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三日之期的最后一个夜里，卿宸不顾满身泥污，十分满意地看着面前被安排得整整齐齐的一大片田地。
“总算栽完了，之后就每天找时间来看看就好。”
卿宸呼出一口气，收起满地的种植工具，从田地外围罩上结界后便飞身回到河边的法阵。
在回去的路上，卿宸顺带观察到，大部分人的地已经处理好且覆上了结界，只有零星几个人还在手忙脚乱的插秧。越靠近河岸处，田地就越是密集相邻，而且地里的秧苗也更加挺拔茂绿。
见到别人的地长势这么好，卿宸也丝毫不慌。毕竟她利用井水灌溉的田地，也不比这些靠地理优势的差。
还没到达法阵，卿宸就注意到有一个身穿蓝白学子服的人站在法阵入口处。待走近了才终于确认，他就是那个永远固执但却又很真诚的炜莘。
“你怎么在这，是在等我吗？”卿宸既然敢问出这话，就是心里已经笃定了。不是她多么自信，而是此刻对方见到她时，眼里流露出的热切，像极了等待主人久归的大狗狗。
“是，你的田地在哪？有遇到什么问题吗？需不需要我去帮忙？这几天都未在河边遇见过你取水，可要我帮你去键一个蓄水池。”说罢他就伸手想去掏自己的工具，“现在应该还来得及……”
卿宸被他这副二话不说就要干的气势弄得有些好笑，连忙拉住他的手腕劝道：“不用不用，我挑了块略偏远的地方，但一切还算顺利，这几日我没来取水，是因为我自己在旁边挖了口井。”
“井？”炜莘听到对方的解释，总算放下心来，满眼笑意地看着卿宸，“宸……二十三真是聪慧，能想到这样的点子。你不知道这两天河边来往熙攘，还有人因为拥挤碰掉水桶而争吵起来，要不是有在暗中的夫子看着，差点都要大打出手。”
“所以十四兄就想出了蓄水池这个法子，也挺优秀啊！”她第一次如此直白地夸赞对方，有欣赏也有对炜莘行为的动容。
但等她再一回味炜莘方才的话，突然意识到什么，表情一下僵住，问道：“你是说，我们在这里的这段时间，一直有夫子在暗中监视？”
炜莘还沉浸在卿宸刚才夸赞他的喜悦中，听到对方问他，想也不想地道：“是啊，我爹在我进来前就交待我，在这里一定要谨言慎行，那些夫子不定时就会考察我们的日常举止。”
卿宸顿时感到心跳都快了起来，背后莫名生凉，只祈祷监视她种田的人，可千万别是那家伙。
她在拔草、挖地、插秧时，可没少给青浔画圈圈。虽然她偶尔会忍不住小声地骂出口，但那些夫子据说都是大能呀，耳力目力何其超乎寻常。
见她还在愣神，炜莘忍不住上前掏出一方干净柔软的丝帕，动作轻柔地仔细擦拭起卿宸脸颊下方的一个泥点。
卿宸被他这样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得瞳孔放大，一时忘了推开他，等她反应过来时，对方早已自觉地与她隔开距离。
“抱歉，我看你脸上之前有个泥点子，便没想太多就帮你擦了，是我冒犯了。”
炜莘虽然话中带着愧疚，可卿宸观他的表情，貌似还很开心的样子？罢了，她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怎么了，或许是最近真的太累了，不想再计较。
放在平日，她定然会打断外人直接碰她脸的那只手。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才发现从挖井开始，她就忘了施清洁法术，现在真是满身泥污，惨不忍睹。也亏得炜莘从见她起就没露出过嫌弃的表情，而且还试图离她那么近。
卿宸迅速给自己施了个清洁法术，也不想继续再待在这磨蹭。
“走吧，回后山宿舍早点休息，天亮就要在主殿集合了。”说罢，她直接走进法阵，炜莘见状也立即跟上。
在她看不到的背后，炜莘笑得快比旭日还要灿烂……
回到各自住所后，卿宸察觉到屋子里的结界有被动过的痕迹。她挥手用灵力点燃了几盏烛灯，不出意料地看到在窗户缝位置，正立着一封黑色的信笺。
她此刻有些心情复杂，想了半晌后眉头微皱地拆开信查看。
“小丫头，挺机灵的呀，有几分当年胥臻姐姐的样子。不过，后面的修行课程我是不能再透露给你了，期待给你上课的那天，哈哈哈哈哈！”
看到最后那五个大大的“哈”字，卿宸开始怀疑他到底是个什么戏精二货。平时表现得人五人六的，在她面前就不能继续保持吗？她其实一点也不介意他高冷难接近的。
卯时，天未完全亮，众人再次集结在主殿内。依旧是底下一群样貌平平的学子，和台阶上两边看不清脸的夫子。只有主事夫子一枝独秀，相貌清俊，有鼻子有眼的。
“最新课表安排已放置在你们的灵囊里，以后除了上课时间你们必须到场，其余时间自行作主。你们之前所种的粮食，不出一月便会完全成熟。待收割结束后，会再进入下一个试炼。”
主事夫子老神在在地宣布完，再次不给人反应地立即从原地消失。虽然大家都早已习惯了他这样的作风，只是他每次能不能把那过于明显的嫌弃表情收一收？
一枝独秀走了，台阶上只剩那些看不清脸的夫子们。在学子们眼里，那些夫子早成了不用在乎的木头桩子。说到底，还是麻木了。
众人很快抛去了紧张克己，自顾自地出了大殿去做事，等到了晨时再回来上早课。而大部分人，都选择了进入荒地的传送法阵，想去自己的田里看看。
在人群流动的过程中，即使卿宸没有刻意地想去靠近谁，身边总会不约而同地出现同一个身影。
“二十三，我们一起走吧，顺便互相看看对方的田里还有什么需要改进的。”炜莘热情地穿过人海，来到卿宸身边，似乎对自己的这个提议十分有信心。
卿宸下意识地就想拒绝，表情冷淡地刚想张口，就见对方似是感知到什么，莹润的眼睛瞬间眼尾下垂。
她心中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要说些什么。自己可不是什么圣母，这么容易被打动。一次两次就已经差不多了，她不想对方再得寸进尺。
“十四，你现在真的能分清我们之间的关系吗？我与你素日交情并不算多深。假如你现在只是以普通朋友的想法作邀请，我自然可以考虑。但你要是误以为还会发展成什么别的关系，恕我无礼了。”
她确定炜莘能听懂她的意思，但见对方在听完后，只是仍然杵在原地，不争辩也不作为，似是不愿就这样妥协。
“罢了，时间仓促，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我先走了。”她再次无情地扔下他，自己独自远去，直到消失在对方的视线里……
晨时未到，卿宸早早地回到了主殿，这里已经被提前摆放好了六十四张桌椅。她见回来的人还不算多，不作犹豫地直接走到了最前排位置坐下。
心想反正逃不过，干脆借此机会好好听课学点东西，反正她又分不清那些夫子，总不能对谁都防范忌惮吧，那多累。
在早课开始前，学子们也都提前陆续回到主殿内，认好自己的位置坐下。
炜莘回来的不算晚，他一进门就注意到卿宸已经在里面了。但可惜的是，她的身后两排和左右两边皆坐满了人。只好不服气地选了第四排坐下。
晨时一到，台上瞬间出现了一位天青色服饰的夫子。
夫子不急不缓地走向主桌后坐下，开口便道：“今日的早课，本……夫子教你们熟知上古凶兽的利害及弱点。”
说罢，他抬手轻轻一挥，每个学子的桌前便多了一个卷轴。待众人打开阅览，发现卷轴里除了大家都知道的四大凶兽，还有数百种不常听到过的大小凶兽。
“哇！原来上古时期竟留下来了这么多闻所未闻的凶兽，真是涨见识了。”一名学子不禁发出感叹，其余众人纷纷附和。
“是啊，我还以为数万万年前的天地浩劫后，除了四大凶兽过于顽固，其他的都跟着绝迹了呢。”
听到下方小辈们的议论，台上的夫子发出一声嗤笑，“哪那么容易就绝迹，不过是没人发现罢了，多的是被人镇压后，却没有声扬出来的凶兽。”
众人听到台上人的解释，更加对那些默默做事的前辈大能们心生敬佩。
看这群小萝卜头们表情逐渐肃穆起来，台上夫子整理了一下衣领，开始了这堂课的讲解。
当夫子宣布早课结束时，卷轴上的凶兽们才被讲解了四分之一。
大家方才还听得津津入味，突然就这样结束了，顿感意犹未尽。但等下一刻再看向夫子时，台上早已空空如也。
难道这说完话就立马溜是凌天学殿的传统？
有了上午的精彩见闻，大家对下午的课更是期待了起来。未时，主殿的台上又出现了一位夫子，待大家都在猜测是否还会是上午的那位时，夫子便主动开口介绍，他这堂课要讲解的是幽界忘川……
听到这位夫子的声音后，除卿宸外的众人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群服饰统一的夫子，不仅样貌看不清，连说话的声音中也带着秘法。
他们来这里这么些天，都只听过主事夫子那极有辨识度且中气十足的声音。早上那位夫子说话时，都还无所察觉。
如今再有一位夫子开口，大家便发现他和上午的那位夫子音色是一模一样的。但从语气习惯里，还是能感知到不是同一个人。
难怪这么多年进过凌天学殿的人里，最后都只记住了那个有些凶的主事夫子，实在是其他人想记也记不住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