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静默片刻。
温淼淼脑子里顺着他这话浮现出喝醉那晚，并与他发生关系的情形。
她隐约记得那两次完事后，都是时野抱着她去清洗的，难道是那个时候不小心落他家了。
可听他这意思却并非如此，话里话外透着。
——我是故意留下手链，目的就是为了找下一次邂逅他的理由。
温淼淼理清楚整个事件，心里冷笑一声，索性摆出副渣女形象：“你要这么说倒是提醒我了。”
时野挑眉。
“你这身材颜值确实是值得回味。”她视线落从上到下打量一番，定格在某处，慢吞吞地说：“就是技术上差了点。”
“……”
时野喉间一哽，气极反笑：“技术不好？”
很快，他又欠欠地说：“那哭着喊着要快点的是谁？”
“……”温淼淼没想到他话说得如此直白，脸颊瞬间爆红，狠狠地睇他一眼，不服输地蹦出句：“就是因为你技术不好，疼的！”
她一把拿过手链，怒气冲冲地开门下车，“砰”一声关上车门。
“……”
良久后，时野偏头看向窗外，想着她说的话，低低笑出声：“行，温淼淼，你等着，以后我在慢慢跟你算。”
走在路上，温淼淼仿佛还能感受到时野那道灼热的目光，她加快步子进入水果店。
直到视线消失，她才开始挑选奶奶喜欢的水果，又买了日常用的生活用品，缓缓往疗养院走去。
疗养院门口前的那段路是鹅卵石路面，之前听院长说，平时会有一些老人出去散步，为了防滑，特意请人铺了鹅卵石花纹图案。
之前温淼淼来看奶奶都会提前换上平底鞋，这会儿穿着高跟鞋，走在这样的路面上，身体稍微有些摇晃。
加上手中提着东西，步伐越发缓慢。
忽然，一股熟悉的味道袭来，她还未转身，手上东西就被一双大手拿走。
温淼淼有片刻失神，待反应过来时，男人大咧咧地站在她面前。
“你怎么在这？”温淼淼目光四处望了一圈，这条道上除了他们并没有任何人，她随即想到什么：“你跟踪我？”
时野垂眼看她，理所当然道：“赵叔走之前不是说了吗，要你把我招待好，你看看下班时间都没到，就把顾客丢一边，这就是你的工作态度。”
“你…”温淼淼被他的话噎住，脑子里刮搜半天，也没找到合适的语言反驳他，垂眸瞥到他手中的袋子，指了指：“那你这是什么意思？”
时野顺势看去，极其不要脸地说：“看你拎着走路也不方便，我勉为其难帮你拿进去。”
说完，自顾自往院门走。
见后面人没跟上来，催促道：“愣着干嘛，走啊。”
温淼淼叹了口气，愤愤地跟了上去。
·
平时温淼淼来疗养院不是自己来就是跟乔嘻一起，今天身边突然换了个人，每个人跟她打招呼时都会忍不住多看两眼。
甚至有些跟她稍熟的工作人员，会直接问道：“淼淼，身边这位是你——”
没等她说完，温淼淼立马笑着接过话：“公司领导，刚好有空送过我来而已。”
“哦，这样啊。”工作人员讪讪一笑：“你们领导长得还挺帅。”
这会温淼淼还没出声，身旁的时野忙说道：“谢谢，主要员工优秀，当领导也得多加关心和体谅。”
“是是是。”工作人员客气地回了几句，冲忙离开了。
见人走后，温淼淼不悦地瞥他一眼：“你能不能少说点话。”
时野歪头痞笑着，没吭声。
他视线开始打量起周边环境及人群，看着都是一些行动不便的老人，侧眸看她：“是来看你奶奶的？”
温淼淼有些诧异，偏头看他：“你这么知道？”
“高中见过一次。”时野见她有些茫然，解释道：“小卖店的时候。”
“哦。”
在温淼淼印象中奶奶一般不会去她学校，除了小卖店。
经过公园草坪时，一道熟悉的欢笑声传来，温淼淼闻声看去。
霞光下，一头白发的老太太耳畔上插了朵小红花，缓缓伸手不停的抚摸着，嘴角漾起淡淡笑容，宛如怀春的少女。
身旁站着年龄相仿的老人，满脸温柔的望着她。
温淼淼想，这位应该是乔嘻提到的爷爷。
看到这一幕，温淼淼嘴角微微扬起，脚步轻轻地朝她们走去。
她朝身旁的老人点了点头，笑着蹲下：“奶奶，猜猜我是谁。”
温奶奶转过身，冲她笑笑：“小嘻吗？”
“奶奶你好好看看，再猜错我可就生气了。”温淼淼挽着奶奶的胳膊，佯装生气。
温奶奶好笑的看着眼前人，拍了拍她的手背：“我们家淼淼都多大了，还跟奶奶撒娇呢。”
温淼淼眸色一怔,欣喜若狂地抱住奶奶,眼眶微微泛红:“奶奶，我好想你啊。”
她几乎每个星期都会来疗养院，可是没有几次奶奶能认出她，像今天这样清醒的时候，温淼淼快一个月没见着了。
这一刻，心里缺掉的某个地方瞬间被温暖填满。
温奶奶轻轻抚摸着她后背，浅笑道：“可不能哭鼻子，让人笑话。”
“我哪有。”温淼淼吸了吸鼻子，松开奶奶：“我买了你最爱吃的猕猴桃，我们回屋好吗？”
她转头去拿水果，这才发现时野还站在不远处，对上她的目光时，弯了弯唇角。
视线里，落日撒在他身上，草坪中拉出一条长长的影子，清晰地倒映出男人深邃的瞳眸，以及眉眼间噙着的笑。
温淼淼猛地收回视线，起身扶着奶奶，跟一旁的老爷爷颔首道别。
回到房间，让奶奶落座在沙发后，她拿过时野手中的水果去清洗。
她刚进洗手间。
温奶奶这才注意到，跟前还站着个小伙子：“你是？”
时野忙走上前，自我介绍：“奶奶好，我是淼淼的高中同学，我叫时野。”
温奶奶笑：“淼淼同学啊，那我们家淼淼在学校有没有被人欺负啊，她胆子小，又不爱说话，如果有人欺负她，你帮奶奶照看照看。”
说完，温奶奶转身去拿盒子里的水果糖，递给时野：“来，奶奶给你糖吃。”
时野听到这话，神色微愣，低头看着手的糖，并没说话。
温淼淼洗完水果出来，就看到奶奶手里的糖，立马收走：“奶奶，以后少吃一点糖，对牙不好。”
“这是我家淼淼给我买的。”温奶奶伸手就要去抢：“你还给我。”
温淼淼神色微僵，立即转头看向时野，质问道：“你跟我奶奶说什么了？”
时野起身，幽深的眼眸静静盯着她：“你认为我能说什么？”
被他这么注视着，温淼淼偏过头，抿了抿唇，陷入沉思。
其实像奶奶这种状况，时而清醒时而糊涂的时候很多。
而且病了就是病了，并不是你站着不说话或者不出声就能影响到她。
之所以反应过激，只因难得碰上奶奶清醒，温淼淼有些贪念。
她想念这份温情，很想，很想。
温淼淼余光看他，本想开口解释，但想想又觉得没必要。反正结束了这次工作，以后他俩也不会再有交际。
片刻的沉默后，时野侧眸看着她：“我在外面等你。”
说完，独自开来离去。
温淼淼回头看了他一眼，又专心照顾奶奶，等奶奶睡着了，才轻声离开。
刚推开房门，就看到倚靠在墙壁上的人，双手插兜，低垂着眼睑，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就默默守在门外。
听到声音，时野抬头，缓缓走近她：“奶奶睡着了？”
温淼淼抿唇，轻轻嗯了声：“我们走吧。”
·
回去的路上，两人都略显安静。
温淼淼本想说自己打车回去就好，只见他直接拉开副驾驶的门，定定地望着她。
意思很明显，是要送她回家。
默了两秒，她还是坐了上去。
车里安静得过分，空间密闭又狭小，加上他没放音乐，清晰地只能听到两人浅浅呼吸声。
温淼淼想到之前的事情，现在又白蹭车，主动扯个话题：“游戏市场数据我会用心帮你调研的，后续的事情你不用太操心。”
时野目视前方，并未转头看她，随意嗯了声。
“……”
温淼淼看他这状态也不知道生没生气，她嘴角动了动，也没再说话。
侧头看向窗外，外面的夜色渐渐变暗，月亮埋藏在云层中，只露出半点光亮。
看着一盏盏路灯亮起，她慢慢发起了呆。
想到高中时期，她跟时野接触少之又少，仅说过几句话，好像也是在小卖店。
那时候她跟奶奶刚搬来南城不久，生活上没了经济来源，她主动提出放学后去打工。
为了离家和学校近，便找了家二十小时营业的小卖店工作。
起初还遭到奶奶反对：“淼淼，奶奶卖房子的钱够你读到大学了，这几年就安心上学，不用那么辛苦挣钱的。”
温淼淼伸手抱着奶奶胳膊，靠在她肩头，笑了笑：“奶奶，我不觉得辛苦，反而觉得很自豪，因为孙女长大了，可以挣钱养奶奶的，以后我还会挣更多钱，然后带着奶奶去周游世界。”
奶奶被她这番话逗笑了，拍拍她的手：“好好好，奶奶等着那一天，不过累了就歇歇，别让把自己给累坏了，学习也不能落下。”
“知道的奶奶，店里平时没有顾客的时候，我还能学习一会呢，老板娘人好，她允许的。”温淼淼笑着述说。
“那就好，去洗完澡吧，今天早点睡别学习了。”奶奶说完就往自己房间走：“厨房还帮你留了汤，别忘了喝。”
“好的奶奶。”温淼淼看着奶奶年迈的背影，脸上笑容一点点敛了起来。
从那时候起，她一到放学就会往小卖店赶，只是没想到在哪里能碰上时野。
“叮咚”
小卖店的自动们缓缓打开，几人男生抱着篮球直接往饮料区走去。
每人拿着一瓶饮料，转身走到柜台结账。
温淼淼拿着扫描器对着三瓶饮料扫了一下，伸手按了下结算器：“你好，一共九块五。”
抬起头就对上了时野的目光，两人对视一秒，她急忙低下头。
因为不是别人，而是她同班同学。
这时，头顶响起一道慵懒地声音：“手机扫码。”
“哦，”温淼淼拿起扫描器按了一下，见电脑显示支付成功，轻声说道：“可以了。”
见他们离去的背影，温淼淼才抬起头。
看样子应该是没认出她来，心里也暗暗松了口气。
其实并不想让同学知道她打工的事情。
不是觉得丢脸，只是单纯不想让人知道。
可事与愿违，从那之后，温淼淼就经常能看到他们，有时候会是时野一个人。
……
温淼淼收回思绪，看着外头陌生的街道愣了下，这时才想起来，她从上车都没告诉时野地址：“这是去哪？”
时野抽空看她一眼，语气淡淡地说：“吃饭。”
温淼淼随口道：“我不饿。”
时野嘴角一松，扭头看着她，闲闲道：“陪我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