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护士长看着王珊妮那毫不掩饰的渴望与热切期望的目光，如同是一个眼巴巴看着头顶上的糖却够不着吃的孩子，那几乎是无法让人拒绝的哀求的眼神。怎么说呢，对于王珊妮，护士长是既爱又恨，爱她是因为她性格开朗、直爽、工作能力强且干活从来都不会挑三拣四，更不会避重就轻，再苦再累的工作做起来也是毫无怨言。恨呢也是恨她虽然直爽、开朗的性格却是过于火爆，典型的川妹子的辣性子，要是别人顺着她的毛撸，那她就可以温顺如同你家养的那一只波斯猫；要是别人逆了她的意或者说是对她有不敬，敢即时变脸甩东西甩脸色给别人看，管你是局长还是院长的何方神圣，也是因了这样，护士长给她擦屁股的事也不算少。就是她这种敢爱敢的性格，既让她吃了不少苦头亦是得到许多赞许。护士长也曾语重心长的劝她改改性子，她不得不耐着性子隐忍一下，可不出三天要是有那个病人或者是家属敢对她毫无尊重大呼小叫时，她又会忘记教诲原形毕露。对于司南博士护士长不敢说十分了解，可也能摸出三两分喜好来，性子冷、高傲、不过做事向来力求完美无疵，有异性缘却从来不与异性玩暧昧，更是轻易不与异性打交道，好象是天性对异性保持警惕与安全距离。同时护士长也早就看出来司南猷枫的心思根本就不在王珊妮的身上，甚至于还有些不着痕迹的对王珊妮的回避。
现在王珊妮的目光就如同是一根扎人心的刺，刺得她心颤栗不已。到底有多深的爱才会让她在形势不明之下，不管不顾的完全不加掩饰的在众人面前真情流露！护士长突然间就有些后悔自己开的玩笑，开什么玩笑不好呢，偏偏要提什么对象、什么恋爱的！简直就是没事自个找事！强扭的瓜不甜，这个道理曾经是过来人的护士长当然懂。她再怎么徇私情，也不能为了王珊妮那不彻实际的痴心妄想，而把一对各自优秀的人儿强行绑缚在一起，让他们恨恨的伤了对方，然后毁掉彼此。
护士长避开王珊妮那一双饱含渴望与热切期望大眼，有些不自在的笑了笑。想着反正殷离医生刚好不在，就暂且借来一用吧，毕竟可以与王珊妮相提并论并且配得上司南猷枫的也唯有殷离了。然后假意看不懂王珊妮目光中的渴求那样，揶揄司南猷枫：象你这样的条件，还要什么扶贫，你这打击的可不是一大片，几乎是所有未婚男士知道吗？你不是找抽吗？有多少女孩儿等着与你双栖双飞，你不会不知道吧，还有我们殷离医生优秀着呢！
满心期待与欢喜的王珊妮想到无数种美好的结局，唯独没有想到的是护士长竟然会抛出殷离！更没有想到护士长竟然会完全忽视她内心强烈的期盼！竟然会直接把殷离医生推出来，这样的做法明显的是要把自己与司南博士划清界线。瞬间被失望、气愤、不甘充斥着的王珊妮根本没有办法再静下心来思考，也没有办法再顾及什么形象，“啪”的一声把病历重重拍在办公桌上来渲泄此时此刻的愤怒与心伤，眼里含着泪扭头就冲出护士站。经过半倚有门口的司南猷枫身边的时候用饱含泪水的目光如淬毒的勾一般，哀怨又愤恨的挖了司南猷枫一眼，就如冷冽的寒风般从他的前面旋走。
“啪”的这一声巨响，让本来氛围热闹的护士站转瞬凝固成冰，护士妹妹们都识趣的闭上惊讶的嘴巴假装看不见、听不到彼此心照不宣的假意忙碌着各自手边的工作。
看着一脸怨气双眼含泪的王珊妮离去的背影，护士长与司南博士都轻轻地摇摇头，护士长叹了口气无奈地说：可别伤咱们小姑娘太深，不爱但也不要有恨才好。司南博士何尝不希望如此，只是并不是所有的事都可以得偿所愿。他用微不可闻的口气叹息了一声，不过还是对护士长点点头表示知道。可要让如火一般暴烈而热情的王珊妮既放弃爱的同时放下心中的恨，那应该是多么难的事！除了远离她司南猷枫想不出别的更好的办法，以往在她没有对自己明确表态之前，他总是自欺欺人的希望没有得到自己的回应，她应该也会象别的女生那样知趣的停止不切实际的妄想。毕竟愿意爱谁是她的权利，但是自己不爱谁同样地自己有拒绝的权利，要是别人没有对自己挑明，那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好了。他总不能直接对她说：对不起，你不是我的菜？我不喜欢你，请你以后自重点不要再对我抱有幻想了！没准这样的话还没有说完，要是王姗妮手里正好拿着针管的话，估计是连想都不用想眼睛一瞪就会直接飞针横向他！想想都觉得有一股冷飕飕的阴风吹过一样让人心生寒意与害怕。心长在别人的身上，想法存在于别人的脑子里，自己有什么理由去强迫别人呢。
现在彼此已经撕破了脸，以后的日子估计不会太平静，更要命的是还莫名其妙的把无辜且毫不知情的殷离给拉进来。
瞬间转冷的护士站里再没有谁有心思，继续聊下去的雅兴，一开始是兴趣盎然的司南猷枫，被王珊妮如此明目张胆的闹一出，心也是烦到了极点，摇摇头垂头丧气的走回了医生办公室。
许多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有多难，只有司南猷枫自己最清楚，同一个科室，低头不见抬头见。每天都有的晨间交接班，每周一次的科室例会，还有病人有事刚好是他与王珊妮搭档需要一起处理，甚至于有时候在食堂也可以轻易地偶遇。以往好象不轻易碰头的地方，这段时间也接二连三的碰到，只要是在医院的时间，随便的一天都碰上三五次甚至于是多次面也不意外。可又不能每一次自己都回避吧，这样的话更会让王珊妮误会自己心里有鬼。想到这里司南猷枫觉得头疼到不得了，双手扶额烦燥的摇了摇头。每一次在遇到王姗妮之前本来是满心欢喜的他，总是在见到她瞬间郁闷到了极点。三番五次的不自在相遇，突然间就觉得这一个夏天特别的闷热难忍，连一向不注意的窗外的蝉鸣声都让他心烦意乱，于是把桌面上的纸柔成一团就朝窗外恨恨的抛去。
虽然因那一次不愉快的期盼落空，王姗妮失落、伤心了好几天。但她好象就如打不死的蟑螂，越是得不到就越是想要拥有。于是每一次遇见司南猷枫，王珊妮就好象已经完全忘记了曾经的不愉快与伤心绝望，那火辣辣的毫不掩饰羡慕的目光一如既往的火热投入司南猷枫，那洋溢着毫不掩饰的爱慕与期盼的热情，总是让司南猷枫都有如坐针毡般坐立不安、胸闷得难受，他实在是无福去消受。因此司南猷枫总是竭尽全力避免与王珊妮有正面的接触，甚至于有可能是擦肩而过的时候都是远远地躲开。
而王珊妮也许是终于明白靠别人不如靠自己。
她并不是一个轻易言放弃的人，于是把握一切机会甚至于制造机会与司南猷枫在一起。比如病人病情发生变化，又或者说是急诊手术出现紧急情况需要紧急处理。只要是需要到医生办公室通知医生的，王珊妮又是在护士办公室的话，那第一个到医生办公室找的一定是司南博士。除非是病人点名要找农主任或者是别的医生除外，否则司南猷枫都是在劫难逃。工作是工作，感情是感情，这些他还是拎得清的，每一次他都只能硬着头皮刻意装做无所谓的样子跟她走在一起。而每一次走在司南猷枫的身边，王珊妮总是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欢喜与企图，不管司南猷枫有没有在听，总是会涛涛不绝向他介绍病人情况，对于王珊妮的火辣及直接司南猷枫真正是一个头两个大。也许是她也开始学聪明了，不管目光是怎样的火热，她在他前面除了说病人与病情半句都不提感情上的事。在对方没有点破之前，表面上看别人只是与你谈工作，你总不能自以为是的吧。于是在他的尴尬与不自中，王姗妮继续沾沾自喜的找机会找借口接近心目中的男神。
殷离的人缘好，并且喜欢八卦是女生的天性，不出两天关于司南博士需要爱情扶贫的笑话就传到殷离的耳朵。因为王珊妮平时就有些跋扈、人也长得美还得到护士长的赏识，而招致女生的妒嫉，女生们当然不会放过这样可以背地里取笑她的机会，她们都把那天发生的事当成了王珊妮的笑话来调侃。其实她们的心思与王珊妮一样对才华超众还背景不凡的司南猷枫垂涎三尺，只是她们都是没有王珊妮那样的勇气与自信心，悄悄地埋在心底的爱意其实早已经萌芽了还要在别人面前遮遮掩掩。对心仪的对象自己不敢下手却又害怕别人先下手，现在看到王珊妮受挫，当然会满心喜欢。
看着司南猷对王珊妮完全无计可施的样子，偶尔地调皮的殷离会暗地里悄悄取笑司南猷枫。有时候司南猷枫正在认真工作的时候，殷离会突然间暧昧的笑着刻意放低声音说：那个，谁谁要过来了。然后就用手指了指护士站。
刚开始司南猷枫一听殷离这样说，都会受惊吓一般手中工作不受控制的停顿一下，接着就会是条件反射一样站起来就往洗手间方向走（医生办公室的洗手间在阳台的旁边）。看着落荒而逃的司南猷枫，诡计得呈的殷离就会自个儿乐得拍着手忍不住笑出声来。
司南猷枫一听到殷离的笑就知道又上当了，既好气又好笑一脸尴尬而难为情的样子转回来继续手上的工作。坐下来前对着殷离假装怒目横眉挥了挥拳头，边工作边埋怨殷离：我已经够烦心的啦，你就不要再招惹我啦。
殷离呢则是一副小人得志样一脸的坏笑继续调侃：不会是心里真的有鬼吧！
司南猷枫对她翻了个白眼：有鬼你个大头啦，赶紧干活吧，小心我向农帅哥告发你上班不认真。他们俩都喜欢背地里调侃农主任叫农帅哥。毕竟是新人，对于领导还是有些顾虑的，于是对司南猷枫偷偷吐舌头扮鬼脸继续低头认真做事。
今天接近下班的时候也是，急诊电话通知说有车祸出现外伤的患者，需要送心胸外科进行即时的紧急手术。刚好王珊妮交接班后要洗手下班，她手边的电话突然急促地响了起来，工作的习惯成自然，她也没有顾及自己已经是下班时间，随手接起了电话。可她一听完电话就冲过医生办公室，跑到司南猷枫面前好象是捡到宝一样开心的说：司南博士，急诊科电话通知说刚才有车祸受伤属于我们科的病人，马上要送我们科进行急诊手术。
本来因为夏雨玥一直忙于功课没有办法去找她，司南猷枫已经与殷离约好下班后去泡吧的。听王珊妮说，司南猷枫一向是敬业的好医生，工作与感情上还是可以区分清楚，忘记了之前对王珊妮的反感而是职业性的问：是哪里受的伤，目前有没有生命危险？生命体征是否稳定？
王珊妮也有这样的优点，每一次接听电话，总可以把情况弄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并且转述到位，术语准确思路清晰。而不象个别护士接电话常常是忘东忘西连主要受伤情况都没有弄清楚，让医生不得不再次电话与急诊科联系明确伤者的情况，这样既浪费时间也浪费精力与人力。
王珊妮清亮的目光看着司南猷枫，眼里的爱慕是藏也藏不住的，条理分明、清晰明了的说：急诊电话里说是车祸外伤，男性患者，年龄32岁，伤及肺脏，是有一根管子穿破胸腔，直达肺脏外缘，心脏也有可能被波及，已经出现反常呼吸，随时会有生命的危险。
司南猷枫暂时忽略掉那火辣的目光：急诊接诊医生是谁？
王珊妮如背书一样流利微笑着看向他说：是夏天夏医生。
司南猷枫一听说是夏天夏医生感觉到松了一口气，因为夏医生是他们科才轮转急诊半年的医生。夏医生司南猷枫当然了解，他不单是临床思辨能力强，动手能力也强，并且还在心胸外科室接受过严格训练才转到急诊的。在心胸外科的时候也是他一手带出来的，有他打前锋先行处理，真正到手术室处理起来才更加有把握、成功的机率也会更高。司南猷枫满意的点点头：大概什么时候能送到？
得到赞同，王珊妮更加的思维清晰，连眼角、眉梢都是藏不住的欢喜，她继续口齿伶俐的说：打电话的时候夏医生的车在电信局附近，估计不塞车路上没有意外的话二十分钟后就能到。
司南猷枫平时虽然对于火辣辣的王珊妮充满着反感，总是想要躲得远远的。不过他还是一个公私分明的好领导，对于工作上王珊妮的表现依然是肯定的，现在也是一样的，他赞赏地点点头：那你赶紧知道手术室准备手术吧。
王珊妮大大的眼睛仍停留在司南猷枫的脸上，知道他对现在自己的表现特别满意，很开心地答应了一声：是。然后如燕一般轻盈转身离开医生办公室就去电话通知手术室安排急诊手术事宜，完全把自己已经是下班的事放置脑后。
对于王珊妮的工作能力，司南猷枫历来没有否认，虽然年轻却是科室难得的优秀护士其中的一员，所以对于工作上的王珊妮司南猷枫从来不吝啬肯定与表扬。
于是与殷离泡吧的计划就此取消了。
听说有急诊手术，殷离也不打算走。其实司南猷枫不走她也不想走，虽然她并没有对司南猷枫直白的表白，可她珍惜任何一次与司南猷枫在一起的机会，无论是上班工作时，还是下班之后。司南猷枫一直当她做是好学的小学妹，所以每一次只要有机会总是带她上场，今天也是一样的，估计手术难度不小。农主任今天下午有事，已经早一步离开，那毫无疑问的，殷离成了他唯一的得力助手人选。
一般不管是班外还是班内时间的手术，如果说可能的话，一般不会轻易地动用值班的医生，只要是考虑值班医生可能还会有别的需要紧急处理的事随时有发生。除非是深夜没有更多的医生在场时，二线医生才会与一线的值班医生一起上手术。现在有现成的助手，所以夜班医生当然不用上台，而殷离呢又是百分百乐意做助手。
刚才进来通知手术的时候，满心欢喜的王珊妮并没有注意到殷离还在医生办公室。等她开开心心的去打电话联系手术室，安排好手术的前期工作之后，再次来通知司南猷枫说：司南博士，手术室已经准备好了，病人已经在送往手术室的路上。
司南猷枫点点头表示知道，接着对殷离说：走吧。然后俩人并肩走出办公室。
这时王珊妮才后知后觉的发现殷离还在，并且就要与她心爱的男人一起上手术，刚才欢喜的情绪刹那间低落到了极点。自己尽心尽力去准备好一切术前的工作，却是在为别人制造机会！看着俩个人离开的背影，王珊妮的脚步不受控制的跟着走了出去。下午六点，夏日的阳光依然是明媚的，透过窗户一道道光芒被分割开照的走廊上。而他们俩在一明一暗的走廊上并肩而行，身影时而依偎、时而重叠，是那样的亲密如同一对相爱的恋人！她目光一刻不离的看着一路上说说笑笑离开的身影，突然间既伤心又不甘！忍无忍的她跑上眼中含着恨与怨用脚狠狠地踩在那紧紧依偎或者是交错在一起的影子上，再用力地跺上几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