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过江龙与地头蛇
袁小乙怎么也没想到对方居然如此果断地出手,看着那当作棒槌直接捶下来的长弓,他心中大呼对方野蛮,而后不甘示弱的将手中的长弓撩起。
两人出手都没有迟疑。
嘭!
一声闷响。
巨大的劲力使得手臂发麻。
赵狗剩的弓在这巨力之下彻底绷断,断裂城两半。
而袁小乙那边是一把军弓,外表有牛皮包裹着,看是无恙,实则内里被巨力崩碎成了木屑。
赵狗剩第一时间丢弃了断弓,一脚踹了过去。
袁小乙眼疾手快,那那张早已破碎不堪的牛皮军弓阻挡。
咔嚓。
那张破弓彻底报废。
同时赵狗剩那来势汹汹的一脚朝着袁小乙的胸口踹去。
这一脚出乎了袁小乙的意料之外,虽说那张弓破碎,但是不至于这般脆弱,一脚之力都扛不住,如果不是弓的问题,那就是赵狗剩这一脚的威力太大!
袁小乙被一脚踹飞,那一脚最终还是落在他的胸口之上!
“不好意思,没控制好力道。”赵狗剩饱含歉意,没想到此人看似凶猛,结果一脚都没有抗住。
袁小乙剧烈咳嗽,胸口剧痛。对方在最后收了几分力,否则此刻的他可能早已肋骨断裂。
“你没事的话,那头猪我就带走了。”赵狗剩说道。
说完,径直朝那只野猪走去。
“等等!”袁小乙说道。
他面目狰狞的站起身,吐了一口唾沫,道:“太久没有在战场上厮杀撒,如今一个毛头小子手上都能吃亏,看来还是沙场好,太安逸了,身手都生疏了。”
他在自语,又像是故意说给赵狗剩听。
这个在端国的边境的沙场上经历数十场血战,在那片广阔的草原上跟北荒国勾心斗角的悍卒,战意盎然,目光中仿佛熊熊烈火燃烧。
袁小乙从腰间掏出一把短刀,一尺多长,可以贴身携带。
赵狗剩眉头微皱,原本只是一只野猪的争夺,如今此人却掏出了刀子。
“别怪我了,年轻人,这是我最后往上爬的机会了。”袁小乙吼道,仿佛下定了决心。
他大步朝赵狗剩跑来,手中的短刀锋芒毕露。
一缕寒芒乍现。
那一刀已是朝他刺来。
赵狗剩侧身躲过,见对方拼命,赵狗剩也毫不示弱,躲过这一刀后,伸手就要抓住袁小乙的手腕,而后右手攥拳朝他面门打去。
袁小乙哪能让赵狗剩得逞,一刀横扫过来,赵狗剩只好避其锋芒,向后倒退躲避。
袁小乙见他有了退意,断喝一声,穷追不舍的追击。
他气势汹汹,目光坚定,暗含杀气,那是在沙场上磨练出来的,是经历多次生死之间形成的气势,这种气势足以震慑宵小,能够让孩童啼哭。
在这种目光下,甚至一般人都不敢与其对视。
但是赵狗剩何许人也。
十岁出头就可徒手抓狼,甚至与黑熊搏斗不落下风的人。
那会被这种气势吓到,只不过手中暂时没有趁手能够阻挡的东西,而且他在躲避的同时还在观察袁小乙出道的习惯、规律。
“你如今认输我可以饶你一命。”袁小乙认为必胜无疑,早已被逼迫的节节败退的赵狗剩,在他看来那些试图近身都是徒劳的,不起作用。
赵狗剩冷笑反问道:“你如何知道我必败无疑?”
袁小乙说道:“凭老子手中的刀。”
“你的用刀习惯,恐怕不是简单的江湖人或者是练家子出身的护院,更像是……”赵狗剩说道。
袁小乙的出招方式,大开大合,不拘一格,不像是练家子出身的人,会有一些习惯性的动作,而他招招是以致人于死地的方式出刀,力求最快目的击杀或者重创,而能够形成这种习惯的,只有一个地方,战场。
袁小乙直言不讳道:“不错,老子是边军,你不用再白费口舌,如今你只有两条路,要么认输乖乖交出猎物,要么死,然后我把猎物带走。”
手中的刀,就是他有恃无恐的凭证,在边境上打死大杀太多,他早已麻木,人命?草芥而已。
甚至,他都已经想好,将赵狗剩击杀后,大不了伪装成被死在野兽爪下,这种事情在身为斥候营长的他没少干,为了不暴露目标,常常做成野兽袭击,到时候秦致远也不会怪罪,毕竟一个下人而已,再亲密能够因此与叶家翻脸?
赵狗剩叹息,没想到大端的一个军人会朝百姓下手,何其悲哀。
“为了钱,我可不能输给你。”赵狗剩说道。
这个理由,何其可笑。
袁小乙知道赵狗剩的决定,再无留手之意。
刷!
长刀挥砍而下。
只见赵狗剩蓦地抽出了一柄小匕首,做工精细,像是给女子装饰的玩意。
只是这一把匕首不仅接下了这全力的一击,而赵狗剩那只左手也悄然而至。
“既然你不留情,也别怪我了。”
这是袁小乙听到的最后一句话,因为下一刻,一只拳头就已经朝他面门砸来。
一拳直接砸在他的鼻梁上,袁小乙只觉天旋地转。那是能够拉动十石弓的手所挥出的一拳,而且赵狗剩一只保留着一些底牌,比如他是个天生的左撇子!
耳边嗡鸣阵阵,这一拳的力道极大,打到袁小乙无法回过神来。
紧着这赵狗剩就已经掐住他的脖子,而后有给了他数拳,直至这个原本被胜券在握,自认为能够主宰赵狗剩生死的男人昏死过去,赵狗剩才停手,之后随手一丢,这个如今如同死狗般的边军营长就这样被人随意丢弃在树下。
事实上赵狗剩在动手的那一刻动了杀念,不过他最终抑制住了,他认为还没到不死不休的境地。
那几拳把他这段时间积郁在胸中的愤懑之气都发泄出来。
这个如同过江龙一般的年轻人,在这一刻彻底展露他的头角。
……
福禄巷。
白安思考了片刻之后,还是敲了那扇门。
在听到一声进之后,有些拘谨的走进院子。
躺椅上,那个老人正在闭目养神,好不惬意。
“秦老。”白安恭恭敬敬作了一个揖。
老人抬起眼帘,道:“白总管怎么有这闲情雅致,来老朽这陋室啊?”
白安陪笑道:“秦老这不是折煞人吗,小人今日前来,是有事要请老爷子您帮帮忙。”
秦老噢的一声之后,坐直了身子,抿了一口茶,道:“这洮丰郡还有你白总管找我才能办成的事?那我可要好好听听了。”
白安说道:“是关于狗剩的。”
一听是关于赵狗剩的,老人这态度立刻转变,道:“说。”
“您也知道,狗剩在紫雾楼当值过一段时间,年轻人朝气蓬勃,情情爱爱这方面,不是那般好控制,如今那小子迷上了师欢欢,但无奈高婳那边对于她宝贵摇钱树,可不能让人随便染指的。”白安解释道:“希望您老能够帮衬帮衬,虽然您与狗剩无师徒名分,但早有师徒之实。”
“所以,你打算让老朽出面让高婳放人?白总管怕想错了吧,老朽哪有这般能耐。”秦老满是皱纹的脸立刻崩了起来,脸色冷漠。
白安连忙道:“并非如此,我是打算让狗剩走官场这条路,我知道朝中很多大人都是您的门生,希望您能写几封引荐信,在这大端的官场上少走弯些路。”
“洮丰郡这边我来运作,就希望您能够支持,最好让狗剩在一年后往上爬的快些。”
秦老沉吟,思绪片刻道:“狗剩并不适合走官场这条路,他的性格太直,随所有些小聪明,但是在他看不惯的事情,他一定会站出来,这是官场的大忌,我见过太多这样的人,包括教出太多这样的人,你要他走这条路,是在害他。”
“就算我一时帮他,那后面呢?”秦老反问道。
白安纠结道:“可是……”
秦老叹气:“大端京城的官场,出了名的抱团排外,这在威猛的过江龙,能够压得住那官场的地头蛇,踩着人家的头往上爬?”
老人站起来,在院中踱步,“光是这洮丰郡,就算你手段再通天,也没办法在这里攀升。整个大端都是如此,或者说如今中原各国上面抱团,下面亦是如此,没有一个豪阀的支持,很难在官场攀升。我原本再打磨他一些时日,再放他出山。”
秦老回到屋内,拿出纸笔,写了一封信,之后交给了白安,道:“他这条还在深渊中的幼龙,想要打破这些地头蛇的层层封锁,还是有些难的,不过我愿意帮他一把。这几年我会尽力磨练他,不过我也不知道这把老骨头能够支撑多久,这封信你且先留着,倘若有一日,你就让他拿着这封信,去端阳城。”
秦老这番话,相当于是遗言。
这个已经古稀之年的老人,看着院中的落叶,有些凄厉。
白安满脸感激,朝他行了个大礼。
这个老人就是对整个中原的官场都失望了,才在此隐居。今日白安确实没有把握能够请秦老出山,但是秦老的这番话也算是给了他一个承诺,他愿意为了赵狗剩出山,为他铺路,只不过不是这个时候,而是在幼龙彻底出渊的时候。
那时候,那条过江龙才偶可能压住那些地头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