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上学堂
卯时三刻,天还未亮,杏儿准时来叫了陈舒窈起床。今天是她去学堂的日子。
陈舒窈惫懒惯了,何曾这个点起过床,只闭着眼睛胡乱应答了几声,又卷起被子继续睡。
“小姐再赖床怕要误了上学的时辰。”
杏儿见她久不起来,又催促了几声。
陈舒窈的意识还没完全醒来,闭着眼睛嘟囔着:“杏儿,让我再睡会。”
“小姐可不能再睡了,从府中去学堂可还得废一番时候,再不起来就来不及了。”
“而且大公子已经在院外等了小姐许久了。”
杏儿无奈,只能温声催促。
“谢书白?他来干什么呀?”
陈舒窈迷迷糊糊的,感觉脑子里也乱糟糟,空白一片什么也想不起来。费了神也才抓住了大公子三个字。
“小姐可是忘了答应了老爷要和大公子一块去学堂了?”
“昨日夜里课本都已经给您送过来了。您要是这时候反悔,老爷回来了定要罚您。”
杏儿一边说一边拧着帕子,水落在铜盆里的声音清脆而又响亮,陈舒窈一个激灵,猛然醒了过来。
她慌乱地抢过帕子在脸上胡乱擦了几下,可真是睡糊涂了,竟然忘了要去上学一事。
“杏儿现在什么时辰了?”陈舒窈手忙脚乱的换下寝衣,任由杏儿为自己穿戴好。
“卯时三刻。”
陈舒窈听后,松了一口气,还不算太迟。学堂每日辰时准时上课,算去赶路的时间,也能准时赶到。
杏儿手脚麻利,不出一刻钟陈舒窈就已经穿戴完毕。学堂不让带佣人,她告别了杏儿,独自一人出了门。
初秋的早晨起了雾,
谢书白早在院外等候多时。天气并不暖和了,他穿得却依旧单薄,他背对着陈舒窈而立,明明身上还有伤,他却背脊挺直,丝毫没有被影响到,像一棵孤松绝世独立。
他手里提着一盏灯笼,发出暖黄色的光,映照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给他渡上了一层暖光,到显得温和不少。
“哥哥,等了许久了吧。”
陈舒窈看了一会,才出声,她感觉她的喉咙间有些许干涩,废了很大的劲才发出了声音。
谢书白点了点头,并没有搭理她,只沉默地往前走。
学堂在城东,从陈府过去需要一炷香的时间。往日里他独自去学堂都会提前一些,今日等陈舒窈已经浪费了不少时间。这让谢书白不太愉快。
送他们去学堂的马车就在陈府门口停着,俩人一道上了车,谢书白找了个最角落的位置坐下,有意和陈舒窈保持距离。
但马车内空间毕竟狭小,再怎么保持距离,两人也依旧是并肩坐着。
“哥哥,你身上的伤好些了吗?”
陈舒窈率先打破了沉默,她侧过脸去看谢书白,却发现对方早就闭上了眼睛,手支着脑袋开始打盹儿了。
她说的话谢书白只当没听见,眼皮都没动一下。她讨了个没趣,索性也闭上眼睛开始养神。
她难得起得早,精力也不是很好,马车小幅度的轻微摇晃着,车内又放着暖炉,不一会她也昏昏欲睡了。
她迷迷糊糊的感觉自己好像摔倒了,但是倒下的地方又很温暖,她也懒得挣扎了,找了个舒适的角度继续睡。
谢书白虽然闭着眼,但是并没有睡着,他只是单纯的不想和陈舒窈说话罢了,他背上的伤口还隐隐作痛,而这个罪魁祸首却倒在他腿上呼呼大睡,一点睡相也没有。
其实他是很想将陈舒窈推出去的,可看到她睡着后人畜无害的脸,倒比醒着时讨人喜欢,又有些犹豫了。
转念想到她性子不好,被吵了困意,说不定又要大发脾气,他实在是没精力和她吵,也只能打消了这一想法,任由陈舒窈在自己腿上躺着。
“小姐,大公子,学堂到了。”
不偏不倚,正好一炷香的功夫,马车就已经到了学堂门口,平稳地停了下来,车夫粗犷的声音从车门外传来。
陈舒窈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惊了一跳。猛然睁开眼,竟发现自己躺在谢书白的腿上。
她吓了一大跳,赶忙和他保持了距离,心想,完了,完了,居然在谢书白腿上睡着了,他会不会更讨厌自己啊。
陈舒窈小心翼翼地去看谢书白的脸,就看见他半垂着眼睛看着自己,脸上神色喜怒难辨,他伸手抹平了衣服上被自己压出的褶子。
不带任何感情地说:“睡得挺香?”
“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陈舒窈急忙低下了头,感觉脸红到了脖子根,心也跳得很快,她是真的太困了,没想到居然就把谢书白当枕头了。
“你其实可以叫醒我的。”陈舒窈的头更低了,声音也细如蚊呐,颇有些不好意思。
“不敢。”谢书白半弓着背站了起来,似笑非笑地看着陈舒窈说:“都知道大小姐起床时气性很大,谢某不敢造次。”
陈舒窈的脸更红了,她有起床气,没睡醒就被人叫醒的话,会大发脾气,怪不得谢书白不敢叫醒自己。
谢书白的视线落在了陈舒窈的头顶,看着她发呆的样子,有些不耐烦地说:“时候不早了,你若不愿下去,就让一让我。”
“哦哦。对不起,对不起。”陈舒窈这才反应过来已经到了学堂,连声道歉,正准备起身出去,却发现自己腿麻了起不来。
“哥哥。”陈舒窈拽了拽谢书白的衣角,语气有些可怜。
“你又怎么了?”谢书白已经有些无奈了,他就知道陈舒窈不是真心想来学堂的,现在到了门口,还赖着不肯下去,幸好他没相信她要和自己友好相处的鬼话。
“哥哥,我腿麻了。你能拉我起来一下吗?”
陈舒窈盯着谢书白,生怕他拒绝,她一只腿被压得太久,现在不仅动都动不了,而且还又酸又麻,轻轻动一下都酸胀得厉害,刺激得她眼泪都出来了。
若谢书白不愿拉她一下,她还不知道何时才能起得来。
“真是麻烦。”谢书白啧了一声,看着少女泪光盈盈的眼眸,他的心就像被什么挠了一下,他想到了陈舒窈小时候,也是会用这样的眼神看着自己,软软糯糯地叫自己哥哥。
只是那时候的陈舒窈,对他格外依赖,也不会像现在这般欺负他。一时于心不忍,还是伸手拉了她一把。
却不想陈舒窈一个没站稳,扑进了他的怀里,谢书白仿佛受了惊吓般猛地推了她一把,然后落荒而逃般跳出了马车。
陈舒窈摔了个结实,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巨响。连车夫都吓了一跳,挑起一小块门帘问她:
“小姐,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陈舒窈倒吸一口冷气,努力地用手扶着壁墙,慢慢站了起来。
真疼啊,谢书白下手可真够狠的,疼得她眼泪都流了出来了。早知道就不喊他拉自己一把了。
陈舒窈慢吞吞地下了车,一瘸一拐地走向学堂,心里想着,她和谢书白果然是天作不合,要不是上辈子对他亏欠太多,她一定不会管他死活,但凡搭理他半句,她陈字都倒过来写。
都怪她上辈子欠他太多情,这辈子只能由他去吧,她好好报恩罢了,不和谢书白计较。
她觉得自己真是一个心胸开阔的女子。
待陈舒窈走进讲堂的时候,大半的学生都到了,其中还有不少她的熟人,看到她来了,纷纷前来打了招呼。
而害得陈舒窈一瘸一拐如此狼狈的罪魁祸首,谢书白,此时正在自己书箧中翻找着什么东西,面露慌张。
而坐在他后面的陈书荣和陈书耀两兄弟,则捂着嘴笑,看到陈舒窈望过去的时候,还做了个邀功的手势。
陈舒窈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定然是这两兄弟偷藏了谢书白的东西。这两人打小就和谢书白不对付,前世他俩就经常仗着陈舒窈的名号去欺负他。
这俩兄弟是陈舒窈二叔家的孩子,她祖母就生了两个孩子,老大是陈舒窈的父亲陈望轩,老二就是这对兄弟的父亲陈望钧。
他俩是一对双生子,和谢书白同岁。由于出生就是一对男孩,被祖母认为是会给陈家带来荣耀的孩子,就分别取名为陈书荣,陈书耀。
陈舒窈想到前世这两人欺男霸女,胡作非为,仗势欺人的那些事儿,就不由得冷笑一声,荣耀倒是没带来,祸端倒是惹了不少。
陈舒窈沉下脸色,一脸不悦地走向兄弟二人,伸出手说:“交出来。”
“什,什么东西?”
两人也愣了一下,脸上露出了迷惑的神色。
“谢书白的东西,交出来。”陈舒窈耐着性子,再重申了一遍。看到这两人一副小人嘴脸,她就气不打一处来。
“你,你,你胡说什么。我们什么时候拿他东西了。”两人显然没想到,陈舒窈竟会帮着谢书白,一时间都惊讶到有些磕巴了。
“再说了,陈舒窈,你什么时候站在他那边了。”陈书荣一脸倨傲,伸出一根手指指着谢书白。
“就是啊,我们帮你欺负他,你不应该高兴吗?”
“你可别忘了,他前两天才把你推进水里,我们是在帮你。”
陈书耀也在一旁符合道。
陈舒窈气得一巴掌就扇到了陈书耀的脸上,她前世怎么没觉得这俩兄弟如此讨厌呢?明明是自己性子恶劣爱欺负人,却偏偏打着她的旗号,好像是为她好一般。
“闭上你们的嘴。”陈舒窈恶狠狠地瞪了俩兄弟一眼。
“好啊,陈舒窈,你居然敢打我。我回去非得告诉祖母,让她罚你。”陈书耀捂着脸跳脚。
“随便你,现在,把谢书白的东西,给我交出来。”
陈舒窈撇了撇嘴,这两人别的本事没有,净会告状,也就仗着祖母护着他们。前世的陈舒窈或许还会想要讨祖母的欢心,可是这一世,她只在乎爹娘和谢书白了。
这俩人,欺负谁都可以,欺负谢书白,不行。
陈舒窈抬头盯着俩兄弟,兄弟俩比她高一截,在个头上,她有些输了气势。
“行啊,给你。”陈书荣勾着嘴贱兮兮地笑着,眼里却满是戾气,他动了动脚,也不知道从哪里踢出来一本书。
是本《算经》,相必就是谢书白找的那本。
等陈舒窈伸手去捡的时候,陈书荣却猛地将书踢得更远了,又被陈书耀伸腿拦下,踩在脚下,坏笑着说:
“拿得到,我就还给你。”
“或者,让谢书白给我们兄弟俩跪下磕头,我也还给你。”
“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