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1章 天使的真相
时钟滴答滴答。
李锡尼默默望向面前的光之大祭司，刚才的一瞬间几乎吓得他心脏停摆。
不得不承认，这个虚幻的神国里的真正主宰永远是光之大祭司，哪怕是灰雾之主和光明女神的分身联手，在她面前都险些露出破绽。如果这段时间他们的所作所为被发现，那么后果将不堪设想，届时能不能活着离开这里，都是很难说的事情。
也难怪，光明酱都声称，教皇国五大巨头里，只有眼前这个女人最为深不可测。
想到这里，少年背后再次渗出一丝冷汗，真特么的惊险刺激。
“说好的堂堂光明女神还玩不过一个光之大祭司呢？差点翻车了吧？”
他在心里嘀咕道。
光明酱淡定回答：“没事，她不知道我不是本体。在她看来，光明的意志是不可能分裂的，必然是唯一且统一的。因此，她不会往别的方向联想，只会觉得你是天选之子。”
李锡尼想了想，紧绷心弦放松下来。
想来也是，在正常人的眼里，神就是唯一的，是不可分裂的。
从来没听说过神也会搞精分。
以至于光明酱出现的时候，竟然阴差阳错的起到了以假乱真的效果！
不得不说，这就是信息差的恐怖之处。
灰雾的牛头人之力本来就是不讲道理的，是完全超出认知之外的力量，不仅能牛你的圣遗物和召唤物，还能牛了你的信仰，甚至都能把你本人给牛了！
试想一下，假如有一天灰雾之主跟你宣战，你发现你的金钱被偷了，武器装备统统也背叛了你，亲戚朋友恋人全都被牛走了。在你一无所有即将崩溃之际，你的精神意志突然开始分裂，另一个人格的你表示你特么真是个废物，要帮着外人一起搞你。
这得多么的天方夜谭！
多么的绝望啊！
到最后就变成了自己给自己戴绿帽子，这么丧心病狂的事谁能想到的啊。
那还玩什么，你直接把我整个人都抢走呗！
所以说，光之大祭司会无法理解，误认为他被光明本尊选择了，也是很正常的事。
且不说，光明和深渊的力量可以共存。
最关键的是，光明女神在数万年前的太古时代，甚至还是从深渊里分裂出去的邪神呢，只是后来不知用什么方法把自己洗白了而已，创造了独立的体系。
但这个体系，依旧可以被深渊兼容。
灰雾之所以能愚弄光明，都是建立在二者同源，且前者更高阶的前提下。
弥赛亚圣教要是知道这事，他们的教义怕是就要原地爆炸了。
“哪怕是光明女神本尊，目前也只是察觉到本体的力量在流逝，丝毫没发现在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里，已经有另一个祂悄无声息的诞生了，甚至还想要取而代之。更不要说其他的弥赛亚圣教成员，所以你大可以放心，你很安全。”
光明酱说道：“灰雾之主以前从未出现过，光明本尊也不可能知道你的能力。”
李锡尼狐疑问道：“灰雾之主以前没出现过？”
光明酱没搭理他，继续说道：“其实，奥菲莉娅就算发现我只是分身，也没关系。”
李锡尼颇感意外：“怎么说？”
光明酱回道：“很快你就知道了。”
李锡尼正感到好奇的时候，忽然看到一根葱白的手指，落在了他的眉心。
一道温和如清泉般的光明之力渡入他的脑海里，滋润着他的精神。
这是光明体系的半神所释放出的力量，温柔得像是清晨从云雾里漏下的阳光，又如冰川上流淌的融雪，黄昏时涌动的海潮，秋日里萦绕的风。
李锡尼残破的意识，开始被浸润，宛若春风拂过荒原，万物复苏。
“你的意识为什么被损伤得这么严重？”
奥菲莉娅俯下身，凑近了少年的脸。
她的容颜被圣光所笼罩，只能看到朦胧的轮廓，以及一双空灵妙曼的美眸。
然而距离这么近，李锡尼甚至看到了圣洁的光芒下，那张素白如冰雕般的脸。
“是因为光明的降临么？”
奥菲莉娅呢喃说道：“已经千疮百孔了……”
李锡尼眼神微变，没想到连这都被光之大祭司给发现了。
他没法说，他的意识是因为世界树的冲击，造成了不可逆转的创伤。
因为世界树就在他的意识根源里，所以连他的不死之身都无法治愈。
虽然按照百目酱的说法，即便世界树暴走到最后，他也还是会客观存在。
但他的精神会被磨灭，意识会沉寂。
彻底被世界树侵蚀。
然而眼下的情况似乎有些微妙，光之大祭司居然认为光明女神在他的体内。
并且，对他的意识造成了很严重的创伤。
奥菲莉娅严肃说道：“最近，你有没有遇到什么，无法描述的情况？”
她的眼神和语气，都前所未有的凝重和认真。
李锡尼见到她这么关心自己，不免也有些心虚，但也只能硬着头皮说道：“有，大概是半个月之前，我感觉到脑海被撕裂了，意识被强行焚毁重组……”
他说的这些，都是被世界树焚烧时的感受。
反正他意识里的世界树，已经被灰雾的不可知特性给遮掩了，包括一切焚烧的痕迹。
哪怕是光之大祭司，也只能看到他千疮百孔的意识。
只不过，她只会认为，那是光明女神寄宿在他的身体里导致的。
奥菲莉娅打断了他的话，冷声问道：“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李锡尼有些尴尬，用一个巧妙的谎言掩饰道：“其实我倒是没有察觉，只是在睡梦中感受到了剧痛……我还以为，这是神术的副作用呢。”
奥菲莉娅冷冷说道：“那是神明，神明选中了你，当然不会让你有所察觉。当你反应过来的时候，你的意识就已经被她折腾得千疮百孔，直到你死去。”
“其次，神术可不会有那么恐怖的副作用。”
她顿了顿：“但如果祂继续在你的体内为所欲为，很快你就要死了。”
李锡尼陷入了沉默，虽然世界树焚烧过后留下的痕迹和气息被抹去了，但强如光之大祭司这种半神，还是一眼就看出了他目前的状态。
奥菲莉娅瞥了他一眼，说道：“从今天开始，每天凌晨十二点，来一趟光之神国，到我的房间里来。我会用我的力量，帮助你稳定你的意识。”
李锡尼犹豫了一下，问道：“有用么？”
“没什么用，只是让你不那么难受而已。如果你继续使用光明的力量，或者是祂借助你的身体使用这力量，你还是难逃一死。我没想到，祂会选择你，难怪我会什么都察觉不到。可是，为什么偏偏是你呢？难道是为了……调动光明神国的力量？”
奥菲莉娅幽幽叹了口气：“你可能不知道，光明女神已经降临现实了。”
李锡尼心说其实我是知道的。
“因为某种原因，灭世的天使也好，深渊体系的复苏也罢，总之……祂降临了。而且，还是在我毫无察觉的情况下，降临到了现实。”
奥菲莉娅顿了顿：“如今，祂的力量，就寄宿在你的体内。”
李锡尼心说，其实是分身寄宿在他的体内啦。
虽然也没什么区别。
只不过，光之大祭司的这番话，倒是给他提了个醒。
光明女神降临现实，而作为光明神国的掌控者，光之大祭司居然对此一无所知。
真奇怪。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愅，祂选择你只是为了方便调动光明神国的力量。你应该知道，不久之前冰海魔族的魔王，被祂一击重创，身受重伤。而就在当夜，光明神国里，巨量的信仰之力被抽空，直接导致了三千个光之信徒的死亡。” 奥菲莉娅淡淡说道：“同样的，事发时我对此一无所知，毫无感应。”
李锡尼眯起眼瞳，眼眸里闪过一丝惊悸之色。
“祂借助你的身体，以你的权柄撬动光明神国的力量，或许是因为祂目前的状态过于虚弱，还不愿意动用自身的力量，但这也很麻烦。”
奥菲莉娅揉了揉他的眉心，轻声说道：“你只是祂暂时的躯壳而已，当你的力量用尽了以后，祂自然会选择祂真正的宿主。毕竟，一次性的容器，随时都可以丢掉。”
李锡尼不知道该说什么，光之大祭司显然低估了光明女神的状态。
那位不需要光之祭祀的权柄，也能撬动光明神国的力量。
“这件事情暂且保密，不要告诉任何人。”
奥菲莉娅收回了手，凝视着眼前的少年：“交给我来处理。”
李锡尼发现她的语气格外严肃，问道：“既然是光明女神的选择，您能做什么？”
奥菲莉娅漠然地瞥了他一眼：“如果我什么都不做，你可能会变成一个女人。”
李锡尼被噎了一下，这见鬼的雌堕设定。
事实上他当然不会变成女神，因为光明女神的本体并没有寄宿在他的身上。
“变成女人然后死亡，跟作为一个男人死亡，有什么区别么？”
李锡尼摊手：“我会死的有尊严一些？”
奥菲莉娅背负双手，转过身，冷冷道：“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可怕的事情，竟然没有让你的内心产生哪怕一丝一毫的畏惧。但是，我是不会让你死的。”
李锡尼一愣：“为什么？如果光明女神选择了我，那么让我为光明而死，就是光明的意志，我们作为光之祭祀，侍奉的难道不就是光明女神的意志么？”
沉默。
奥菲莉娅很久都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直到漫长的寂静过后，千丝万缕的阳光从彩窗的缝隙落在她的身上，她的黑发在风里飘摇，白色的祭祀服宛若透明的，一如虚无缥缈的圣光。
“光之祭祀，侍奉的从来都不是光明女神的意志。”
她仰头凝视着阳光里浮沉的灰尘，轻声说道。
李锡尼眼瞳微缩，追问道：“那我们的使命是什么？”
奥菲莉娅转身，深深看了他一眼，眼神里藏着某种讳莫如深的东西。
“我们的使命，是让光明，恢复祂原本的样子。”
听到这个解释，李锡尼眼眸里闪过一丝困惑，不得其意。
“我也不理解这句话的具体含义是什么，直到我发现光明女神因为某个原因，选择避开了我，降临到现实。与此同时，迪卡利翁他们，也在背着我做某件事情。”
奥菲莉娅知道他听不懂，继续说道：“圣天使堡一战，你应该也知道了。你们布伦塔尼亚帝国的皇帝，葳尔蒂亚娜·维亚·塞尔瓦托，是三大上位天使之一，暴喰天使。”
李锡尼没说什么，他可是圣天使堡一战的亲身经历者。
“但你知道天使是怎么来的么？三大上位天使，四大下位天使。”
奥菲莉娅唇边泛起一丝嘲弄的意味，说道：“祂们，是为了灭世而生。”
李锡尼对于这些所谓的天使，还真是一无所知。
难得有这个机会，他问道：“为什么要灭世？”
奥菲莉娅沉默了一秒，说道：“因为这个世界上，出现了一些不该存在的东西。因此，七大天使便诞生了，祂们会毁灭世界，然后再创造世界。你可以理解为，在光明体系和深渊体系出现之前，这个世界其实一直是由天使们统治的。”
“天使们掌握着绝对的力量，在遥远的太古时代，不存在什么复合系魔法，也没有光明和深渊，人们对魔力的应用，甚至只是最浅显的强身健体。”
她说道：“直到，深渊体系的出现，圣战便打响了。”
李锡尼沉吟片刻：“我学到的历史里，所谓的圣战是弥赛亚圣教和远古魔族之间的战争，我可以理解为那是光明体系大战深渊体系么？”
奥菲莉娅平静说道：“你所知的历史并非完全是错的。但实际上，深渊体系和天使们的战争要早的多，而且战火并不仅仅是在东大陆，而是在七海之上。”
李锡尼暗自心惊。
“而且自始至终，深渊体系因为某种原因，或者说缺陷，一直处于下风。即便是远古时代，那位号称无敌的魔王，也并不能完全消灭天使们，因为天使不死不灭。”
奥菲莉娅说道：“直到祂想到了一个办法，既然无法消灭，那就让他们堕落。”
李锡尼愣了一下。
“其中有一位空前强大的上位天使，就堕落在了南大陆，被某种东西所吞噬。”
奥菲莉娅低声说道：“从此，弥赛亚圣教就诞生了。”
轰！
寂静里仿佛响起雷霆的轰鸣声，李锡尼感觉到自己的大脑被劈开了，混沌的思维终于清醒过来，根据迷雾里的线索，拼凑出了那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真相。
所有的线索，都串起来了。
他终于知道，光明女神到底是怎么来的了。
难怪，光明和深渊是同源。
因为光明女神，本来就是深渊里的一位邪神。
为了对付某个上位天使，光明女神去执行了那个计划。
天使堕落的计划。
又因为某种原因，光明女神背叛了深渊的阵营，吞噬了那位天使。
从此开创出了跟深渊对立的，光明体系！
然而，光明体系从位格上来讲，是被深渊体系全面压制的。
那么，深渊体系又是如何被打压到近乎消亡的呢？
“后来，南大陆在战火里毁灭，弥赛亚圣教迫不得已，来到了东大陆。在光明女神的带领下，击溃了远古魔族，葬送了深渊体系的未来。”
奥菲莉娅美眸低垂，纤长蜷曲的睫毛在地砖上投下一片阴影：“因为深渊体系也是有某种缺陷的，他们需要至高无上的灰雾之主，来稳固体系的稳定。而天使们，也需要三大上位天使的任意一位，吞噬掉四大下位天使，从而进化成最终的神圣天使，方可与之抗衡。也就是说，自始至终有资格成为对手的，只有天使和魔王。”
“所谓光明，只不过是那场圣战里的副产物而已。”
她的声音变得幽深起来，宛若冻结的冰雪：“但在历史的最后，的确是弥赛亚圣教赢了。光明女神不想让代表着深渊的邪神们复苏，也不会让象征着末日的天使归来。作为养分的四尊下位天使，以及唯一没有被污染的暴喰天使，被祂悉数封印。”
李锡尼听到这里，下意识说道：“等等，是不是还有一个上位天使？”
“对，三大上位天使，有两尊已经被污染。”
奥菲莉娅坦然回答道：“如今，暴喰天使的正体已经被验证为葳尔蒂亚娜·维亚·塞尔瓦托，而秩序天使被污染后，已经成为了光明女神。还有一位被污染的天使，不知身在何方。但是，祂的存在，至少意味着一个全新的体系，你应该知道其中的分量。”
李锡尼顿时感到头皮发麻。
“光明女神降临到现实，最主要的一个目的，是为了灰雾之主。”
奥菲莉娅空灵的嗓音里，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意味，说道：“其次，祂一定会为了阻止神圣天使的出现，从而抹杀掉你们布伦塔尼亚帝国的女皇，避免她成为神圣天使。”
李锡尼明白了：“最后，祂或许还要找到最后一位天使。”
毁灭祂。
或者，吞噬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