，签完就可以走了。”
乔简接过去，看了一遍，眉头挑起：“小雀，这回执，你知道是什么么？”
小雀点头，脸更红了。
一旦乔简签字，从法律上讲，他就会成为乔简的……妻子。
……小雀的大脑，有一咩咩的短路。
乔简却又问道：“那么，这张回执你仔细看了么？”
“？”
小雀将那张纸接过去，头一次认真地看了一遍。
然后他的脸，非常顺滑地从红转成了青。
别的都没什么，标准的回执单而已，上面印着一些谁都不会认真看的条款。在利害关系人那里，“夫”的那一栏印的是一串数字，应该是信息素编号，而乔简的名字被印在了“妻”的那一栏。
怪不得当时乔简没签！
这哪个alpha会签字啊！！
小雀当即要去算账，被乔简好容易拉住了。
小雀：“乔哥你放开我，我这就去找他们，让他们给改过来。”
“然后呢？”
乔简问他。“你真要嫁给我么？”
小雀顿时语塞。
乔简微笑，揉了揉小雀的头发：“小雀，咱们两个不可能的。”
他的手依然如记忆中那般温暖，只是掌心多了些薄茧，显得粗糙了许多。
这些年，他过的不好。
可他还是那么温柔，像温暖的春风，轻柔的泉水，于无声处滋润旁人的心田。
他说：“能再见到你，看到你好好的，我就很知足了。我已经跟警员说好了，他们会收留你，等你丈夫来了，就跟他回家吧。他应该找你找得快疯了。”
小雀懵了：“乔哥，你……你在说什么？”
乔简：“你被标记了。你不知道么？”
“……”
小雀确实不知道。
在他自己的记忆里，他还是个十九岁的omega，干净得宛如一张白纸。
一觉醒来，却被那个藏在心里多年，连多看一眼都不敢的人告知，他已经被别的人使用过了。
柔软的春风吹拂大地，万物复苏，只有他一人被抛弃在寒冷的冬日。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小雀说道，像在争取留下最后一垛柴火，“我没有丈夫。我只有你一个人，乔哥，你不能抛下我。”
“小雀，那是一个完全标记。”
乔简柔声说道，苦口婆心：“小雀，你是个omega，你不能离开完全标记了你的alpha。那太痛苦了，你受不了的。你不用担心。你这么可爱，你的丈夫肯定很爱你。你只是暂时不记得他了，等你见到他，你就会想起他，跟他幸福地生活。
“我只是你生命中的一个插曲，对你无足轻重。把我忘了，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吧。”
一名警员推门进来，身后跟着那个ao互助会的办事员。后者脑门上的冷汗还没消干净，在得到乔简“我们不会投诉你”的保证后着实松了口气，向乔简连连道谢。这种将已经有主了的omega分配给其他alpha的行为是严重的失职，要是乔简和小雀想追究，经办人员不仅饭碗不保，搞不好还得蹲局子。
最后向警员确认一遍自己可以离开了，乔简低声说了声谢谢，起身走向休息室门口。
“乔简！”
小雀追了上来，尽可能不让自己抖得那么厉害，厉声喝道：“你不怕我把你做过的事情说出去吗？
“我说出去，你就完了！
“你今天敢走出去，我立马把我知道的全都说出去。我是认真的！
“想想这个后果！你会被盯上，哪也去不了。所有安全城都会对你关上大门。城外就是异种，你出去就是个死。
“你跑不掉的。乔简！你跑不掉的！”
在场的那位ao互助会的办事员一脸茫然地瞅着这两人，旁边的警员则警觉地盯向乔简的背影。
乔简沉默了很久。由于他背对着所有人，没有任何一个人知道他对小雀的威胁作何感想，但等他回过头时，他看上去依然那么的平静。
“如果你真想这么做……那也是我咎由自取。”乔简朝小雀笑了笑，“再见，小雀。”
他走了。
再没有任何停留，就这样离开了。
小雀脚一软，差点瘫坐在地。
身边好像有人朝他讲话，但小雀一个字也听不见，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乔简走了。
他的心也跟着被摘走了。
忽然他想起了他第一次跟乔简面对面的场景。那时候他还是个学生，跟同学们一样，崇拜着a院那个光芒万丈的学长。在这个宛如宠物繁育所的校园里，这可以说是他跟那些omega们唯一的相同点。某一天，他和几个同学在秘密基地碰头，计划着什么时候再搞个什么动作，让学校别小看了omega的能力，负责放风的同学突然着急忙慌地跑回来，说学生会来突击检查了。
大家都很害怕，想溜走却发现路都被堵死。就在这个时候，还不叫乔简的乔简出现在了他们面前，将他们安全而有尊严地领了回来，送回了他们的住处。
以往他们计划败露总免不了一顿处罚，但那次什么都没有。
逐渐的，在乔简的看顾下，小雀不再被终日困在那叫人窒息的o院中。他可以走出去，做自己想做的事，见自己想见的人，哪怕他的所作所为看上去离经叛道，“一点也不像个omega”，他也不用担心。
因为乔简陪在他身边。
小雀很久很久之后才发觉，只要乔简在的场合，时间就过的很快。只要乔简在，哪怕身处alpha的包围中，他也不会感到一丁点的不自在。乔简的关照像空气和阳光那样自然，一切都是那么顺理成章，让人很容易就忽略了乔简是多么的珍贵，只把这一切都当做是理所当然，如夏日的风那样永远没有尽头。
直到那一天，他下课去找乔简，到了地方没看见人，就在四处找找。当他好奇地走过一个转角，他看见了乔简。
正被他的亲生哥哥按在墙角亲吻的乔简。
原来，一切都不是他的。
原来，一切都是他偷来的。
是他自作多情。
如今，他又做回那条脱水的鱼了。
小雀推开扶着他的人，想冲出去被拦住，于是掉过头去，跌跌撞撞地跑向房间的窗边。
离得那么远了，街上还有那么多人，小雀还是能一眼认出乔简。那挺拔的背影，只要见过一次，无论过去多久都不会从记忆中磨灭。
他要走了，要永远地从小雀的生命中消失了。
幸好这窗临街，出去就是路，距离乔简直线距离并没有那么远。他肯定能追上。
至于这里是三楼，这种小事，有必要在意么？
接下来呈现在小雀眼前的是一段极其混乱的画面。天旋地转中，小雀睁开眼，模模糊糊的，看见马路对侧的乔简正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太好了，他转过身了。
慢一点啊傻瓜，现在红灯，过马路不看车你不是找死呢。
红色的雨落下来，天怎么黑得这么快。
真可惜，今天直到睡着了，自己还是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