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入宫
入宫对陈舒窈来说不过是走个过场，她知道太后和皇后都不喜欢她。
前世她们喜欢沉静内敛，知书达礼的女子，而她性子张扬还胸无点墨。
若非是她强求也不会嫁给李承宇，在太后和皇后手上也吃了不少苦头。
直到宋丞相倒台，太后和皇后因是宋家女而获罪，她的处境才好了些。
一想到前世明里暗里吃的那些亏，陈舒窈都觉得有一口郁气梗在胸口，平白教人高兴不起来。
看见紧闭的宫门对她敞开，陈舒窈的心情再次沉重了起来。
前尘往事如走马观花，虽不真切，却一一在她脑中浮现。
她一瞬间有了错觉，这巍峨的宫门仿佛是深渊张开的巨口，要将她吞噬。
她强压下心中的不适，跟着宫女走进了慈宁宫。
“陈小姐，这是您的坐席。”
宫女指着左边靠近主坐不远处的位置，这里离太后和皇后都近，也说明了她们对她太傅之女这个身份的看中。
陈舒窈道了谢，在此处坐下。
殿中有一道屏风，将此处隔成了两半。屏风内有人影走动。
陈舒窈心知，那后头是有人的。那两位皇子就躲在后头，看着她们呢。
人到得差不多后，太后和皇后也来了。陈舒窈跟着她们行礼，心中却不平静。
她曾深刻体会过眼前雍容华贵的两个人给予她的尖酸刻薄。
她没有办法平静的面对她们。
席间她也大部分时间都心不在焉，对她们谈论的话题也表现得兴致缺缺，一言不发。
换做从前肯定要被斥责不知礼数，只是现今，她才不在乎呢。看不上她才是最好的。
“听说陈小姐过了冬就要及笄了？”
“平日里都喜欢读些什么呢？”
陈舒窈正神游天外，不知道怎么话题就突然扯到了自己身上，她连个敷衍的笑容都憋不出来。
“回太后娘娘，臣女不爱读书。”
太后又问：“那可喜女红之类的？”
“这个臣女也不会。”
“那你平日里喜欢做些什么？”
陈舒窈没想到太后居然一反常态地继续追问，但她心知，只要她不学无术，太后一定看不上她。
她又答道：“臣女没有什么爱好，只喜欢美食华服，研究时兴的首饰妆容，时不时溜猫逗狗打牌。”
此话一出她就从太后和皇后微变的脸色中看出了一些嫌弃，但那神色又很快消失。
“倒也别具一格。”太后点了点头说，目光从她身上移开，再去询问了别人。
陈舒窈松了口气，可算糊弄过去了，她现在浑身都不自在，只盼着宴会早点结束。
可她刚放松没多久，却又感觉到有目光盯着她，这目光给她的感觉可太熟悉了，除了李承宇不会有别人了。
陈舒窈眯起眼，很是不悦。她已经很努力避开他了，怎么他还像个狗皮膏药一样贴上来了。
她冷冷一笑，前世也是直到被他赐死，才知此人心思深沉又心狠手辣，她虽然恨他，但也知道玩不过他，这辈子最好是井水不犯河水。
“四弟可是看上谁了？”一直在屏风后面观察的李承思对着身旁的李承宇小声问道。
“三哥呢？看上了谁？”李承宇没有直接回答，反问道。
“哈哈，是看上了一位姑娘。”李承思本来觉得没意思，那些女子乖巧温顺却太古板，连读书都是读些女训女诫之类的。
一个个明明是十多岁的姑娘，却暮气沉沉的，他若娶了她们怕不是得天天挨训。
直到他看到了陈家的小姐，与旁人都不一样。明艳生动，倒是个鲜活的人。这样的姑娘娶回家才有意思。
而且别的女子都想着讨好太后和皇后，偏偏她神游天外，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两厢对比之下，他越来越偏向陈家的小姐了。
“只是不知道她会不会喜欢我。”李承思红着脸说，这样的姑娘真的会愿意入宫吗？
“这有何难，三哥叫父皇赐婚不就好了，谁家敢抗旨。”李承宇把玩着玉扳指，有些漫不经心地说。
“只是不知道三哥属意何人？”
“祖母和母后不见得会同意，还是先不说了。”李承思红着脸摇了摇头，他也有心防着他这位弟弟。
他知道李承宇也曾对着太傅献过殷勤，还送了陈小姐夜明珠，怕也是有心的。
还是等尘埃落定，到时候李承宇就是想抢，也没有机会了。
李承宇没有出声，目光紧盯着陈舒窈，看着她的一举一动，心中谋算着怎样向父皇开口求娶。
宴席散了之后，李承思留了下来，被太后和皇后问话。
“三郎今日有没有看上谁家的姑娘？”太后把李承思拉到了身侧坐下，询问他的意见。
她和皇后都看上了镇远将军的女儿顾佩容，进退有度，性子看着也淡然，不像善妒的，做正妃再合适不过了。
“孙儿觉得陈家小姐甚好。”
“太傅的女儿？”太后皱着眉头，她想到陈舒窈的表现，不禁摇了摇头说，“娶妻娶贤，可不能光看容貌。”
“那陈家女生得虽美，却是个十足的草包，他日你若入主东宫，她又怎能做好垂范？”
太后本来也是属意太傅之女的，可是没想到她竟然胸无点墨，还爱享乐。真不知道陈望轩是怎么教女儿的，真是空有一张脸。
“话虽如此，可孙儿今日却只看上了她。”
“别家的小姐在我看来都有些无趣，唯独她倒是正合我的心意。”
“祖母，母后，你们忍心看我娶一个不喜欢的姑娘吗？日日对着，我都要愁死了。”李承思可怜巴巴地说。从小到大只要他一撒娇装可怜，祖母和母后总会心软。
“母后，我看要不依了他算了。毕竟那也是太傅的女儿。”皇后成亲多年好不容易才得了李承思，最是心疼她这个儿子，凡事都顺着他。
她虽然也没有看上陈舒窈，但架不住儿子喜欢。
“不过是到时候我们多费些心，让她领教些宫中的规矩，时间久了，性子也就沉下来了。”
“宫中这么多嬷嬷，也不怕教不会她，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习惯，多罚几次也就改了。”
“三郎若能得到太傅的支持，也是好的。那些文官在朝上说得多了，陛下立太子时想来也要多考虑三郎。”
皇后时刻观察着太后的脸色，见她没有面露厌恶才说了下去。
皇帝虽不是她的亲儿子，但李承思却是她最喜欢的孙子，毕竟身上有一半她宋家的血，自然是希望他能成为太子，登上皇位的。
若非怕皇上忌惮宋家，此次给李承思选妃也不会轮到别人。
皇帝一直拖着不肯立太子，也让她有些着急。
皇帝这些年对太傅比对宋家要亲近，皇后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她叹了口气说：“既然三郎喜欢，便随他吧。”
“这件事你去与皇帝说吧。”
太后这就算是同意了。
李承思听后大喜，笑着作揖：“谢过祖母，谢过母后。”
陈舒窈从宫中回来后，被陈望轩叫到了书房，宋韵芝也在那里，两人神色都有些忐忑不安。
“窈窈，今日在宫中如何？”宋韵芝问道。
“太后问了些话，问完之后便回来了。”陈舒窈答道。
“都问了些什么？你是如何答的？”宋韵芝有些紧张，万一被太后看上了，可就完了。
“问了平日都喜欢读些什么书，做些什么事。”
“我说我不喜欢读书，平日里只爱吃喝玩乐。”陈舒窈假装担忧地说，“太后听了之后，好像不是很高兴，就没有再问了。”
“爹爹，阿娘，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没有没有，说得很好。”宋韵芝和陈望轩一道放下心来，这丫头总算是聪明了一次。
这话连她听了都要皱眉，太后和皇后肯定看不上她了。
“行了，你先回去吧。”陈望轩大手一挥，把陈舒窈打发走了。
她心中有了个猜测，爹爹和阿娘急着给她定亲，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会有今日？怕她被看中入了宫。
她心情大好，原来不是急着要将她嫁出去。
她今生不想入宫，陈家也不会因她获罪，谢书白更不会因她而死了。
说起谢书白，他离开京城也有七天了，也不知道到了江州没有，江州的水患他能不能顺利治好。
她对江州水患只有个模糊的印象，记得死了不少人，但更多的细节就不知道了，她不禁有些担心。
还是先给谢书白写封家书问问，等他到了江州，信也等段时间就到了，正好可以问清楚情况。
她提笔写信，问完江州的事，才说想他。
希望他能早日收到。
戌时，李承宇被皇上召到了御书房，他屏退了左右，只剩下他们两人。
“今日你宴席上，可有你中意的？”年过半百的皇帝，因为过度操劳，双鬓已经花白，他放下手中的折子，揉了揉眉心问道。
“回父皇，儿臣确实看上了一位女子，斗胆请父皇赐婚。”李承宇跪下行了个大礼，他等这个机会已经等了许久了。
“你这是做什么，起来说话。”皇帝愣了一下，没想到他反应居然这么大。
“是谁家的女儿？竟然让你如此上心。”都磕头求娶了，怕不是早就中意了。
“是太傅的女儿。”李承宇站起来说，“恳请父皇赐婚。”
“竟然也是她？”皇帝大吃一惊，没想到他两个儿子都看上了她，只是他先前已经答应了皇后，不好再反悔了，便对李承宇说，“你换一个，她不行。”
“为何不行？”李承宇不敢相信父皇竟然会拒绝，明明前世他也乐意促成自己和窈窈，还亲自下旨赐的婚。
“你三哥也心悦她，朕已经答应了皇后，等陈舒窈及笄便为他俩赐婚。”
皇帝没有起伏的话语撕开了李承宇平静的内心，他面露失落，有些难过地说：“既然如此，儿臣也不好横刀夺爱了。”
“父皇事务烦恼，赐婚一事等儿臣找到合适的女子再来向您请旨。”
“儿臣便先行告退了。”
李承宇垂下眼睛，让人看不清他眼中的神色。
皇帝对这个结果倒很是满意，满意他知进退，没有让他难做。只是他心中隐隐有些不安，承宇他真的会这样轻易放弃吗？
他还记得德盛曾对他说，四皇子情执太重。
可瞧见李承宇安分守己的样子，他觉得可能是自己多虑了。
“好，你先回去吧。”
李承宇背过身的那一刻，瞬间就变了脸色，眸中闪过一丝阴狠，脸色黑沉如墨，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是他发怒的前兆。
李承思也敢和他抢？他捏紧了拳头，是时候该收拾宋家了。
还有……
他看了一眼御书房角落里的香炉，心里想着，该加大剂量了。
“德盛，给我倒杯浓茶来。”伏案工作的皇帝接连打了好几个哈欠，心想难不成真是他年纪大了，身子弱？这还没到入睡的时辰，就一直在犯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