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先生

    十月十八，小雪。

    今年洮丰郡的冬天如约而至，刚入小雪，那雪花就已经再夜里落下。

    端国地处北方，每年都会下很大的雪，甚至在端国还有一位官老爷写了一首打油诗，只不过其他诗句都记不清，只有一句“雪花大如斗”流传至今。

    秦老这些日子越发的嗜睡，很多时候，虽然正在看着书，但是下一刻就已经闭上了眼睛。

    赵狗剩给他看了几次，都没有什么大碍，老人只是说人老了，嗜睡很正常。

    赵狗剩越发的担心，生怕他那天睡过了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到了下雪的日子，老人倒是闲不住，每日就让赵狗剩陪伴出城冬钓。

    “这河面刚结冰，河中的鱼最是鲜美，我以前在晏国的时候都会去冬钓，再往前推二十年，我还会冬泳，只不过年纪越大，很多事都做不来咯。”秦老在赵狗剩的搀扶下，来到城外的大河。

    这还是赵狗剩第一次听秦老提起他的过往。

    “如今你在城中算是小有名气了吧？”秦老将钓钩甩入赵狗剩凿开的冰洞之中。

    赵狗剩挠了挠头，道：“哪敢啊，天天有人上门，最是烦躁。”

    秦老哈哈大笑：“你就知足吧，我年轻那会，二十多岁，仍在寒窗苦读，也就在后来，钻研学问还算不错，就在那座学宫待着了，这一待就是四十多年。”

    赵狗剩在秦老身边学习多日，对于天下的一些大事还是有所耳闻的，比如秦老所说的那座学宫，就是天下最大的学宫，稷下学宫。

    那是天下读书人的最高学府，梦寐着加入的地方。

    因为中原九国都有一种默认的潜规则，再怎么打都不能动学宫，因为那是整个中原文明的象征。而且虽然学宫在晏国，各国的学子都可以通过考试进入学宫，而从在学宫有着一句话，那就是出师则出仕。

    中原九国的朝堂虽然被各国的豪阀把持，但是稷下学宫出来的学生，可谓是有真才实学的，受各国君主的青睐。

    而且那些读书人也相互形成与大族抗衡的势力，能够很好的平衡朝堂的势力，不让豪阀一家独大。

    老人絮絮叨叨道：“狗剩啊，我秦枫眠教了一辈子书，真正让我觉得精彩绝艳的学生没几个，你算是其中一个。你我虽然不是师徒，但胜似师徒，如果上天能再给我多几年时间就好了，到时候让全天下的人都吓一跳。”

    秦枫眠，这位是赵狗剩第一次听到秦老的名字。

    “您一定可以，还要教我很多东西的，您一定要长命百岁。”赵狗剩小声的说道，给秦老盖上了一张毛毯，河上宽阔，冬风凛冽，以秦老这个年纪，一场风寒可能就会要了半条老命，赵狗剩不得不重视。

    秦枫眠说道：“我的身体自己清楚，狗剩啊，你们这些人当中，我最看好你，你那个小师兄，虽然学问好，但是总会说一些古古怪怪的话，说什么霸哥？系统？的，整天没个正行，这些年我见了他几面，来洮丰郡养老也是他提起的。”

    听着秦枫眠的描述，赵狗剩倒是挺想见见这位秦老口中的小师兄。

    “我秦枫眠自认在治学方面兢兢业业，教出的弟子四五百人，有成为国家柱石，也有祸国殃民之徒，但是在临终之前能够培养出你这么一个弟子，幸哉，不枉人生七十余载。”秦老拍着赵狗剩的肩膀道。

    赵狗剩羞赧，他并没有认为自己在学习这方面有多厉害，只不过很多随口之言竟然能够让秦老称赞。而他更不知道的是，这位老人可不仅仅是一位教书匠，而是那稷下学宫的祭酒，可以说是天下文人领袖，无论到哪一国都能够引起天子重视。

    但是在赵狗剩眼里没有什么稷下学宫的祭酒也没有什么天下文人的领袖，而是一位敬重的前辈，之所以迟迟没有拜师，承认两人之间的师徒之情，就是想等着那天自己能够仔仔细细的回答秦老的问题时再拜师。

    “鱼鱼鱼，秦老，上钩了。”赵狗剩慌忙道。

    秦老看着已经沉入水里的漂橹，拉起鱼竿，一条巴掌大的鱼儿就这样被拉扯出了水面。

    待到秦老看清那鱼的样子是，道：“好一条蓟鱼！”

    ……

    钓了几条鱼后，秦老的精神头不太好，又要开始睡觉，赵狗剩哪敢让老人在这里睡，连忙背起老人往家里走，秦老原本不愿意最终坳不过赵狗剩，只好妥协了。

    就这样，赵狗剩背着秦老往家里走。

    一路上，听着秦老均匀的呼吸声，赵狗剩轻声道：“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