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狼狈
然而, 寒门的那几个仅剩的长老还没被领着走出几步，就远远地看到远处过来了一个女修。
白衣女修看起来仙风道骨，只是从对方的表情看起来, 似乎不太好惹。
果不其然，女修只是随意地瞥了他们几眼，就不再理会了, 径直走到了东悬面前：“看来寒门的人还没走, 那正好, 他们既然说是为了寒门少主而来, 那应该很乐意将寒门少主的尸体带走吧？”
“不然，特地为了寒门少主大老远地来着一趟, 却连少主人都没见到, 这也太说不过去了。”
东悬听着容雪阴阳怪气的话, 挑了挑眉：“你弄好了？”
容雪甩了甩手：“本身就被邪修夺舍，那邪修修为还不低, 洛长老的雷池对他的影响就更加严重, 基本上被劈得面目全非, 赶紧让他们把人带走吧，我是如何都不会再多看那玩意儿一眼的。”
“比起寒门少主的尸身，卫泉还能看一点, 所以被漠承带走了。”
东悬偏了偏头：“漠承带走卫泉的尸身做什么？”
“说是为了让卫家剩下的人看看, 跟玄域剑宗作对最后会落得一个什么下场, 据说卫家的那几个长老本来还真的寄希望于卫泉，认为他既然是天命之人，那迟早会带着卫家崛起的, 漠承带着卫泉的尸体过去的时候, 他们还跟执法堂的人说什么‘谋害天命之人, 玄域剑宗终究是会有报应的’，也是挺好笑。”
容雪的话让寒门长老们动了心思，他们互相对视了几眼，虽然谁也没有说话，但一番眼神交流下来，各自都大致猜得出来，对方都在想些什么。
东悬原先还饶有兴致地看他们几眼，但很快就丧失了兴趣，问容雪：“那结果呢？”
容雪从袖口之中掏出了一个留影石：“自己看，接下来没特别特别特别重要的事情，就不要喊我了，我闭关一段时间。”
容雪摆了摆手，就转过了身，不过很快她又退了回来，站到了曲砚的面前，双手拍在他的肩膀上，非常语重心长地跟他说道：“曲砚啊，抓紧时间修炼，你娘的衣钵还等着你继承呢！”
曲砚：……
他怀疑容雪尊者只是想要退休了。
东悬揣着手说道：“不用怀疑，她就是想要你接任她阵法长老的位置，到时候阵楼人手稀缺也是你要心烦的事情了。”
洛锦意站在旁边说道：“如今剑宗之内，在阵修这一条道上似乎确实没有比阿砚更亮眼的弟子，但是没关系，只要你修炼得够快，在容雪之前达成化神期，那你就还可以把阵法长老的位置再丢给他。”
曲砚瞥了他一眼：“你比容雪尊者还会想。”
化神期是这么好炼成的吗？
你放眼看看，就算是玄域剑宗，又有多少化神期？
如果不是天命之人铁板钉钉地拥有能够达到化神期的成就，当年宗主也不至于动了让洛锦意给天命之人做师尊的想法。
将寒门少主的尸体丢给了寒门的人，让他们去费心之后，玄域剑宗的人继续请寒门的长老们离开。
东悬则是将容雪给的那一枚留影石拿在手里把玩着，他抬头看了洛锦意跟曲砚一眼：“师弟，你跟你道侣要不要一起看看？”
曲砚对于隗硕的后续还挺感兴趣的：“我们看看吧，我也挺想知道隗硕后来的情况的，如果他没能逃出雷池或是雷劫，就更好了。”
不过这个可能性不大，如果真是这样，容雪尊者肯定刚刚就说了。
洛锦意叹了口气，说话的语气也些微有些丧气，他拍了拍曲砚的后背说道：“应该是被他逃走了的。”
曲砚只以为洛锦意跟他一样，对于这个结果有些可惜：“唉，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我们看看吧。”
洛锦意点了点头：“嗯。”
东悬带着两人一同回了宗门大殿，将留影石投放到半空之中。
画面之中的人影是半透明的，跟韩晟长得一点都不像。
曲砚刚刚想要把“这人谁啊”问出声，便自己反应了过来：“这是隗硕原来的模样？”
东悬右手支撑着下巴：“应该没错，嚯，他竟然真的被劈了，这么一来，神魂的透明程度又低了，看起来他神魂的修为也低了不少，就是不知道有没有降低境界。”
要是真的因此降低了境界，那就太有意思了。
这些邪修这般千方百计地搞事情，说白了就是想要突破自己的修为上限，摆脱“邪修的修为最高只有出窍期”这个禁锢，但他们惜命，不敢跟天雷去硬碰硬，只能搞些这样阴险的手段。
但即便他们想了法子，还实施了行动，但很显然，在他们的几番操作之下，还是搞砸了。
甚至，作为这帮邪修的领头人，隗硕都要重新将修为提升到原先的水平，这就未免太过于讽刺了。
曲砚也在看画面，他忽然问道：“这个人影这么黑，是因为隗硕本身就是这么黑，还是因为他是邪修，神魂上也沾染了些邪道的气息，这才让他看起来这么黑？”
虽然还能看得清五官，但画面上的人影看起来，实在是太黑了一些，仿佛是从现代非洲穿越过来的。
曲砚看着画面中的人影，时不时会有一种莫名的想法，这人说不定真的也是穿越的。
毕竟他如今也在修真大陆好几年了，虽然很少走出东境的范围，但玄怀城毕竟是在玄域剑宗的庇护下的，属于整个修真大陆比较繁华的城市了，来来往往的人着实不少，曲砚也因此见过各个地域的人，西境的中境的南境的北境的都有，但确实没有见到过其他肤色的人。
洛锦意回答道：“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剑宗毕竟都是正道修士，对于邪修并没有太多的了解，但确实听说，就像剑修会在神魂上留下剑意，邪修的神魂也会随着邪术的修习而留下痕迹，或许是有这个原因。”
“当然，也有可能这个隗硕就是这么难看。”
半空之中的画面已经进行到隗硕千辛万苦地在被雷劫追赶之后逃出了雷劫的范围。
曲砚十分遗憾：“真可惜，只劈了他一道。”
洛锦意说道：“这一道雷劫也足够他难受的了，这道雷劫是直接劈在他的神魂之上，他恐怕得承受挺长一段时间的神魂之苦了，那道雷的余韵会在他的神魂之中存在挺久。”
画面中的隗硕一路往南赶去，速度十分快。
曲砚观察了一下：“他的速度是不是快得有些离谱了？洛长老好像也没法这么快……”
东悬震惊地看着曲砚：“怎么可能？洛淮现在大概是整个玄域剑宗速度最快的，就算是单风灵根都没有他这么快的。”
洛锦意轻咳了一声，说道：“如果是带着你的话，那确实没法这么快。”
曲砚：……
原来如此，是我的锅。
隗硕赶到南境之后，速度就慢了下来。
想要进入南境，只需要躲过南境守境人的耳目便可，而南境的守境人通常是洛水宫与合欢宗出来做任务的弟子。
进入南境的时候，守境人会跟人确认身份，以及来到南境的目的，大约是担心混进一些图谋不轨的人，而作为南境的大宗弟子却一无所知。
但他们盘问的对象都是正常修士，像隗硕这样的神魂，想要隐匿起来还是挺容易的。
隗硕大概也是这么想的，他大大方方地将自己藏在来往人群的影子之中，企图蒙混过关。
然而，在他飘到守境人面前的时候，其中一个守境人手里的法器忽然亮起了极其刺眼的白光。
隗硕整个人都怔住了，不过他反应极快，立即逃窜到其他人的影子之中，距离那个法器远远的。
虽然他不知道那究竟是个什么法器，但他能够感觉得到，若是靠得太近，他恐怕会直接现行，并且那法器似乎能够对他产生及其厉害的影响。
为了确保自身安危，隗硕觉得还是再等一等。
这一等，就直接到了晚上。
晚上，虽然没有了影子，但环境也变得昏暗，倒也方便了隗硕行事。
他这才趁着守境人换班的时间不注意，又保持着距离那法器足够远，才混进了南境。
进入南境之后，隗硕总算松了一口气：“现在进入南境竟然还有检测神魂的法器，莫不是被人发现了？”
曲砚看着画面上的隗硕，问道：“是合欢宗或是洛水宫发现了什么吗？”
东悬在主位上换了个姿势：“应该是千行鸟到了吧，之前呈刻就将现场用长戟复原画面的留影石用千行鸟送到南境的洛水宫跟合欢宗，千行鸟的速度可比飞舟快多了，现在你们都已经回到了剑宗，千行鸟确实也应该早就到了南境了，既然知道了隗硕现在是神魂的状态，那让守境人配备防备神魂的法器，也不难理解。”
中间隗硕赶路的时间太长，曲砚已经跟洛锦意坐到一块儿去了。
曲砚坐在洛锦意的怀里，靠着洛锦意的胸口打了个呵欠：“可惜，还是让他混进了南境，就是不知道接下来他会去什么地方，应该是邪修在南境的根据地吧？”
洛锦意紧了紧怀里的曲砚：“南境之前似乎被洛水宫的弟子破坏过一个邪修的根据地？”
曲砚将后脑勺搁在洛锦意的锁骨处，思索了一会儿：“好像是这样，两年前那位阵修弟子之所以被邪修抓起来，不就是因为他发现了邪修的根据地嘛，后来他失踪了，为了找他洛水宫也把附近掀了个底朝天，不至于到最后都没发现邪修的根据地，洛水宫的阵修好像比剑修要强上不少。”
“再说了，就算当时没发现，那位阵修弟子后来回洛水宫，应该也会带着洛水宫弟子围剿邪修的根据地的吧？”
东悬道：“那个根据地肯定是没了，但谁也不知道，邪修在南境会不会还有第二个，第三个，甚至不知道多少个根据地，就算在东境，我们也没法保证完全没有邪修的渗透。”
确实，地方这么大，哪能面面俱到呢？
洛锦意抬了抬头：“隗硕走了。”
东悬跟曲砚连忙将注意力挪到画面之上，他们都想看看，隗硕会去哪里。
隗硕趁着夜色，最后停在了洛欣城的一个建筑前。
曲砚看着画面上的建筑，有些震惊：“陌衾商行？”
不仅仅是曲砚，就连东悬跟洛锦意都露出了吃惊的神色：“这个商行，玄怀城好像也有？”
曲砚点了点头：“确实有，不仅是玄怀城，东境不少地方都有，它的名气不如宜深商行跟洛沉商行大，但分行也有不少，而且它里面的东西虽然质量不一定能保证，但确实比其他两家商行便宜不少，因此有些手头拮据的修士，比较喜欢去这个商行，就连程玉清也有一阵子喜欢往这里头跑。”
“那他现在还喜欢往陌衾商行跑吗？”
听了宗主的问话之后，曲砚摇了摇头：“他说，虽然陌衾商行的东西便宜，但确实不管是矿石还是其他的东西，总是不够干净，里面总会有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他拿到手里之后，还需要特地提纯一遍，后来手上贡献点多了，灵石也不缺了之后，他就不太乐意往那里去了。”
东悬沉思着：“往自己家的商品里掺一些杂质，会是他们自己做的吗？”
洛锦意则是问：“程玉清知道那些掺在那里头的，都是些什么杂质吗？如果有人犯懒，不进行提纯直接使用，会不会有什么影响？”
曲砚摊了摊手：“那我不知道，要不你们之后问问程玉清？他好像是拿到了希冀之地的名额，这段时间一直都有在准备呢！”
东悬说道：“回头我让人问问他，如果他那里还有没用完的东西就最好不过了，到时候让容雪去琢磨一下。”
曲砚沉默了一会儿：“容雪尊者刚刚才说过，不是特别重要的事情不要喊她来着。”
东悬被噎了一下：“确实，我要是这事情也找她的话，她八成发火给我看，还是看看最后还剩下什么东西吧，如果是矿石的话，剑宗随便谁都能看。”
隗硕到了陌衾商行，但他毕竟只是个神魂，不太好这么进去，因此只是在陌衾商行外面等着。
然后，他等到了一个十分狼狈的暗戟。
一见到隗硕，暗戟率先道歉：“对不起，大人，是我大意了，那两个容器，都跑了。”
隗硕震怒：“跑了？怎么跑的？”
暗戟咳了两声，从嘴角咳出一丝鲜血，他擦了擦自己的嘴角，跟隗硕解释道：“那两个人之中，有一个是合欢宗的弟子，进入南境之后，他不知道怎么跟合欢宗的其他弟子联系上了，然后他们来了个里应外合，合欢宗的其他弟子带着一帮人找到了我的落脚之处，我一人敌不过对方那么多人，只能仓皇而逃。”
就连暗戟都只能仓皇而逃，那自然是顾不得那两个弟子了。
隗硕咬了咬牙：“既然如此，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之后我们再慢慢找便是，如今我被雷劫劈了一下，修为跌落到了元婴期，就算他们不跑，如今也用不上他们，不说那两个容器了，卫泉呢？他在南境无依无靠，应该不会跑。”
暗戟咬了咬牙，说道：“卫泉，应该是死在中境的那场雷劫之中了。”
隗硕，隗硕气得神魂都有些不稳了，浑身上下都弥漫了黑色的邪气。
隗硕破口大骂：“蠢货，卫泉可是我实力晋升的关键，他身上的修为可以引渡到我身上，等到要渡劫的时候，只需要将雷劫引渡到他的身上就行，毕竟是他修炼出来的修为，就算是天道也不得不认，到时候他渡劫我晋升，可谓是两全其美，现在你跟我说他死在雷劫中了？”
东悬没忍住笑道：“还真是一场好戏，不过我们之前倒是没有发现，卫泉竟然还有这样的特质，不过隗硕想得还挺美，就算卫泉当真有这样的特质，但天道不好糊弄，最后的结果大概是两个人一块儿挨劈。”
“甚至，可能因为渡雷劫是两个人的缘故，会劈得更狠一点。”洛锦意补充道。
东悬想了想那个画面，有些遗憾地说道：“可惜了，不过看现在的情况，邪修是只剩下这两个人了吗？”
曲砚探出了头：“不至于吧，之前不是说邪修在修真大陆各个地界都有着好几个根据地吗？现在应该只是中境的那个大本营被端掉了，其他根据地还是有人的吧？”
东悬用手指在椅子扶手上敲了几下：“你们说，暗戟跟隗硕为什么不去他们在南境的根据地，而是去了陌衾商行？”
曲砚猜测着：“说不定，陌衾商行也是他们的根据地之一呢？”
东悬摇头：“这个不可能，陌衾商行的高层之中或许有他们的人，但陌衾商行绝对不可能是邪修的根据地，它虽然比不过宜深商行跟洛沉商行，但好歹也是个老牌的大商行，它存在的时间比所有的邪修都要长久些，如果它真的是邪修的根据地，那十多年前，仅凭墨空跟曲星辰就想要找到曲砚，几乎是不可能的。”
“而且，据我所知，陌衾商行背后的势力，是跟邪修有仇的。”
曲砚对于这些商行背后的势力就不太知道了，他只是看了看投影之中的画面：“那他们为什么非要去陌衾商行，而不是先去自己的根据地落脚？”
“要么，他们在南境没有驻地，要么，他们想要进去南境的驻地，需要有陌衾商行的人带路。”东悬说道，“毕竟隗硕现在是神魂状态，很多事情都不方便做，如果他有肉身，或许不需要多此一举，但他现在没有肉身啊！”
曲砚明白过来：“也就是说，陌衾商行的那个邪修可能是个在邪修里地位挺高的人，至少比暗戟要高。”
东悬耸了耸肩：“也不一定，但至少他是管着南境的邪修的，一边有洛水宫跟合欢宗盯着，一边邪修自己可能还会内杠，我们就只需要看好戏就好。”
“行了行了，你们俩少在我面前卿卿我我，留影石看完了，你们自己回曲禾峰去，我暂时还不想找道侣。”
东悬的话刚刚说完，洛锦意便将怀里的曲砚抱了起来，甚至还在怀里掂了掂：“宗主都这么说了，那阿砚，我们回去吧！”
曲砚看了看地面：“其实我可以自己回去。”
洛锦意不撒手：“我带你回去，放心，我不累。”
曲砚：……
这不是你累不累的事情，而是他想要自己回去。
算了，洛长老高兴就好。
曲砚没再说话，只是熟门熟路地抱住了洛锦意的脖子。
洛锦意笑了笑：“回曲禾峰了。”
洛锦意御灵的速度很快，曲砚甚至觉得这一回洛锦意的速度比之前都要快上许多，风甚至都吹得他有些眼睛疼。
不过洛锦意还是在意他的，在发觉了这一点之后，他就放慢了速度。
到了曲禾峰之后，曲砚第一时间拉着洛锦意去看了两盆千雷心。
“我们都已经离开这么好几天了，千雷心本来就需要风元素，不知道这一次还会不会因为缺少风元素导致果实品质不佳，你赶紧给千雷心补补。”
洛锦意十分听话，曲砚让他做什么就做什么。
特别是照顾千雷心，这毕竟是曲砚为他准备的，他做得满心欢喜。
而在洛锦意照料千雷心的时候，曲砚也开始忙碌起来。
毕竟这一趟事情比较重要，离开的时间还挺久，曲禾峰之中虽然有傀儡在，但落下的事情还有不少。
曲砚一回到曲禾峰，便忙得团团转，力图将所有落下的都补回来。
等到所有事情都告一段落的时候，曲砚听到洛锦意问他：“阿砚，你那些事情都处理好了吗？”
曲砚点了点头，就这洛锦意的茶杯喝了一口水：“差不多都处理好了，这一趟的时间比较久，有些就比较费时间。”
洛锦意点了点头，他转了个身，将曲砚抱在怀里：“回到曲禾峰了，现在那些碍事的人总算都不见了，你也已经将曲禾峰需要交待的事情处理好了，那接下来，阿砚，我们该好好休息休息了！”
曲砚从洛锦意那两个“休息”的重音里面察觉到了一丝不对。
他转过身：“我觉得，我还可以再……”
洛锦意贴着曲砚的耳廓亲了一下，呼吸明明很轻却让曲砚莫名觉得耳朵发烫：“阿砚……”
曲砚：……
也不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