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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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石公园里，鲍休坐在河边的石墩子上喂猫，今天来了一只大橘和一只三花，两只一个比着一个能吃，一会儿功夫鲍休已经给它们添了两次粮。
“慢点吃，不要抢。”鲍休在膝盖上支着脑袋教育两猫，“都是一条街混的，要友爱一点互帮互助知不知道？”
两只猫发出呜呜的护食的声音，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
因为学习和工作太忙，鲍休并没有机会养猫，婚后更是断了念想，因为高时猫毛过敏。
“吃得比猫多，睡得比猫少，苦的是我，爽的是他，要他什么用？”
“磨牙还打呼，睡觉总是忘关灯，三把钥匙丢了两把，五双拖鞋一个月穿坏三双，好不容易淘来的餐具摔得形单影只都是豁口，遥控器到了他手里必定失踪，哦，还摔坏了我好几块手机屏幕……”
鲍休对着食客们一通细数，说来说去却只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再大些他就说不出来了。
认识五年结婚三年，高学黎身上真挑不出什么大毛病。
有时是没心没肺了点，关键时刻又体贴入微，加班他车接车送，生日纪念日从不忘记，连带两边的父母都照顾地妥帖周到。
最主要是好像永远有用不完的精力，明明认识那么久却好像还在热恋期，随时随地亲他抱他，半天没见就要打个视频，在他面前鲍休永远是最安心舒适的状态，因为他能感受到，他是被爱着的。
这样的高学黎，他怎么忍心看着他重走一遭上辈子的路。
运动会一共两天，鲍休都没有闲着，作为学生会的人不仅要充当志愿者到处跑来跑去，他还要抽空参加个比赛，他报名了立定跳远。
“休休加油！”
“宝哥哥加油！”
“阿休冲鸭！”
比赛还没开始，一班里几个女生便在一边组队给鲍休加油助威，只是这一个个称呼听着就不怎么霸气，鲍休十分想装作并不认识她们。
鲍休平时在班级里并不怎么活跃，大多时候不是在学习就是在看课外书，担任了部长后才有了点别的事做，但他长着一张并不能低调的脸，还有着第一名这种无法低调的成绩，加上他性子安静随和又沉稳，不少女生没事都喜欢逗逗他，有问题也喜欢跟他请教，因此班里不少男生对他又爱又羡慕嫉妒恨。
简书桓便是其中之一，他此时已经站在了跳远的台子上准备，听着呐喊的声音满脸苦闷调侃：“你们当我是空气吗，只能看见你们的休宝贝，给点面子好不好？”
有人接：“谁让你长这么黑，站在鲍休面前依萍都看不见你。”
周边不少围观的人发出嬉笑，因为书桓这个名字简书桓也算半个名人。
跳远这边几乎都是熟悉的面孔，几乎都是五楼几个班的头部尖子生。
因为几个班班主任下了命令，运动会必须人手一个项目。
没办法，他们这群好学生太爱学习了，平时体育课都不积极，有一个在学习，出去玩的都玩不踏实，最后体育课都会变成课堂自习，班主任只能这样逼着他们活动活动。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一时之间立定跳远、跳高这种没什么活动量的项目都成了香饽饽，抢慢了都没名额。
简书桓皮肤确实有点黑，天生的，但也没到看不到人的地步，只是在天生冷白皮的鲍休面前一对比，确实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你们过分了啊。”简书桓出声控诉，这还是人吗，班里比鲍休白的有几个？
嘻嘻哈哈笑完了，为首的一班班长安幼慧清了清嗓子拿出威严，挥挥手中的小旗帜：“简书桓！”
其余几个立马应和：“加油！”
争取来的加油声到位了，简书桓满意点点头，结果弯腰一跳，一米五。
“哈哈哈哈哈哈！”周围的哄笑更过分了。
“意外，意外，还有一次机会呢。”
鲍休在后面的队列静静站着，看着简书桓那青蛙一样的姿势也跟着抿着嘴笑，目光扫过排在他前面的人时他顿了一下，黄晓一单薄的肩膀撑着略显肥大的校服衬衫里，在周围的笑声里缩着脖子垂着头，紧张地整个身子都僵在了一起。
前面简书桓已经跳完，十分争气地一雪前耻，跳了两米一，然后在周围的掌声中嘚瑟挥着手下了场。
旁边有人吹哨：“下一个。”
下一个便是黄晓一。
鲍休看见前面人身子颤了一下，僵硬地往前挪了挪步子，然后继续僵硬地晃动双臂。
四周的嬉笑都停了下来，一时之间竟安静的有些突兀。
黄晓一的成绩很好，在一班都能排进前十名，但他的存在感并不强，鲍休话不多，他话比鲍休还少，鲍休不说话但有人会主动找他说，他不说话一般也没什么人理他。就连在课堂上都不怎么积极，每次回答问题还都会脸红，老师也渐渐并不怎么喊他。
鲍休以前对他的记忆也只停留在学习刻苦这一点，毕竟他大部分的精力都在学习上面。
所以察觉到周围安静的气氛，他一时有些诧异。
在隔壁铅球场地的欢呼声里，黄晓一跳了出去，也是一米五，围观的人并没有发出对简书桓一般的哄笑，只有几声不明显的窃窃低语。
起身走回起跳线的男孩耳朵都红到了脖子后面，鲍休都觉得他走上的不是跳台是刑场。
这种情况，别人确实不好意思那样笑他。
这倒让鲍休有些感同身受。
虽然因为体力太差，又经常加班，高学黎没少把他往健身房拉，所以现在的他对运动并不怎么抗拒了，实际上高中的鲍休最不喜欢体育课，他不喜欢运动，讨厌流汗和喘不上气的感受，因此对体育课很排斥，还会因为体育课而紧张焦虑，跑倒数第一真的挺丢人。
不过他也没紧张成这样。
他印象比较深的紧张时刻还是自己实习第一次进手术室，紧张得手心里面都是汗，当面对着的不再是冷冰冰的书本和道具，而是温活的真实存在着的人体，这种反差感让他永生难忘。
只是此时对方的紧张似乎已经成了窘迫，忐忑也成了害怕继续丢人的担忧。
看他还是那么紧张，鲍休上前一步离他近些出声：“放轻松。”
黄晓一回头看他，眼中有惊讶，也有感激。
鲍休不得不承认，一双这样小兽般闪烁着的双眼确实让人很有保护欲，更何况是高学黎这种见不得示弱和崇拜的人。
回视着这双眼，鲍休拍拍他肩开口道：“加油。”
此时四周也响起了几道声音。
“加油！”
“晓一加油。”
黄晓一握着拳回头，再次跳了下去，这次远了点，但还是没有及格，可无论成绩如何，鲍休看到了对方脸上明显松一口气的模样，随即便停留都没有，缩着肩膀从人群中钻了出去。
黄晓一的离开似乎终止了时间停滞，周遭说话的声音又多了起来，还夹杂着几声嗤笑，如此明显的对比让鲍休有些不解，但已经轮到他跳了，便没怎么在意。
最后成绩自然也挺惨，他现在的身体肌肉还是太弱，好在如今的鲍休脸皮厚了不少，并不怎么在意。
运动会结束已经是下午，很多人都一溜烟跑了，只留下一部分人打扫卫生收拾场地。
简书桓扔来一瓶水，鲍休接过靠在护栏上打开喝了一口，目光看向另一旁的篮球场，篮球比赛已经结束，那群人还没打过瘾，隔得老远都能听到对面进球的欢呼声。
“接下来便是期中考试了，哎，好日子又没了。”简书桓皱起了脸，顺着鲍休目光看去，“我也好想打篮球，你要不要一起？”
鲍休摇摇头：“不了，我还要去清点下物资和器材。”
这本来是学生会会长的活儿，结果他临时有别的事，便拜托了鲍休。
“好吧，那我去了。拜拜。”
物资统一放在操场旁的杂物间，多是一些喝剩的矿泉水，器材就比较多了，需要拿着单子对。
这会儿似乎还没收齐，鲍休便坐在杂物间门口的台阶上一边喝水一边慢慢等。
不远处黄晓一抱着两提矿泉水摇摇晃晃走来，鲍休立马起身帮他接了过来，开口问道：“你怎么在这儿，你不是回去了吗？”
他既不是学生会里的也不是自愿者，鲍休以为他回教室看书了呢。
黄晓一擦一下额角的汗喘口气回：“我，我在给他们帮忙。”
鲍休皱一下眉：“他们？他们不挺多人吗，还用你帮忙？”不是他偏袒谁，志愿者找的都是身强体壮的男生，即使物资太多找人帮忙，也找不上黄晓一这种拎两提矿泉水都累得喘的。
“嗯，还有两提，我很快就好了。”黄晓一说着又转身，鲍休也抬步跟上。
“我帮你。”
“不用，我自己就好。”
“走吧。”
鲍休跟着人走到了一个最远的物资点，这边离着杂物间的距离几乎横跨了整个操场，已经快到了篮球场的边界。
“他们都走了？”鲍休在偌大的操场了环顾了一周出声问道。
“好像是吧。”黄晓一说着用一个塑料袋将附近的空瓶子收了收，又将没拆封的矿泉水收在一起。
鲍休眉角蹙得更深：“谁让你干的？”
黄晓一只低头动作着，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