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第57章
文熙淳乐了,从口袋里掏出那只丝绒小盒:“你是说这个?”
“别跟我装傻,看你在这鬼鬼祟祟的就不像好人,哥们儿挺眼熟,哪里见过?莫不是在哪个拘留所?”
感情这小嚣张把自己当成扒手了。
先不说自己和这行当沾不了半点关系,就算是偷也不会在警察局偷好嘛!
文熙淳摇摇头,满脸心寒。
他掏出警员证往小伙子手里一扔,证件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抛物线。
小伙子接过警员证,只看了眼封面——
瞬间萎了三分。
他愕然抬头,看看文熙淳,又看看警员证,然后抖着手指打开——
剩下七分也一道跟着萎了。
“队、队、队长……”小伙子懊悔出了哭腔,只恨不能以头抢地,“对不起队长,我有眼不识泰山,你为什么不穿警服啊!”
这家伙,自己有眼无珠就算了,反倒还开始怨起别人。
“我们做刑侦警察的不穿制服很正常,因为三五不时就要出外勤,打通敌人内部是常事,穿制服太惹眼。”文熙淳回答得振振有词。
等一下,他刚才喊自己什么?队长?
“哦忘了自我介绍,我叫童嗣,国家公安大学刑侦专业一三级毕业生,之前也是总局的一份子,后来因为人手不够调到了分局,后又因为表现良好调回来了。”
这孩子说着,还自己朝自己比了个大拇指。
文熙淳上下打量着他,看他那副嘚嘚瑟瑟的模样,心里哀嚎一声:
这就是科长所谓的“差不了?”差太多了吧!
“队长你怎么这个表情,嫌弃我?别这样,我也是曾经在总局帮助一起破获过多起重大案件的黑马型选手,相信我,我是个能创造奇迹的人。”
“你所谓的奇迹,就是在警局里面指着你的新队长强行给他扣一顶扒手的帽子?”文熙淳觉得与其相信这看起来就不靠谱的,还不如相信黄赳的球拍能创造奇迹。
“安啦安啦,不知者不罪,我上一个队长因为我的鼎力相助都调到公安厅刑事调查科做科长啦,相信很快你也能。”
童嗣勾住文熙淳的肩膀,一副自来熟的架势:“今天午饭我请了。”
文熙淳:“本来就是免费的。”
食堂里已经没什么人,只有角落里还坐着四五个法医科的人,而姚景容,实在是过于显眼,搭眼一瞧就瞧见了他傲慢的身影。
“那群人是法医科的诶。”童嗣找了个位置,刚把自己小猪佩奇的双肩包摘下来,就像发现什么新大陆一样。
“你怎么知道。”
“说啦我原先也是总局一员,那帮子都是熟面孔了。”童嗣从他的书包里掏出一根大火腿,抱着就开始啃。
“我和法医科上一任科长关系非常好哦,你应该认识的吧,储荣,后来自杀的那个。”
说实话,文熙淳不认识。
不过一个法医科科长自杀,倒是件奇事。
“算了都过去了,人死灯灭,就当没有发生过。”童嗣笑了笑,眉眼弯弯。
但文熙淳却觉得他这含笑的双眼眼底却是挥散不去的晦暗。
这孩子嚼着火腿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以前的事,什么原来的队长脾气很差,自己还挨过他揍;什么他有个同性恋人,是原先重案组的组长;还有那个被他反复提起的姓名:
储荣。
说他专业能力很强,是自己见过所有法医当中最厉害的一位。
文熙淳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立马回嘴了一句:“现在的姚科长也挺厉害。”
“不一样。”童嗣以理据争,“储科长敢只身杀入罪犯老窝,姚科长敢么。”
“姚科长敢。”
“储科长敢研制抗新型传染物种的药物,姚科长敢么。”
“姚科长敢。”
“储科长敢在研究所里吃阳春面,姚科长敢么!”
“姚科长敢!”
“我不敢!”两人正争论的热火朝天,一道冷冽的声音赫然而起。
文熙淳愣了半晌,缓缓回过头。
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眸,潋滟的面庞近在咫尺。
“我真是谢谢你,警局有规定不能在研究所内吃东西,储科长艺高人胆大,但我没有他那么勇敢。”姚景容哂笑着在文熙淳旁边坐下。
文熙淳掩饰性地清了清嗓子,尴尬的直往一旁躲。
“你谁啊。”姚景容看着童嗣,目光落在他那枚小耳钉上。
“分局调回来的,我叫童嗣。”
姚景容恍然大悟,这几天因为连环杀人案迟迟未能告破,各分局纷纷往总局增派人手,这小子也是其中一位。
“哎呀忘看时间了,我得赶过去找科长报个到,文队你慢慢吃。”童嗣火急火燎背上他的野猪佩奇拔腿就往警务大楼冲。
一瞬间,偌大的食堂只剩下不明不白暧昧不清的二人。
姚景容看起来倒是坦然,只有文熙淳还在胡思乱想,低着头不敢看他。
“怎么变鹌鹑了,不像你啊。”姚景容看文熙淳这副模样,心中自然明了三分,但他就是坏,偏要继续提这事让文熙淳无地自容。
文熙淳依然没敢看他,手在口袋里摸索两下,掏出丝绒盒子往桌上重重一放:
“还你。”
声音低沉冷漠,听不太出什么情绪。
“送出去的东西没有收回之理,只是个单戒而已,又不是一对的,你别有什么心理压力。”
文熙淳固执地将戒指往前推了推:“戴着办案不方便,我不要。”
“那就把戒指圈熔了做个勋章,挂在床头每天瞻仰。”姚景容笑眯眯地站起身,抬手揉了揉文熙淳的头发,“你慢慢吃,我走了。”
一路上,被姚景容揉过的地方微微发烫,文熙淳几次抬手摆弄下头发,总觉得怎么摆弄都得劲。
他烦躁地踹开办公室门往里一坐。
黄赳好奇回过头,身旁还站着那位新来的。
“头儿你怎么了这么大火气。”
童嗣笑嘻嘻:“因为姚科长不敢在研究所吃阳春面。”
黄赳:???
字倒是都认识,连在一起怎么就听不懂了呢。
文熙淳抬头瞥了他们一眼,就见俩人勾肩搭背好得跟穿一条裤子的兄弟一样:
“你们俩什么时候混这么熟了。”
“文队,注意措辞,我和赳哥本来就认识,曾经一道出生入死,铁的很。”童嗣拍拍黄赳的肩膀,“我还和赳哥睡过同一个房间,敢和赳哥的脚共处一室,那关系自然不用明说了吧。”
那完了,和黄赳属于一丘之貉的,分局这是派人来害死自己的吧?
“头儿你过来看,刚才我们调查了徽沅市所有登记在册的唇腭裂人员和眼疾患者,分别为二十三例和三千八百六十五例。”
文熙淳跟着凑过去,对于这个数字表示震惊。
“这只是登记过的,没登记过的林林总总加起来那才真是个天文数字。”
童嗣跟着点头:“这么查得查到猴年马月,再缩小下范围吧。”
“欸童嗣你不是做职业侦查的么,我把现有登记人员信息调出来,你看看有没有眼熟的。”
所谓的职业侦查员是指专门调查有过犯罪记录并熟记他们外貌、作案手段的刑侦类职业,所以黄赳的意思很明显了。
他认为,一个人能有如此强大的心理素质犯下多起虐杀案,还敢保证警方找不到他,那么很大概率是有过犯罪前科的。
有过前科的唇腭裂和眼疾患者,这样一来调查范围便大大缩小。
靠这两个条件调出的嫌疑人共有八名,大多分布于靠近边缘地带的郊区以及城中村。
童嗣挨个翻看着八人的信息档案。
“这个姓于的……抢劫,关了一年又放出来了,继续抢劫,现在应该还在牢里蹲着,所以不是他。”
“这个姓吴的,多次入室盗窃,也算是n进宫,上个月月初放出来了,可以查查。”
“剩下的呢。”文熙淳突然觉得自己淘到宝了,这人看起来也不是那么一无是处。
“剩下的有故意伤人致残的,不过也没关几年就放出来了,还有小偷小摸的。”童嗣翻着信息表,手指忽然怔了下。
他慢慢凑近电脑屏幕,看着那张颇为眼熟的照片。
“这个人我印象很深,他患有眼疾,但是不影响视觉的的那种,穷光蛋一个,一直讨不到老婆,所以就绑了邻居家的小女孩囚禁在地窖里做性奴,最后是判了二十三年,前年刑满出狱,现在应该已经四十五六岁吧。”
文熙淳看向那张照片。
老实巴交的一张脸,看起来非常和善,如果是这样的人向自己问路,自己一定义不容辞亲自将他带到目的地。
“他现在住哪。”
“搬到红莲区下面的县级市了,光伟路18号32弄401室。”
文熙淳惊愕地张大了嘴巴:“这你都能记得?”
童嗣还没说话,倒是黄赳替他抢答了:“我们童童本来就是优秀毕业生,刚出警校就被分配到临市总局了,还在那破获过一起跨时六年的特大杀人案,对于数字记忆力堪比电脑,人送外号刑侦科之虎。”
文熙淳:天杀的悬疑小说家,为什么不把这项金手指技能赐予我?
“那么针对这八个人,咱们下午分头行动,务必在日落前将这八人的近期动向调查清楚。”
文熙淳随手拿过车钥匙:“童嗣,跟我一组?”
“不……”
“耳钉摘了,不然扣你风纪分。”
“不要”二字还没说出口,文熙淳便直接以威胁堵住他的嘴。
果然官大一级压死人。
含泪被迫和亲爱的赳哥分开后,童嗣一脸生无可恋坐在副驾驶上。
“我们先去查这个叫黄广建的男人,目前看来,他的嫌疑最大。”文熙淳发动了车子。
警车呼啸而过,穿过长长的海底隧道,等抵达目的地时,已经是下午三点钟。
两人下车,看了眼老旧的居民楼。
“是这么。”文熙淳问道。
童嗣木然地点点头。
他不明白,正式任职期是明天,自己今儿过来跟着凑什么热闹,看,把自己给搭进去了吧?
“哎呦警察同志,你们来得可真快!”正当两人循着单元号找过去的时候,一个手里拿着锅铲的大婶风风火火从单元门里跑了出来。
俩人抬头一看,恰好是黄广建所住的单元。
“你们快去帮我瞧瞧,死不要脸的四楼下水道堵了不找人修,脏水就顺着天花板往下滴,我家都快漏成水帘洞了!”
“四楼?”文熙淳警觉地眯起眼。
“是啊,刚搬来不久一男的,天天在楼上练跆拳道不说,他卫生间的下水道堵了,我找过他几次,他说没空修,我心说都邻里街坊的那我去给他修吧,结果死活不给我开门,你去看看我那卫生间,这几天我和我老伴都得跑对面肯嘚基去上厕所!气死我了!”
大婶气得脸红脖子粗:“看着挺面善一人,咋这么难相处。”
文熙淳觉得大婶好像误会了,这种事一般是派出所解决,犯不着他们刑侦科插手,但来都来了,正好也是来调查黄广建的,那就顺便看看到底什么情况。
文熙淳依然是一身便装,爬上四楼,大婶还在后面唠唠叨叨抱怨着。
文熙淳敲了敲老式铁门。
很快,屋内传来极其警惕的一声:“谁啊。”
“派出所的,我们接到报警,您家下水道堵了,脏水漏到了楼下,已经给邻居造成极大困扰,麻烦开下门,我们要进去查看情况。”
屋内忽然一片死寂。
“您好?”文熙淳又敲了敲门。
“知道了,一会儿就找人修。”
“感谢您的配合,但您还是要给我们开门,这居民楼太老了,电路老化严重,我们帮您看看以防其他不安全因素。”
屋内又是一片沉默。
文熙淳仿佛吃了秤砣铁了心,今天黄广建不给他开门他就赖这儿不走了。
“我说了我会找人看的,你们能别烦人了嘛?”
“呜——”
倏然间,就在黄广建这声不耐烦的话尾音后,一声细微的怪异的呜咽声夹杂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