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染疫村庄
平阳县衙
“丰大人意思是药只有一颗，让我吃？”见丰烨终于别开眼，咳嗽一声，柳含烟只觉得心里一暖，告诉他自己研制的时候已经吃了，而且他的体质特殊，从小泡在药草汤中长大，并不容易染疫。
见丰烨不在坚持，柳含烟看着他把药丸服下，心中终于踏实一些，经过几日相处，他现在对丰烨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心里一点也不希望他出什么事情。
疫区可不是开玩笑，如果不小心被传染，那么不但帮不上忙，更可能会成为累赘，所幸自己已将药方背熟，明日过去一定要着手让人制药。
第二日大清早，刘致远就赶到了西偏房中，柳含烟和丰烨已经在陈将军的塌前了。
陈高飞说，那天他负责护送二十几名医官到平阳，开始一路上倒也无事，只是进了平阳境内后行至一处密林，忽然有暗箭从林中纷纷射出，箭上还有毒，一伙黑衣人拿着长刀从林中杀将出来，个个狠绝毒辣，见人就杀。
“听起来，应该和两位大人被袭击的是同一地点。”刘致远说陈高飞所描述的地方和丰烨用来做障眼法的车队遇袭的地方很像，应该是同个地方。
这时，丰烨指出，他和柳含烟走水路，竟然也遭到敌袭，这不符合情理。
“看来有内奸。”剩余几人闻之色变，没错，定是有人将情报泄露出去，才导致敌人能快速锁定医官的车队，从他们杀医官的行为来看，并不想疫病被治好，那么他们的目的是什么，又是谁将信息泄露出去的呢。
“查内奸的事情我和刘大人来办，柳坊主，到时你只管救人，其他的事情不用烦忧。”我会保护你的安全，后面一句丰烨没有说出来，他转头吩咐下去，刘致远早已命人备好了马，出了县衙，一行人飞速向宁江赶去。
宁江村口
此处是宁江村口的治疫总营，几个巨大的白色帐篷拔地而建，柳含烟等人戴好面罩走进帐中，发现里面有很多隔间，还有几名医官和药童在其中进出。
丰烨掀起一间的帐帘，里面躺着十几名村民模样的人，个个眼睛发红仿若喷出火焰，喉头不自然地肿大，不断痛呼着要喝水，有的甚至要翻下床来，还有一些村民不住地呕吐，甚至还在吐血。
观察过几个隔间的情况，都是差不多的情形，刘致远将柳含烟等人引到一个单独开辟出来做药房的隔间，里面有人正在指挥人手煎药。
只见药台前，侧对着他们站着一个身材瘦小，穿着一身月牙色衣服的人，衣服上还用青丝绣着华丽的图案。
那人看起来才三十岁左右的年纪，此时正用左手检视着手中的药材，而他的右手还拿一把黑面金边，下坠红色流苏的纸扇。
柳含烟一看到那纸扇，就知道那人是太医院院判晏玉泽，听到动静，他转过身来，果然正是他。
经过几日相处，晏玉泽已与刘致远相熟，而看到他身后带来的柳含烟时，十分惊讶，随即眼睛弯成了一条线，虽脸上戴着面罩，明眼人都能看出他很高兴。
在太医署的人都早已听说过柳含烟，知道他医术十分不俗，晏玉泽在公众场合见过他一两次，只是从未打过招呼，知道他曾是瑞王妃的专属医官，现在是神都安济坊的坊主。
以柳含烟的医术，做院使尚且绰绰有余，只可惜太医署派人去瑞王府说情，每次都被推了回来，说只想让他做个挂职的清闲医官，太医署诸事繁忙，恐怕他不能胜任云云，而那个三番五次上门说情的人，不才正是他自己。
以前有段时间晏玉泽经常写拜帖到瑞王府，时不时还到安济坊外面路过一下，想观察观察柳含烟如何治病救人，所以柳含烟时常看到一个拿着黑纸扇，身着锦衣的年轻公子骑着马从门口经过，还以为他有什么隐疾不好意思进门询问。
有一次果果实在忍不住，悄悄在一个小巷子截住人问他是否有什么病要看，结果那人闹了个大红脸，什么都没说就跑了，从此柳含烟就记住了他，后来有一天他到瑞王府的时候竟然又看到这个公子，一问之下才知道是怎么回事，不觉十分尴尬。
此次竟然在平阳相遇，晏玉泽觉得冥冥中自己与这位十分难请的天下第一医坊坊主十分有缘，再者能够亲眼见识一番传闻中生死人肉白骨的医术，回太医署后那群人不知道怎么羡慕嫉妒。
想到此晏玉泽更是高兴得有些忘乎所以，行了礼之后，双眼便直直盯着柳含烟，后者见晏玉泽双目出神，望着自己笑，也不说话，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柳含烟视线无处安放，又想躲过晏玉泽直白的目光，便微侧过脸看向旁边的人，却发现身边的丰烨正冷冷看着晏玉泽，整个人散发出阴冷之气。
刘致远不知道为什么眼前三人间的气氛变得有些尴尬，出声询问是否去看看隔间中的村民，柳含烟求之不得，连忙起身，丰烨立马跟着他站起走出门去，晏玉泽这才回神，想着自己刚刚有些不太礼貌，连忙整理神思也跟了上去。
几人来到一处隔间前，晏玉泽引他们来到一名村民面前，对着他们介绍病患的病况，其实他是对柳含烟说的：“这个村民名叫赵四，是最先被发现出现疫症的，现在也是最严重的病人，他身上几乎有所有村民得的病症。”
柳含烟点点头，他们刚刚还未走近他时，就闻到一股令人难忍的恶臭，越近则臭味越浓，而且他一直在咳血，手脚皮肤都化脓溃烂了，喉头至脖子处异常肿大，嘴唇干裂，不住得嚷嚷着要喝水。
病人的手已经无法让他探脉，柳含烟思索片刻，便让人将赵四扶好不要乱动，在他头部几处穴位和经络按压和探摸起来。
三部九侯法，出自黄帝内经素问篇，是上古医书中最早的全身遍诊法，早已失传，将人体一分为三，诊脉部位是为头、手、足三部，每部又分天、地、人三侯，所以称之为“三部九侯”。
晏玉泽看了一会，心中吃惊，暗暗称奇，心想这柳坊主医术果然不俗，竟然懂得失传已久的诊脉法，对于危重病人，遍诊脉象的变化结合病患的具体病况，可以做出一个比较准确的判断，整个太医署应该无人会用这个方法。
“现在要立马行针吗？”比起这个，晏玉泽更想看柳含烟施金针术，柳含烟摇摇头，从村民咳出的血污中取了一点，准备带到药房研究一下。
他忽然想起之前自己研究的防疫药方，于是提出回药房默写并立马熬制，刘致远和晏玉泽大喜过望，现在疫情严重，医官们毫无防疫汤药傍身，随时可能染疫，这可真是雪中送炭。
药房中，柳含烟和晏玉泽已经忙碌起来，丰烨虽然实在不想让这二人在那独处，但是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他叫来刘致远，准备着手调查内奸之事。
宁江村
一连数日，柳含烟和晏玉泽都在药房中研究病情，十分繁忙，好不容易有点闲暇坐下来喝口茶休息一会，他才发现，自己已经很多天没有见过丰烨了，不知道他去调查内奸之事进展如何。
防疫汤药和药丸都赶制了一批，服用之后医官们总算是心定了一些，不像之前一样人人自危。这日，柳含烟终于发现了一些端倪，准备进入村中详查病源。
“丰大人和刘大人不在，我们是否派人通知他们？”晏玉泽担心会有歹人来袭，虽然医官们进村都有侍卫保护，但要是柳含烟出了岔子，不说瑞王会把他怎么样，首先那个丰大人就不会放过他。
柳含烟想了想，决定派人去通知丰烨，自己和晏玉泽先进村，丰烨若有空可随后赶到，眼下身旁有人保护，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
于是几人在侍卫的护送下进入了村中，晏玉泽说，现在他们以村口中间的道路为界，把村子一分为二，染疫的村民和未染病的村民分别隔到村子东西两边，严禁通行，每日都派守卫不断巡查，虽然如此，还是不断有人染上瘟疫。
“我们先去查看村中的饮水，村中离我们最近的井是哪里。”晏玉泽听罢，便带着柳含烟来到一处井口，他说刚来之时第一时间便查看了村里的井，并未发现异常。
村中有三口公用井，互不相连，而且因为宁江村比较贫穷，并不是家家都有自用井，晏玉泽排查的时候很快就得出了结果。
柳含烟提出到村中比较年长的长辈家中看看，晏玉泽说眼下村长家中还未染疫，可以带他前去，一行人走在村中，发现宁江村家户间的距离十分窄小，房屋多有破旧，路过时偶尔能看到户宅的屋檐下，窗台边好似供奉着什么东西。
那是一尊尊形似观因像的泥塑，但仔细看去，又好像诸多不同，晏玉泽说，他曾问过村长，说不止是宁江这一带，整个平阳城附近的乡村都信奉着一个叫药王娘娘的神祇，说是十分灵验，有求必应。
说话间，一行人转过一个拐角，发现了一座小庙，庙中供奉着赫然是刚刚所说的药王娘娘，此塑像比之前在村户中看到的都要大，柳含烟这才看清了它的样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