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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争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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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许是一直期待着中旬的到来,陈舒窈总觉得这半个月的日子分外地难熬。

    好不容易熬到了这天,天公却不作美,竟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

    陈舒窈坐在屋檐下,眼睛巴巴地盯着不断从檐角坠落的雨滴,长吁短叹。

    “杏儿,你说这雨什么时候才能停啊?”

    “看样子一时半会是停不了了。”杏儿望了眼天色,浓云低压,墨色翻滚,连绵的雨丝打落在地,升腾起白色的雾气。雨没有半分要听的迹象。

    “那你说哥哥他还会来看我吗?”陈舒窈支着下巴,神色有些落寞。半个月都艳阳高照,怎么今日偏生下起了雨。

    她希望他来,又不希望他来。下雨山路湿滑难走,她怕他来会出意外。可一想到他不来,她又觉得有些难过。一时之间心情烦闷,瞅着下雨天更是不爽了。

    杏儿说:“公子答应了小姐,总不会失约的。”

    只是她瞅这天色,就算是要来,怕是一时半会也来不了。

    “小姐,下雨天凉,要等也进来等吧,小心着凉。”杏儿担忧地说。

    下雨山中温度骤降,今日都已经换上了厚袄子。檐下虽挡雨可是不避风。陈舒窈身子弱,受了寒回头怕是得生病。

    “可我就想在这里待着。”这里视野好,能瞧见院外,谢书白一来,她第一个就能看见。

    杏儿见她不听,只能无奈地摇摇头。她性子倔,认定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杏儿怕她受凉,只得转身进屋翻出见披风来,严严实实地盖在陈舒窈身上。

    陈舒窈倒还有些嫌碍事,不满地撇了撇嘴,想要扯下来,却被杏儿制止了。

    “夫人若是知道你为了等大公子着了凉,怕是要责怪他。”杏儿抬出谢书白,这些日子她也瞧明白了,小姐很在意大公子。但凡是会连累他被罚的事,小姐都不会去做。

    果不其然陈舒窈老老实实地将披风拢好,生怕漏了缝隙。

    大昭寺下的山路,一辆简朴的马车正在雨幕中前行。

    谢书白倚在一旁闭目养神。

    青竹掀开帘子,看了眼无休止的雨势,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公子何苦还要冒雨前来。”

    谢书白睁了下眼,支着脑袋说:“和她做了约定,总不能失约。”

    “这么大的雨就算不来,也情有可原,算不上失约的。”

    青竹倒是不懂了,又并非什么要事,公子又何须这般看重。

    谢书白却摇了摇啊头,固执的说:“不管是什么原因,不来就是失约。”

    君子讲究诚信,既是他说出去的话,他定是要践行的。原本早两日就该来了,就是因为下雨耽搁了,今日已经是休沐的秀后一天了,他总不好叫陈舒窈白等。

    或许是下了雨的缘故,大昭寺中香客寥寥无几,红墙金顶矗立在雨幕中,显得格外的安静。

    谢书白进了寺上了香火,片刻也没有停留地直奔陈舒窈所在的禅房而去。路上穿过一长廊,便见一和他年纪相仿的女子手持经卷,站在廊中。谢书白只当她也是来寺中清修的,怕打扰了她,正准备绕路前往。却听那女子忽然出声叫住了他。

    “公子留步。”

    谢书白有些疑惑地看了她一眼,脸生得很,是他不认识的。他停下脚步,与她隔着一米远,问:

    “姑娘有事?”

    “公子就是谢书白吧?我听窈妹妹提起过。”顾佩容以帕捂嘴,笑着说:“我是她的朋友,顾佩容。”

    “你这是又过来瞧她?”

    顾佩容打量了一眼谢书白,剑眉星目,面若冠玉,倒叫人想到清风朗月。看着就让人心生好感。她不由得更嫉妒起了陈舒窈,但面上却笑嘻嘻的,一点也不显。

    她倒是听闻这位在陈家可没少吃苦头,还能有这般气度,倒是个能成大事的。

    “倒是不曾听她提起过。她在山中孤寂,作为哥哥理应来看看她。”原来此人是陈舒窈在寺中的朋友,想必她在寺中也不会太无聊了。

    “真羡慕窈妹妹有你这样好的哥哥。这么大的雨还过来看她。”顾佩容羡慕极了。对比一下自家兄弟,心中难免生出不平。

    谢书白“嗯”了一声。

    “听窈妹妹说,谢公子天资聪颖文采斐然,我今日读经,心中困惑不解,不知公子可否为我解惑?”顾佩容眼睛紧紧地盯着谢书白,大燕皇室好佛法,天下学子也多投其所好,钻研佛法,她以此为诱饵,不怕他不上钩。

    “谢某愚钝,对佛法一窍不通,大昭寺高僧辈出,姑娘不如请教他们。若没有什么事,在下就告辞了。”谢书白是因她是陈舒窈的朋友这才耐着性子和她周旋,可到底也不想在这里耽搁太多时间,见他没什么要事就准备走。

    顾佩容面上镇定心中却烦闷得很,不愧是兄妹,这谢书白的性子倒跟陈舒窈一样。她见留不住他本想放弃,眼睛不经意一瞟,却见着一个熟悉的身影,心下立刻有了主意。

    她见谢书白要走,扯住他的衣袖,待他回头,又很快放开。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

    “公子见谅,我一时着急。事倒确实是有一件,是关于陈舒窈的。”

    一听见陈舒窈,谢书白原本狠狠皱着的眉头舒展开了,说:“何事?”

    “前些日子我与窈窈吵了一架,她到现在都不理我,公子可否帮我劝说她一下。”

    “窈窈性子急躁,却不是记仇的人,你等她气消再去解释就好了。”原来是姑娘家之间闹矛盾,说起来无非就是些小事,谢书白觉得轮不着他去劝,就不想答应。

    “可是窈窈几次都把我拒之门外,说要和我绝交。”顾佩容低着头,再抬起头时,眼中泪水涟涟。

    “公子,我也没有别的办法了,我真的不想失去窈窈这个朋友。你就帮帮我吧。”说着说着还抹起了泪来。

    谢书白别无他法,只得答应了下来。

    顾佩容这才眉开眼笑,开心地说:“谢谢公子。”

    她趁谢书白没注意,偷偷转头对着廊角一笑,神色得意又嚣张。待回过头对着谢书白,又显得楚楚可怜:

    “公子慢走。”

    她垂着眼,敛去眼底的神色。

    将这一幕尽收入眼底的陈舒窈气得转身就走。

    她方才等得心中烦闷了,就撑了把伞一个人出来走走。说是出来散散心,其实心底里是盼着早点碰见谢书白。

    这下倒是好,碰是碰见了。倒是碰见他和顾佩容有说有笑的。

    她隔得远,雨声又大,虽然听不见他们说什么,但从顾佩容的神色就可以看出来,谢书白说的话一定让她很开心。

    她说怎么一直不来,合着是被狐狸精勾去了魂,忘了她这个妹妹吧。

    她还替他死守严防着顾佩容,他倒好,自己去往上贴。

    陈舒窈越想越气,她觉得自己快要被气炸了。

    她撑着伞。快步跑回了禅院,溅起的雨水打湿了她的鞋子和衣摆,可她也顾不上了。

    “谢书白你这个混蛋,找顾佩容聊一辈子去吧。”

    陈舒窈恨恨地提起一地水,好像踢的是谢书白一般。

    “小姐,你就回来了啊?怎么一身全湿了?”杏儿见陈舒窈去了没几分钟就折返了回来,全身还湿乎乎的,疑惑地问。

    “关门,谁来也不许开,”陈舒窈将伞往地上一扔,整个人往床上一躺,拿起辈子盖住头,小声呜咽着。

    “小姐,这是谁欺负你了?”杏儿关心地问道,“衣服都湿了,先起来换身衣服吧。”

    陈舒窈像个木偶一般任凭杏儿给她换好衣衫,脑海里挥之不去的都是刚刚看到的那一幕。她气得牙痒痒。

    这时禅房的门突然被敲响了。

    “想必是大公子来了,我去开门。”杏儿起身正欲去开门。

    “不许去,不许给他开门。”陈舒窈拉住了她的手腕,眼睛瞪得大大的,很是生气。

    “小姐怎么了?你不是一直盼着公子来吗?怎么来了反而不见?”杏儿这下更疑惑了,只是出去了一趟,怎么变得这么快?

    “我说不许就是不许,没有为什么。”陈舒窈转过头去,还在生气。生气谢书白居然不想第一个见到她,生气他和顾佩容说话。让她觉得她的等待像是一个笑话。

    谢书白站在门外敲了半天,却始终没人前来开门,又听见门内有人说话,便知道里面是有人的。

    “陈舒窈开门,是我。”他清了清嗓子,表明身份。

    “公子,我家小姐今日不想见你。你回去吧。”里面传来杏儿的应答。

    “她是身体不舒服吗?”上次分开的时候不是还很期待他来?怎么会突然不想见他?他只以为是陈舒窈身体不舒服不方便见客。

    “是哪里不舒服?我去为你请大夫。”谢书白继续问,屋中却没了应答。

    “陈舒窈,你在吗?不见到你我不会走的,你要是不出来我就进去了。”谢书白心中有些慌了,怕她出什么事。

    “你现在看见了,可以走了吧。”陈舒窈猛地打开门,出现在谢书白的面前,眼圈还有些红,语气也冷冷的。

    “你是不是生气了?”谢书白当下反应过来,她这是生气了。

    “是我做错了什么了吗?”谢书白有些摸不着头脑,她这是又怎么了?

    “你做没做错自己不知道吗?”陈舒窈冷笑一声,他居然还敢问她,他自己心里难道一点数都没有吗?他知不知道她等得有多辛苦。

    看见谢书白和顾佩容站在一起的时候,她简直全身的血液都在倒流,她即愤怒又惶恐,她真害怕谢书白会喜欢上顾佩容。

    “前两天没有来看你是我不对,我想着等雨停了再来,可眼看今日也没停,我就立马过来了。下次我会第一时间来看你的。”谢书白只以为陈舒窈是气他来迟了。

    “我管你什么时候来,你既与顾佩容聊得火热,又何必再来找我,免得我耽误了你的好事。”陈舒窈这话说得倒是有几分阴阳怪气了。

    “我何时与她聊得火热,不过是她说是你好友,我才与她多说了两句。”谢书白笑了,原来是为了这事生气。

    “我又何时与她是好友了,你自己与她聊得来,何必假托于我。”陈舒窈听到更气了,也笃定了谢书白是在骗她。她和顾佩容水火不容是哪门子的好友。

    “顾姑娘还托我向你道歉,你们不是好友是什么?”谢书白不解,转念想到顾佩容说的,好像又懂了,她还在生顾佩容的气吧,所以不承认。

    “顾姑娘既然有意和好,你又何必一直生气,倒显得又些小家子气了。”

    陈舒窈气得手抖,一口一个顾姑娘叫得可真亲热。

    “我看你就是被狐狸精迷了眼,分不清真假。顾姑娘那么好,你去找她啊!”

    “陈舒窈你个小姑娘说话能不能不要那么恶毒?姑娘家名声重要你不知道吗?”谢书白也是生气了,一口一个狐狸精,这不是毁人清白?

    “好,你倒是护起她来了,你嫌我恶毒,你去找她好了。”

    “你走吧,我不想见到你!”陈舒窈恶狠狠地说完这句话,大力地关上门,一个人躲在床上哭。

    谢书白这个蠢货,究竟能不能看出来顾佩容不安好心啊。

    之前对她百般防着,对顾佩容倒好,一点也不设防,还帮她说起话来了。

    她讨厌顾佩容。

    她一边抹眼泪一边想。

    外面早就没了动静,谢书白大概是走了吧。

    她又有些后悔,不该一时冲动对他说这些话的。

    她其实一点也不想谢书白走。

    她只是一时生气罢了,她还是很想让谢书白陪陪她的。

    她就去瞧瞧看一下,就看一眼吧。看看他走没走。

    “砰”地一声,木门在谢书白的眼前被大力关上。微微颤抖了几下的门框显示了主人有多生气。

    谢书白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他打算敲门,手都放在门板上了,犹豫了一会,又收了回来。

    “公子,我们走吗?”青竹围观了两人吵架,大小姐的脾气果然是名不虚传。

    谢书白“嗯”了一声。

    青竹去撑伞,雨点打在油纸伞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公子,走吧。”青竹再一次催促道。

    谢书白接过伞,犹豫着走了两步,回头看着原本应该紧闭的门扉微微敞开了一条缝隙,待他仔细去看,又消失不见了。

    他笑了笑,也不往前走了,而是折返回去。

    “公子?”青竹见状,喊了一声,神色有些疑惑。

    谢书白摇了摇头,示意不走了。

    “出来吧,我看见你了。”谢书白强忍着笑意说。

    陈舒窈打开了门,脸上还是很不高兴,一脸别扭地说:“你不是走了吗?”

    “某人不是不让我走吗?”谢书白眼带笑意,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神色有多么宠溺。

    “我什么时候说不让你走了,再说了,我不让你走你就不走吗?你什么时候这么听话了。”陈舒窈说着说着,一扫之前的郁色,心境也跟着开朗了起来。她到底是高兴的。

    “你若不喜欢,那我走好了。”谢书白作势要走。

    “不许走,听见没。”陈舒窈哪里肯,“我今日等了你好久,外面雨这么大,把我衣服都淋湿了。”

    “我出去找你,就看见你和顾佩容有说有笑的,所以我才生气的。”

    “还有,我和她不是好友,她骗你的,你离她远点。”

    陈舒窈气鼓鼓地说,她以前还觉得谢书白挺聪明的,现在想想,也不过如此。

    “你要知道,这世界上所有的人都可能会骗你,但只有我不会骗你,所以你以后听我的就好了。”

    “不许质疑我,听见了没有。”

    陈舒窈很是霸气地说着宣言。

    谢书白的心被微微地触动了一下,有点酸酸涩涩的,又有点温馨的感觉。

    “那你现在还生气吗?”谢书白捏了下她气鼓鼓的脸问。

    “还是很生气,气你太笨了。”

    “我给你带了绿茶酥,你别生气了好不好?”谢书白哄着她。

    陈舒窈有些馋绿茶酥了,但她不想这么快和好,这样显得她多没面子。装出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来。

    “还有枣泥糕绿豆饼子紫苏梅姜……”

    谢书白像报菜名一样报出一连串糕点,纵使陈舒窈心如磐石,也该心动了。

    “杏儿,沏茶!”

    谢书白看着眉开眼笑的少女,脸上染上了一层温柔的笑意。他觉得陈舒窈就该是这样,明媚鲜活,喜怒由心。他甚至一点也不计较刚刚与她大吵了一架,只觉得是自己做得不好。

    下次若见着了顾佩容,得离她远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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