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望月酒馆
江沈本是天子近臣,三年前德元帝突然驾崩,叔父扶持的大皇子景王成功上位。
但人心向来多变且贪婪。
年少时的景王有一腔热血想为天下百姓做事。
但当德元帝久不退位,底下的弟弟妹妹又都成长了起来,中年时的景王只想登大宝,平天下。
而当真正成为了一人之上,万人之下,他又想长长久久的享受这样的权利。
叔父劝诫不成,反被奸臣诬陷通敌叛国。
其实哪有什么通敌叛国,从景王变成圣上的那一天,叔父为证衷心,早就将兵权上交。不过是一个没有兵权的大将军,那里值得通敌叛国这么大的罪名。
不过是他们江家,碍着陛下的眼了。
两年官海沉浮,一年牢狱之灾。
可笑的是,江家都快死绝了,皇帝居然还觉得他江沈能为他所用。
来景州是皇帝的意思,但找云月却是江沈自己的意愿。
其实三年前,江沈虽然急忙离开,私下却托春杏家关照云月,前两年也一直有给他们寄银钱。这次南下景州也是提前写了信,这才有了与春杏的巧遇。
不过,对着云月,江沈却不敢这样承认,只是补充道:“你的同伴,就是使临风掌的那个姑娘,她在景州的消息早就在江湖中传开了,我也是为了她来的。但在街上遇到春杏姑娘却绝对是巧合。”
“是吗?”云月有些怀疑:“既然是找十一,为什么当时不说,却要在告别之后偷偷躲在院子里?”
“当然是因为你啊。”说起这个江沈又起了兴致,“我见那十一姑娘是你的姐妹,自然是不能再觊觎她们临风派的宝藏。”
“至于为什么躲在杏树上?当然是其他觊觎临风派宝藏的人伤了你。”
云月:“所以,那个扔暗器的人是你?”
江沈否认:“不是,我只是扔匕首挡掉了斧头,至于后面调蓄那几人的暗器,是别人出的手。”
当时匕首和暗器间隔的时间太进,云月并未看清,只知道有人帮忙挡住了朝自己飞来的斧头,然后激怒了那几兄弟,才让自己有了可操作的空间。
“谢谢。”
虽然明知他时在胡言乱语,但他不想说,云月也问不想多问。
只是礼貌的将他请出了房间:“天色不早了,我们各自回房休息吧。”
看了看时间,江沈刚想说时间并不晚,却突然感到一阵强烈的困意。
于是他也没再纠缠,只是交代道:“好好休息,有需要叫我,我就在隔壁。”
当然将江沈若是知道,这个门一旦出了再次进来会如此不易,一定不会这么轻易就离开。
翌日一早,江沈少见的起晚了,等他端着早饭来到云月房门口唤她时。
得到的答案是一句隔着房门的:“谢谢,我已经吃过了。”
中午,江沈再次端着午饭来到云月房门口,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迎面就撞上了来收拾碗筷的小二。
云月把这房门又说了一次:“谢谢,我已经吃过了。”
然后就关上了房门。
到了晚上,江沈提前一个时辰来敲云月的门,却没人回应,小二道:“小娘子早些时候出门去了,公子若是等得着急,可留下书信让我代为转交。”
“不必了。”
于是江沈这一等就是三个时辰。
没等到人自己反而等饿了,于是干脆到楼下边吃边等。
虽然已经过了晚饭的点,但酒楼里不乏喝酒吃菜的客人,江沈下楼后随意捡了张靠近大门没人的桌子坐下,唤来小二点了一桌子菜:“一壶梨花白,二两白切肉,再上两道你们这儿的招牌小菜。”
“好嘞,客官您稍等。”
菜很快便上齐了,江沈一边喝酒一边听着隔壁桌的客人闲聊。
“你们听说了吗?临风派那遗孤被七曜堂王元白抓住了,看来这秘宝要被七曜堂收归囊下了。”
“什么七曜堂啊,我听说神风教少教主李子奎也在现场,想想就知道你听那传言是假的,有谁能逃得出李子奎的魔爪?”
“可是我听说的是那风派遗孤被五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土匪给劫走了…”
似乎是不想让更多人来分一杯羹,昨日出现在云月家的那批人彼此心照不宣的没有流露出临风派遗孤出逃的消息,反而各自放出消息称以将人拿下。
一张桌子总共就坐了4个人,三个人就听到了三个不同的版本,可见这江湖传言是最不可信之话。听到这儿,江沈已经没兴趣再探听更多了,正好一壶酒也已经喝尽了,江沈唤来了小二打算结账。
却不想被人拦了下来。
隔壁桌那四人酒劲上头,其中一位留着络腮胡的大汉拍着桌子冲江沈道:“你,不准走。”
“对,不准走!”同桌的其他人也开始起哄。
见这边的客人闹了起来,原本过来结账的小二忙在中间打圆场:“客官,这是怎么了?有事咱们可以坐下来慢慢说。”
一杯酒下肚,老天第二我第一,那络腮胡才并不搭理店小二,一把将他推了开了:“说什么说!我才不和你说。”
提起武器就冲江沈走了过来:“你,刚才笑什么?是不是在笑我们哥几个?”
“我没有啊。”江沈也是个不怕事的,对方不让走,他就重新坐下,对方不让笑,他还就笑得一脸无辜。
络腮胡见状更气了,再加上身边还有三个添油加醋的同伙,“刷”的一声亮出了兵器。
店里的食客见有人亮了兵器,胆小的都纷纷往门口跑去,倒也有不怕事的添上一杯酒,看拿热闹下酒喝。
小二见状也一溜烟跑了,进了内堂找能主事的出来处理。
络腮胡亮了兵器,除了吓走了一堆吃饭的客人外,江沈坐在原地看都没看他一眼,倒是又觉得桌上那没动几下的烧鹅看着味道不错的样子,竟然又动筷子吃了起来。
所以等小二带着老板出现时,看到的就是一个举着刀的络腮胡和吃着饭的小白脸。
“两人客人稍安勿躁,这是发生什么事了?”老板能开这个店,自然是有些本事在身上,只见他轻轻在那络腮胡手上按了一下,那吓人的大刀就脱了手。
络腮胡捂着酸麻的手,吹胡子瞪眼问老板:“你对我干了什么?”
老板一脸无奈:“客官消消气,我们开门做生意的最讲究和气生财,大家都坐下来冷静冷静。”
“冷静什么…”
老板才将手搭上他的肩膀,络腮胡就停下了嘴里的骂骂咧咧,一脸痛苦的跪了下去。边上的三个小喽啰见状,知道这个老板是个有能耐的,一溜烟的就跑了。
处理完了络腮胡,李封就坐到了江沈对面。
“饭菜还合胃口吗?”
“还行,这招牌烧鹅还行,白切肉味道淡了些。”
“我让厨师注意改进。”
…
还跪在地上的络腮胡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两人竟然就这样一来一往的聊起了饭食,虽然很想跳起来怒斥老板的不公平,但隐隐作痛的肩膀和手臂都在提醒他冲动的后果,只能低下头眼不见为净。
吃完最后一块烧鹅,江沈就打算起身告辞了。
路过络腮胡时,不轻不重的拍了拍他肩膀上的伤处,“我天生就是个爱笑的人,可不是故意要嘲笑你们脑子不灵光,消息都打探不明白。”
“你!”络腮胡本就是个冲动的性格,当下就想冲上去和江沈打一架,奈何被人捏着痛处,冲动不起来。
只能委屈的看着老板:“他都这样挑衅我来,你也不管吗?”
老板冲他耸了耸肩:“我只管在店里动刀的,不管动嘴的。”
“哈哈哈哈,”江沈回头冲老板抱拳道,“老板如此明事理,定能挣大钱。”
“借你吉言。”
络腮胡看着两人竟还说笑了起来,气的忘记了疼痛,当下就想站起来和他们拼命。
被老板轻易的抓着肩膀带到了内室:“你跟我进来把账结一下吧。”
当然结的不止是自己的账,还有刚才被他吓跑了的人,他们的账也算在了络腮胡身上。
大堂的闹剧刚结束,云月就踩着晚霞回到了客栈。
她昨日晚间托小二找了人去破庙给十一送信,想让她来云来城相会。
今日那人传来消息说没有在破庙找着人,又把信送了回来。
知道十一就算是离开,也会给留下提示。
所以云月向小二问了位置,上门去询问了细节。
出乎意料的是,庙里真的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云月仔细询问了细节,那人都能对答如流。甚至连十一和云月约定好放置信物的位置也都仔细找了,没有任何异常。
是以云月回客栈时,完全没有注意到大厅的异常。自顾自的往楼上去了。
丝毫没有注意到江沈自始至终的目光。
山不来就我,我就去就山。
云月前脚刚上楼,江沈后脚就跟了上去。并且成功在她关门前,堵住了门。
手慢了。
云月面无表情的看着江沈问:“有什么事吗?”
“没事就不能来找你了吗?”好不容易堵到了人,江沈可不是为了只和云月在门口闲聊,“我们能进去说话吗?”
云月无奈:“我可以拒绝吗?”
江沈自然不会让她拒绝。
他意味深长的问道:“你今天出去是想打听十一姑娘的下落吗?”
“我知道她的消息。”
他昨天晚上没有睡死过去听到了她和小二说的话
云月沉默着没有回应。甚至有些怀疑是不是晚饭时给他下得药量轻了。
殊不知小二向来是见钱眼开,他们的保证从来做不得数。只要江沈给的钱够,他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江沈见云月不说话也不着急。
果然,没一会儿,云月就让开了门,请他进去。
江沈见状直接绕过她推开了门:“那我就当你答应了。”
房间里冷冷清清的,丝毫没有住过人的痕迹,就和昨天住进来时一样。
江沈进屋克制后克制得没往其他地方瞧,寻着昨天坐过的椅子就坐下了。
云月跟在后头关了门,回头就见他倒好了茶笑眯眯的等着她。
云月问:“江公子,你知道十一的下落?”
“江沈,叫我名字就好,”江沈强调,“当然你也可以叫我沈沈。”
云月真的不理解为什么江沈如此执着于名字。
他们一个懒得换称呼再问一次,一个对方不换称呼就犟着不回答。
于是场面陷入了僵着。
最后还是云月妥协了,她实在没有精力就这个问题和江沈耗着。
“江沈,十一在哪儿?”
听到了想听的称呼,江沈满意的给出了云月想知道的答案:“她在逃跑的路上被人抓走了。”
“怎么会?”
云月诧异的脱口而出。
在设计这个计划之初,她就给了十一很多迷雾药粉,完全足够她防身逃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