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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2章 第172章请悬尸示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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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宁的问题, 不仅问到女人的心坎里,也让天下男人们为她的心胸,气度而震撼。

    “我知女子于世不易,这些年, 我一步一步的走到今天, 你们女子所经历的所有困难, 所有轻视, 我都一样经历过。我从八岁上战场, 每走一步,做一个决定,我都谨慎小心;与敌对阵,我也曾殚精竭虑, 生怕一着不慎, 满盘皆输。

    “可是, 我知道,我也想为了这个家国天下尽一份心, 我更要凭自己的本事, 让史书将来能记下我的名字, 彼时,我不是公主,只是萧宁。

    “对你们,我教导你们,我想让你们跟我一样,站出来, 站起来,和我一起改变天下女子的地位,我只是觉得这世上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 只要能利于家国天下者,都当敬之,用之。于国家人口凋零时,有人能守卫边境,能御敌于外,不管是男人或是女人,不该用吗?”

    萧宁吸了一口气,“对很多男人而言,他们只觉得,啊,镇国公主萧宁是女子,她就是想让女子凌驾于男人之上,最好能让天下的男人都对她俯首称臣。为此,萧宁不断地扶持女子,不断地壮大女子。

    “看看,先是女子为兵,接着女子为官,为侯,为国公,将来,她会站在最高处,到时候,女人就真正凌驾于男人之上。”

    说到这里,萧宁冷冷地笑了,“原来,在你们看来,只要出一个能干的女人,一群能干的女子,你们就觉得这世上无你们男人的容身之地了?你们竟然如此害怕女人出头吗?”

    扫过李御史和冯非仁他们,这两位是代表啊,处处都想压制女子的代表,他们心里是有多害怕,多惶恐,这才会不遗余力的将女子打入尘埃。

    “你们男子立身根本原由因为女子的不存在吗?无论为官为商,你们须凭的真本事,你们若是无能之辈,难道这世上的女子不出仕,你们就能位极人臣?自古以来的规矩是你们定下的,都是能者上,庸者下。你们扪心自问,在场为官之女子,哪一个是无能之辈?”

    是啊,哪一个是无能之辈?

    比起他们男人来,如今能立足于朝廷上,能为官的女子,一个个都是人才,比起那些庸庸碌碌,只想混日子的人而言,女子兢兢业业,从来不敢有丝毫怠慢,这一切,难道他们都看不见。

    萧宁目光变得坚定,“我从不否认我身为女子,我想要女子出仕,我盼着这世上能多一些女官,女将,也希望这世上的女子,都可以更能干。可我萧宁敢对天立誓,我取才用人,从来以才能而用,绝不曾以性别而用人。”

    这番话,若是了解萧宁的人都知道,此言不虚。

    一个擅长用人的人,她只是用人,从来不因性别而用。

    “可是今日,敢问在场的诸位,你们来到此处,你们是不是准备捉我的错处?在你们看来,我萧宁,定然会偏袒我一手教导出来的女将,纵然她犯下大错,罪不可赦,我定会救她。”

    萧宁道破他们目光中流露出来的意味,每一个都用着审视的目光望着她,等着揪她的错处。

    被戳破心思的人,面上讪讪,好在脸皮够厚,说破也断然不能认了。

    萧宁望着姚拾儿问:“你希望我救你吗?”

    之前在牢中,姚拾儿是希望萧宁救她的,如今,这份心情还是一样吗?她还是想让萧宁救她吗?

    姚拾儿泣不成声,却是摇头,“不,我犯下大罪,罪当处死,殿下不必救我。”

    萧宁听着这话,既是欣慰,同样也是心痛。走到姚拾儿的面前,萧宁道:“你是我最早培养出来的人,我原以为,将来你会成为无数人的榜样,不仅是女将,也会是天下男儿的榜样。

    “我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你竟然有了那样的心思,认为只要这世上的男儿死了,这才有女子的出头机会。拾儿,机会,从来不是通过杀人得到的,人只有自身足够强大,有一颗公心,为家国天下虽死亦无悔;为百姓谋福,纵然为千夫所指亦无所畏惧的勇气;天下无人能将你的光芒掩盖。

    “你必须死。你不死,因你而枉死的百姓,将士,他们死不能瞑目。你不死,天下再无公义,人人都恃功自傲,以为只要立下赫赫战功,便无所畏惧。自此,国法不存。”

    萧宁把这番话说出口,亦表明她的态度,她断然不会对姚拾儿手下留情的。

    “是我做错了事,该如何处置,殿下便如何处置,我无二话。”姚拾儿于此时大声地喊出来,她的错,她愿意承担,绝无二话。只是悔不当初。

    “拾儿,为人做事,错了就是错了,谁都要付出代价,不仅是你,包括我也一样。争女子出仕的机会,我便料到有无数男人要对付我,欲置我们于死地,可是,就算明知道这条路千难万难,我亦一往无前。

    “对女子,我是存一份私心。我希望女子可以和天下的男儿一般,能保家卫国,能出将入相,能经商能务农,只要她们想,她们都可以像男人一样去做。

    “而我,与天下人争,只为争一个公平的机会,她们能不能像男儿一样立足于世,靠的是她们的本事。一如你们出将入相,也是凭本事。我只问你们,女子就不配拥有一个公平的机会吗?

    “她们和你们一样,都是为了活着而不断学习努力,你们须费心读书识字,她们亦然;你们须为国家费心尽力,她们亦然;能者上,庸者下,皆如是。若你们有容人之量,难道不该以一颗公正公平之心,给天下人一个机会?”

    萧宁质问于男人们,这话里的圈套,李御史整个人都不好了。

    若是连女子出仕都容不下,正是说明了他们毫无容人之量,那他们以后还能在这个世上立足吗?

    只能说,萧宁就算要以理服人,同样,她也不是单纯的争一个理而已。

    对付一群都是不讲理的人,如何能同他们讲理?须得让他们明明不想为,亦不得不为之,方是上上之策。

    萧宁再问:“世上要一个公平的机会,过分吗?以才而取士,有过而罚之,不该吗?”

    谁敢说不该,不当呢?

    就算世族们从来不把律法看在眼里,从来都吮操控这个世道,彼此间都是心照不宣的事实,却无人把这个事实宣之于口。只因为这一切为世道所不能容。

    无论底层的人如何明知上流人不是他们所能触及的,他们依然还是不能容于上位将他们玩弄于股掌之间。

    若是上位者想把脸撕破了,难道以为就没有人要对付他们了?

    犯下众怒的人,必为天下共伐之,他们就算再看不起寻常的百姓,也从来不敢不把百姓当回事。

    “自来取才之士皆如是,为何不该。有功当赏,有过当罚,谁都不是例外。”

    姚圣一直没有出声,可是他这一开口,其余人的脸色都不好。

    能为天下称颂之名士,姚圣一直以文才和傲骨为天下所传颂,你就是想黑他,除了他不给世族们面子外,任谁休想寻得出半点他的错处来。

    也正是因为如此,天下名士对姚圣一直是发自内心的崇拜,信服。

    公理二字,能讲公,也讲理。

    谁人想要颠倒黑白,得问问天下人答不答应。

    于此时,那一旁的文人学子也都倍受震撼。

    萧宁说的一番话没有错,她想让女子出仕,却不是一味的提拔,若是无能无才之人,萧宁从来不思为一己之私而提拔人。取才而是从公,从天下,只为天下人以人才治国安民而用之。

    “宁琦,于此相请,望陛下,殿下,许琦效仿我父,镇守边境,终此一生,只要有我宁琦一口气在,绝不让他国之人,犯我边境,辱我百姓,夺我城池。”宁琦在这个时候朝萧宁跪下,同萧宁相请。

    单膝跪在众人面前,一身素衣,无声地告诉他们,她的父亲纵然死于同袍之手,可是,她依然愿意为了大昌朝守卫在边境。

    更有那样的宏愿,此一生,必守卫于边境,只要她还活着,她会坚守他父亲一生至死的无声誓言,只要有他一口气在,他绝不会放任胡人入城。

    想要入城,除非她死!

    冯非仁怔怔地望着宁琦。如果说姚拾儿的存在让他们有了攻击女子的借口,宁琦在众人面前相请,便是向天下人昭示,萧宁用人以才,她的手里有如姚拾儿这样罪无可赦之人,同样也有像宁琦一般心存大义,此生皆以保定卫国为己任的人。

    龙生九子,各不相同。男人与女人,都有好有坏,并不能以性别而擅自下定论,只会显得他们过于狭隘。

    李御史这会儿也沉下了脸,这件事要是换了旁人,他还能出言说一句。

    宁箭是怎么死的?

    率八百死士,为百姓将士断后,被胡人三十万大军踩踏至死。

    至死无一声求饶,至死都喊着守卫大昌之言。

    这样的忠烈之士,也是为何他们得知姚拾儿竟然为了功劳竟然放敌入关,致使百姓将士惨死,愤怒之极的原因。

    天下人对忠烈之士,一向敬之重之,哪怕是再看不起武将的人,都不得不说,若没有宁箭这一拼死一战,死伤的将是更多的百姓和将士。

    他们可以针对武将,却须敬这在最后依然为守卫大昌而不畏生死的人。

    萧宁走到宁琦的身边,亲自将单膝跪下的宁琦扶起。

    “你们说,这样一位忠烈之后,若请守卫于边境,她不配吗?”一句不配,就是呼应有人在知道姚拾儿做下的事时,言语中皆是指责于女子不配守卫在边境之言。

    一竿子打翻一船人,这些人何其武断。

    宁琦站在此处,与姚拾儿形成鲜明的对比。

    宁箭将军之死,若不是因为姚拾儿,他或许还能活得好好的。

    可纵然如此,不必萧宁定审姚拾儿的罪,宁琦却毫不犹豫地选择像宁箭一样,为大昌镇守边境。

    “为何不配。忠义之后,若不是信任朝廷,相信陛下与殿下,岂会愿意为大昌卖命?”顾承望着宁琦,亦是肃然起敬,唯有这样的人为天下人之典范,才能叫天下人相信,女子从来不会不如男。

    只要给她们机会,她们就会有无数像宁琦这样的人,为了大昌,为了天下百姓,前扑后继,一往无前,绝不迟疑。

    顾承朝宁琦作一揖,“女郎大义,承敬佩之,此生必向女郎学习。”

    不仅是顾承,便在一旁的的女子中,不少也向宁琦作揖,“女郎大义,我等敬佩,愿随女郎一道守卫边境,此生只为驱除胡人。”

    李御史听着声音看了过去,整个人都不好了,那说要追随宁琦的女子,那是他的女儿。

    “放肆,谁许你自作主张?”李御史一看到自家的闺女,哪里还能坐得住,立刻大声地喝斥一声,让女儿给他乖乖的,不许胡言乱语,胡说八道。

    某位李御史的闺女,正是十四五岁的年纪,这要是个听话的孩子,断然不可能出现在这儿。也正是因为在李御史的面前不算一个好孩子,此刻面对李御史要为她决定人生,她是断然不能答应的。

    “当初我们说好的,我要是凭本事从无类书院毕业,比兄弟们优秀,你别管我做什么,都不许拦着我,这可是有证人的。如今父亲是想出尔反尔,为天下耻笑吗?”清秀又透着刚正的少女,萧宁一眼看过去,瞬间觉得有些熟悉。

    突然想起多年前在旧京时遇见的那一位丞相,国之支柱的李丞相,从少女的身上她竟然看到了相似的气度!

    “这是李路。”明鉴明了萧宁不在雍州多年,对雍州无类书院的学生,所知甚少。但没有关系,这好的学生,不好的学生,明鉴都有数。

    李路,路,自己走出来的路,谁也休想轻易改变。

    李御史真是要气疯了,家里出了这么一个离经叛道的闺女,这就是往他的心上戳刀子。

    尤其是在这个时候。

    他亦是千算万算也算不到,李路参加报名抽签,竟然真让她成为无类书院九位代表中的一个。

    初初见到李路的时候,李御史什么都不敢多想,只盼她千万别闹出什么事。

    结果怕什么来什么!

    萧宁和宁琦这你来我往,谁人看不出来,这就是为了挽回因姚拾儿之故而损失的信任。

    从旁观者皆肃然起敬的神色中便可以看得出来,萧宁这一招确实有用,纵然是李御史再想挑人毛病,那也得有这个脸吧?

    宁箭死了才多久,他们在这儿公审姚拾儿,不就是为了无数惨死胡人之刀下的百姓将士讨回公道吗?

    正是因为如此,他们如果想说宁琦作秀,想想如何平息在场众人的怒火。

    以性命相赌,若这也是作戏,有本事你也来!

    李御史完全可以想像得到,若是他们提出反对的意见,得到的又将是什么结果。

    只是没等李御史想着该如何反击,宁琦这突然出面相请,他倒是先让人捅上一刀。

    李路坑爹是没商量,当着众人的面道出李御史曾许下的承诺,他莫不是以为人人都会当作听不见。

    “这失信于人,谈何立足。李御史,不好出尔反尔。连陛下都知道人以信立,你若是失信于你的女儿,连她都骗,这让我们往后如何信你?”明鉴这人,就喜欢这么捅人心的,这一看来了个神补刀,不懂得运用,用好了,他是傻吗?

    宁琦淡淡地扫过想开口的李御史一眼,“为国戍边,李御史以为不该吗?还是以为,只有像我们这些出身不高的人,才该为百姓,为天下征战于沙场,死守于沙场?”

    md!李御史明明就没有说过几句话,现在倒好,人人都把话归到他头上了,他若是给不了一个合理的解释,看着吧,无人愿意对他网开一面。

    箭在弦上,已然不得不发,事至于此,女儿也是铁了心的,就算他再想拦着,又怎么拦得住。

    “宁女郎言重了,我不过是为人父,小女自小养于闺中,并不像女郎一般出自将门,有一身好武艺,只怕上了战场也只会给女郎带来麻烦,不愿意小女祸害人,方才有适才之言。若是女郎不弃,改日女郎上战场时,愿意带上小女,请便。”李御史十分果断,毕竟取舍二字,原本也不是多难。

    一个不听话的女儿,以后只当从未生过就是!

    可怜李御史万万想不到,他以为他所舍弃的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女郎,却不料来日这一个女儿长成归来,专戳他心窝子,偏膝子诸子无用,却是由李路撑起了李氏门户,更叫李御史倍受煎熬,却是后话。

    宁琦望向李路,“你若不怕,你同我上战场,我会把我懂的所有都教给你。军中所有将士,只要你想学,无论是武艺兵法,都会教你。你,想好了吗?”

    “想好了。我欲随女郎一道上战场,一生不悔。”李路也是不给李御史反悔的机会,她定要上战场,去到前线,去亲眼的看看,这个天下的太平,究竟是多少人以血肉之躯换来的。

    萧宁低下头望着姚拾儿,“你懂了吗?”

    懂了吗?

    姚拾儿想啊,这一刻她确实懂了。懂了为何萧宁要将她在此公审,将她犯下的过错都昭告天下。

    “谢殿下。”姚拾儿是感谢萧宁的,谢萧宁可以这样利用她,至少让她有了弥补自己所犯过错的机会,这样,至少她不会再怨恨自己。

    这一天一夜以来,姚拾儿的内心倍受煎熬,她从前为了想让女子更好,做下多少蠢事,如今,她就有多希望萧宁可以利用她到极致,来补救她为天下女子带来的危机。

    她是真的从未想过要把萧宁一步一步走出来的路,尽都毁于一旦。

    当她意识到自己犯下多大的错时,她既为自己的愚蠢而怨恨自己,同样也由衷的希望,无数次走过危机的萧宁,一定要力挽狂澜。

    如今,听到萧宁问她的一句你懂了吗?

    姚拾儿是真的懂了。

    以国家利益为重,舍生忘死亦为家国的精神,才是会亘古流传,永世为人所敬仰学习的。

    什么阴谋诡计,排除异己的方法,不过是些上不了台面的手段,终将会被人发现,也会为世人所不能容。

    想让女子可以真正的立足于世,更要光明正大,将为世上所推崇的精神刻入女子的骨子里,让无数的女子做到有一颗公心,同时有一颗仁慈包容的心,才能让女子们在这个世道走得更远,更久。

    那样,男人们永远都休想再让女子归于内宅。

    唯有实现女子的价值不亚于男人,男人拥有的所有美好的品质,女人一样有,那样,女子才能真正和男人并肩而立。

    姚拾儿懂了啊,哪怕是懂得有些晚,可至少,她到最后懂了。

    “殿下为我谋划诸多,最后,我还有这点用武之地,谢殿下。”姚拾儿想得明白,对萧宁更是心存无尽的感激。

    萧宁道:“最后我利用了你,也必须要利用你。”

    知姚拾儿不会不认罪,终究萧宁还是要利用她,既不能落人话柄,同样她也要向天下人昭示,天下女子的气度,绝不逊色于任何男人。

    面对一个必死之人,还是萧宁要亲自送她去死的人,萧宁内心挣扎的,她想了一夜,最终还是做下如此决定。

    事到如今,处于这样的境地,她已然没有退路。

    若只是她一人,她败一局便败了,无妨。

    可是,这一局不仅仅关系着她,更关系天下女子。

    看看这些虎视眈眈,早就等着女子出错的男人们,他们是有多迫不及待的将女子全都赶回内宅。

    他们越是急切,更显得他们内心有多希望这一刻的到来。

    被萧宁压抑得太久,久得他们一但只要有这个机会,便会立刻,马上将萧宁除之而后快,连同萧宁扶起的所有女人,都将由他们踩下去。

    后果,便是女子要面对男人更残酷的迫害,禁锢。

    萧宁可以输,可是天下的女子断然不能输,至少不能输得如此狼狈。

    “殿下做得很好。我一直都知道,殿下是天下女子的希望。不,是天下人的希望,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只要是有才之士,殿下站在这里,便是在告诉他们,他们有出头之日,不要害怕,不要怀疑。”

    姚拾儿是感谢萧宁的,无论是从前,现在,以后,她都会感谢萧宁。

    “我所犯的过错,罪无可赦,殿下是仁善之人,我都知道。让殿下为我挣扎难受,大可不必。殿下,就让我为你再做一件事吧。”姚拾儿同萧宁轻声地说完,人站了起来,迎向在场的众人。

    “我,姚拾儿,此生得遇殿下是福,能让陛下提拔,成为大昌的将军,更是无上的光荣。可是,我为一己之私,竟然置数万百姓将士惨死,此罪,死千次万次皆难恕。

    “我有负陛下,有负朝廷所拖,犯下这等滔天大罪,今日,我姚拾儿以死谢罪,唯愿天下人皆以我姚拾儿为诫,此生,不可为小利而舍大义,弃家国百姓不顾。”

    姚拾儿扬声说完,突然迅速地冲向一旁的黑衣玄甲,拔过他腰间的刀,划过脖子。

    血溅而出,洒落在地,姚拾儿的身体如同那断了线的风筝倒下,却是萧宁将她抱住。

    姚拾儿血流不止,看着萧宁的面容却笑了,笑得温暖,“来世,愿再为殿下驱使。”

    萧宁眼眶泛红,毫不犹豫地答应道:“好!”

    一个好字,叫姚拾儿阖上了眼,无憾而去。

    萧宁低下头,任由泪水滑落,而一旁的人亦被姚拾儿所作所为震撼了,自杀谢罪,她本就难逃一死,不愿意再受人非议以自尽,亦为告诫于天下人。

    于登闻鼓前以死谢罪的人,生生世世,只要大昌存在一日,都会记下的。

    萧宁将姚拾儿放下,拭过眼角的泪珠“罪将姚拾儿,纵已身死,念其功,不以灭族,将其家产充公如何?”

    这样的处置,落在其他人耳朵里,被姚拾儿的举措惊得不轻的人,也挑不出毛病。

    “上呈陛下,再以商讨,今日到此为止。”萧宁最后为今日的公审划上了句号,饶是李御史和冯非仁之流,面对萧宁并无半分偏袒姚拾儿之态度,亦无法再指责萧宁。

    眼下姚拾儿自尽而亡,偏有人阻止地唤道:“似这等罪大滔天之人,纵然身死,难道就不该再处置了吗?”

    人群之中,问出此话的人竟然是之前有过一面之缘的崔伋。

    萧宁几乎已然快忘记这么一个人了,如今他再蹦出来,更是在众人的面前问出这个问题,萧宁是断不可能不回答,仅是望向他问,“依你所见,其身死罪亦不可消,当如何?”

    “悬挂城门三日,方可警示天下。”崔伋毫不犹豫地回答,内容令人心惊。

    “殿下,此事不妥。大昌当以仁治天下,非以酷法治天下。且姚将军纵然有过,也曾有功于大昌,纵然功过不能相抵,亦不可践踏一个死人。”反对的人是姚圣,他最不希望的就是萧家这对父女成为嗜杀之人。

    以仁治天下,方得以民心。

    若以严刑酷法,连死人都不放过,尤其还是有功于国者,这样的做法必为世人所不能容。

    “阿琦,你说呢?”萧宁是否听进姚圣的话,无人知道,只是萧宁再问起一旁的宁琦,死在姚拾儿的过错下的人,宁琦是代表。

    “对我而言,家父之死另有内情,查明其中内情,知是何人置我父于死地,陛下、朝廷给死去的人一个交代,也给我们这些活着的人一个交代。害人者死,此事足以。姚将军曾也是我所敬仰之人,她既已死,我不需要再以她的尸身,宣泄我心中的怨恨和怒意。比起怨恨,我更愿意怀揣对陛下和朝廷的感激,往后一心守卫边境,且以之为诫。”

    宁琦从得知父亲的死是姚拾儿有意为之时,怨恨是有的,欲将人除之而后快也是有的。

    但她一直坚信,朝廷一定会给她一个满意的交代,断然不会让她的父亲和无数百姓将士枉死。

    事实证明,朝廷不负她的信任。

    就算天下人都觉得萧宁会因为姚拾儿是女郎这层身份,必想方设法为姚拾儿遮掩,她也从未怀疑过。

    诚如萧宁自己说过的话,比起一人之喜好,心存天下,不想让这个世道再无公义,萧宁都不可能为做错事的姚拾儿遮掩。

    错就是错,错了就要付出代价,不管是谁都一样。

    如今,姚拾儿身死,自尽而死,这样也好。

    姚拾儿承认她所犯的过错,愿意付出任何代价,不过是自尽以求得有尊严的死去,这一点,宁琦敬她也曾在战场上浴血奋战,身上布满了伤痕,愿意接受她这样的死去。

    悬尸以令天下为诫,大可不必。

    宁琦是个心里存着光明的人,纵然心中再恨再怨,从来不是那样一个会为了仇恨迷失自己的人。

    萧宁想来不希望宁琦变得面目全非,宁琦能看得出来,萧宁从前很喜欢她。

    她所敬重,引以为榜样的人欢喜她,于宁琦而言何尝不是一种温暖。

    “请殿下许琦厚葬姚将军。”宁琦想起姚拾儿身上的伤,再一次提出要求,萧宁根本没有拒绝的理由,且就此事,若是由宁琦来完结,亦无人可指摘。

    “好。”一个好字,萧宁最后看了姚拾儿一眼,头也不回的离去。

    可是,崔伋望着她离去的身影,最后将目光落在宁琦的身上,半眯起眼睛,透着算计

    萧宁往宫里去,只是没走多远,突然觉得浑身无力,再也支持不住地在一旁的台阶上坐下。

    “殿下。”玉毫和欧阳齐还是第一回见到这样的萧宁,萧宁抬起手,那上面沾了姚拾儿的血。

    萧宁看着上面的血,“真的很不喜欢见血。”

    哪怕萧宁在战场上从不后退,可是打从心底里,萧宁从来都不喜欢血。

    这一回,沾染的更是她一手培养起来的女将的血。

    想起初见姚拾儿的时候,那是一个不屈于被人欺负的女郎,听说萧宁召女兵时,她是第一个报名的。

    后来萧宁从姚拾儿的嘴里知道,她家父母重男轻女,为了养好唯一的儿子,父母卖了一个又一个的女儿,眼看就要轮到姚拾儿了,姚拾儿不想被卖,所以她跑了。

    哪怕流落在外头,哪怕要跟一群乞丐争食,受人白眼,她从未想过再回那样一个欺负她,却不许她还手的家。

    姚拾儿跟萧宁说的第一句话,她这辈子吃过的第一顿饱饭是在军中,如果从军可以吃饱饭,她一定会在军中扎根,更要成为站在萧宁最近的那个人。

    萧宁知道一个饿久的人所求的正是饱食一顿,可是站得离萧宁近,那时的萧宁不懂。

    难得的是,姚拾儿有意卖关子,不管萧宁怎么问,她就是不肯说。

    后来,萧宁教人读书识字,学武练箭。

    姚拾儿或许是因为混迹于底层,却是极聪明的人,凡事一点即通,萧宁当时颇是如获至宝。教导姚拾儿时亦更加用心,没少给姚拾儿开小灶。

    事实证明,她开的小灶甚是有用,姚拾儿开始在战场上崭露头角,立下一个又一个的功劳,很快升为将军。

    萧宁看着那样意气风发的姚拾儿,比自己统领千军万马还要欢喜。

    可是,萧宁从未想过这一份欢喜会消失得那么快。

    而最后,她不仅送姚拾儿去死,在姚拾儿死前,她更是将人利用到了极致。

    萧宁看着手上的血,突然笑了,只是那笑容中带着无措和悲痛,叫人看在眼里,更是揪心的痛。

    欧阳齐一看萧宁的情况不对,立刻催促玉毫道:“快去请陛下。”

    萧宁笑着笑着,却哭了,“是不是,成大事者都须得不拘小节?是不是,最后我必须要让自己变成一个铁石心肠的人?”

    一个她亲手培养起来的人,就这样死在她的面前,那么鲜活的一个人,就这样死了。

    “太后。”玉毫是要去请人的,只是没有想到,这才刚要走,卢氏却行来了,玉毫连忙见礼。

    卢氏挥手,人走到萧宁的面前,萧宁泪流满面,抬起头看着卢氏的时候,萧宁道:“我能救她的,在她说出要自尽的时候,拔出刀的时候,我是可以救她的。可是阿婆,我没有救她,我没有救她。我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看着她划过自己的脖子。

    “血溅了一地,她就那样的倒下,我才冲过去扶住她。

    “阿婆,我怎么能这么狠,又怎么能这么虚伪。是我要置她于死地,是我见死不救,我最后再去扶着她,又有什么用?

    “可是,到死,到死她竟然都说,下辈子,下辈子她还要追随我。可我,可我这样待她。

    “我见死不救,我见死不救。”

    这一刻的萧宁完全崩溃了,她从未想过有一天,她竟然见死不救。

    明明这一个人全心全意的信任她,把她的生命都交到她手中,愿意为她舍身忘死。她却将人利用到了极致,她竟然,竟然变成了这样的一个人了吗?

    “阿宁。”这时候,赶来的不仅仅是卢氏,还有萧谌。

    萧宁的一番话,萧谌同样听到了,毫不迟疑的冲过去唤着她的小名,想劝慰萧宁肯卢氏却阻止萧谌的动作。

    阻止归阻止,卢氏将萧宁抱在了怀里,“对,你是见死不救不错,可也是她有错在先。她死在登闻鼓,那是她最后所求,她明了那是她最后的价值,她死得其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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