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乡村
9月20日，星期六。
照例是去三牙湾小学支教的一天。
还是和上次一样，闻汀是和萧林晚一同借住在上次的老奶奶家里。
下了课，回到老奶奶家里的时候，已经是乡下生火烧饭的时间了。
柴禾在灶台下面被烧得噼啪作响，淡淡的烟火气顺着烟囱流入天际。
闻汀拿着手机，和萧林晚并排蹲在灶台旁，一边看着火，一边跟老奶奶聊着天。
“……又快到十一啦，你们应该能放好多天假吧！”
萧林晚点了点头，“可不是嘛，终于要放假了！这应该是今年的最后一次法定假期了吧。”
老奶奶听着萧林晚的牢骚，笑着摇了摇头。
“还是学生好啊……”
闻汀听着老奶奶似乎带着回忆的声音，又想起来上次在屋子里看到的那只螃蟹，于是就搭话道。
“今年国庆节和中秋碰到了一起，我们应该能多放几天假欸。”
萧林晚扭过头，不满地说，“多放假有什么用，还不是要串休！”
“早放晚放不都一样嘛，这样路远的同学也能有机会回一趟家。”
“也是……”
这时候，闻汀的手机突然振动了一下。
闻汀若无其事地打开锁屏看了一眼。
【解锁支线任务·空巢老人】
【提示，距离目标人物小于1m】
小于1m……
闻汀下意识看了一眼萧林晚。
应该没有戴着美瞳涂着烈焰红唇的空巢老人吧。
于是闻汀重新聚起目光，看了一眼正在灶台前打转的老奶奶。
闻汀一边想着怎么开口，一边拾起一根秸秆划着面前的草灰。
“您家我叔叔是做什么工作的啊？过几天国庆节他们不能回来吗？”
之前听爷爷和奶奶说过，他们老两口有个儿子，一家三口在城里讨生活。
上次被闻汀打死的那个螃蟹，就是他托人送回来的。
老奶奶给大铁锅添好汤，盖上直径一米的大锅盖，转身拿出一个不锈钢的盆子，从壁橱里舀出两碗玉米面，开始和面。
然后一边和面，一边乐呵呵地回答着小姑娘的疑问。
“他啊，也不容易。一大家子住在城里，又是高消费，节假日索性就不回来了，在厂子里加班还能挣三倍工资呢！”
说着放下手中的筷子，用手试探了一下面的软硬。
“那……”闻汀脑子转了个弯，“既然叔婶他们回不来，那您家我弟弟应该能回来吧，小学应该放假时间更长才对。”
老奶奶点了点头。
“他们小孩子倒是没什么事情，只不过”老奶奶停顿了下，把手中和好的面糊盖上盖子，放在一旁等待松弛。
这时候，闻汀的手机又振动了一下。
【帮陆奶奶接孙子】
闻汀“……”
好家伙，这绕来绕去这么半天，原来竟然是让自己接小孩！
整什么花里胡哨的又是空巢老人又是支线任务的。
闻汀重重地吐出一口气。
那咋办。
于是闻汀堆起假笑，然后温和地跟陆奶奶说道，
“不如让我去接弟弟回来吧，正好我路熟，周二那天我也没什么课。”
陆奶奶又有些犹豫。
“可是……这样会不会太麻烦你啊小闻老师。”
闻汀继续假笑，“不会，怎么会呢，我这闲着也是闲着！”
于是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陆奶奶看起来特别高兴，连往锅边甩大饼子的弧线都十分优美。
厨房里没什么两个人能做的了，于是萧林晚知趣地拉着闻汀走出了屋子。
屋外。
萧林晚莫名其妙地看了闻汀一样。
“你搞什么鬼啊，没见你跟陆奶奶有多熟啊。”
闻汀咬了咬牙。
该死的破游戏！
金手指金手指没有，一天天净知道给我派任务。
然后长吐了口气，飘飘乎乎地回了句，
“助人为乐嘛，格局打开……”
萧林晚摇了摇头，觉得对方肯定是被组长洗脑了。
“那到时候可只剩你一个人咯。先说好啊，我周二没课，所以我买了周一晚上的卧铺票。”
闻汀冲她挑了下眉，示意她接着往下说。
“等30号你接到小孩的时候，我可能已经到了秦皇岛了！”
闻汀忍了又忍，终于还是没忍住。
右手压住对方的脖子，然后伸出左手追着萧林晚腰上的软肉捏。
“诶呦！啊哈哈哈哈哈哈哈……你大爷的哈哈哈哈哈哈……停停停停停”
“咳咳……”
一个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咳嗽声从两个人的背后响起。
两个人还保持着勾肩搭背的姿势，像螃蟹一样横着转过身来，看向门口。
被这样姿势怪异的四只眼睛看着，饶是不动声色如顾言，也有些忍俊不禁。
两个人看到是自己的同事，连忙止住笑声，然后放下钳制住对方的手，整理了一下着装。
闻汀试图当一切都没有发生。
“顾言啊，哈哈，呃内个，怎么了？”
顾言轻轻地用牙齿咬了下下嘴唇内侧，这才勉强抑制住自己即将弯起的嘴角。
“是这样的，”顾言说起自己的来意，“刚才受村长所托，要在月末的时候去宁师附小接一个小孩子会村里。刚刚我和孩子父母通过话，这儿就是孩子奶奶家。于是我就想着先过来知会奶奶一声。”
没等闻汀说什么呢，一旁的萧林晚倒是笑了起来。
“要我说你俩可真是心有灵犀呢，怎么一个两个都想着帮人接孩子啊。”
顾言眨了眨眼，有些不解地看着一旁扶额的闻汀。
“是这样的，”闻汀叹了口气，心想你倒是早点来啊，但凡你早来个十几二十分钟，我也不用接这个支线任务啊。
“我刚刚也是受陆奶奶所托，要在30号的时候去城里接弟弟回来。”闻汀嘿嘿一笑，“你看巧了不是……”
顾言不由得轻笑出声。
“这样啊……那确实很巧啊……所以，”顾言停顿了一下，看着闻汀别别扭扭的神情。
“所以？”闻汀期待地看着顾言。
顾言忍住笑，装模作样地点了点头。
“所以30号的时候，宁师附小门口不见不散哦~”
闻汀瞬间耷拉下来眉毛。
————
顾言由闻汀两人引荐着见了陆奶奶一面。
当得知两个小老师要一起接孙子回来的消息，瞬间高兴起来。
“我还有些害怕我家那皮猴子不听话呢，这回有你们两个人一同去接他，我和我儿子儿媳都能放心啦！”
然后很热情地邀请顾言坐下来一起吃饭。
“不了陆奶奶，我刚刚跟几个同事在学校那边吃过了。”
陆奶奶遗憾地“诶呀”了一声。
送走了顾言，锅里的饭菜也熟了。
这时候陆爷爷也从村口遛弯回来了。
手里还抱着一捆干爽的柴禾。
“快去洗洗手吃饭！”
今天的晚饭是一锅出，端上来满满一大盆的炖菜，里面放了价格便宜且量大的鸡架，然后就是菜园里刚摘下来的时令蔬菜。
豆角土豆玉米窝瓜。
大盆的旁边放了一个稍小的盆子，里面是一个一个巴掌大的玉米饼。
玉米饼经过十几分钟的焖煮，不仅吸到了小半个饼子的汤汁，贴在锅边的地方还硬硬脆脆的。
细品下来，还能尝到饼子里面的清甜味。
此时的太阳将落未落，四个人直接在院子里支起了桌子，一边听着远方孩童的笑闹声，一边伴着晚风阵阵，品尝着田园里的味道。
闻汀享受着少有的宁静，然后慢慢在脑子里思考刚刚接到的任务。
这个任务需要横跨一周多的时间才能结束。
这是自己第一次碰到需要等这么久才能完成的任务。
之前的几个任务，要么是接完任务马上就能完成，要么就是第二天完成。
想到这儿，闻汀又想起来万事屋的小橘猫学长。
前几天自己还去看他了呢。
学长在宁大住了很久，幸好学校里也有专门喂养他们的组织。
上次地震的时候学校刚开学不久，组织里的人员调度还有些问题，恰巧那天没有人给学长添粮。
于是学长就找到了闻汀这个不明就里的短期饭票。
现在猫协已经重新走上正轨，之后的事情就不用闻汀操心啦。
不过……
猫协的力量毕竟有限，并且只负责校内猫咪的生存问题。
并不是所有的猫咪都有机会踏入宁大的校园，接受猫协的救助。
闻汀总觉得自己似乎应该做些什么，但又不知道能做什么。
基数大意味着费用高，这绝对不是几个人捐个几百几千就能长久解决的问题。
闻汀嚼着玉米，暗暗在心底叹了口气。
三牙湾虽然临近城市，却依山傍水。
这里的菜肴清甜鲜嫩，就是白水煮出来，也能引得人食指大动。
饭后，闻汀两个人帮忙洗了碗筷，就出了门散起步来。
“这儿真安静啊，”萧林晚轻轻地说道。
两人慢慢地走着，只能听见淡淡的人声和脚下踩碎枯枝的声音。
“好想在这里生活啊！我已经很久没有这种到即使放下手机，也能感受到时光飞逝的感觉了。”
闻汀看了一眼身旁感慨万分的朋友，不忍心打断她。
乡村的生活固然宁静平和，可是这要有一个前提。
这个前提是萧林晚不会主动去想到的。
在这里，小孩子难以受到高水平的教育；而成年人又不得不为二两碎银奔波。
即使到了陆奶奶这个在城里已经该享受退休金的年纪，还是不得不在田里耕作，在厨房里生火。
此时安静而朦胧的乡村，仿佛是一个披上薄纱的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