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九、红叶贺
在大致安排好了伊惠屋的事情后，我寻思着天色未晚，打算去阿姆斯特丹商馆去找莉璐，顺便也见识一下小六口中的那批新的酒
接近傍晚的平户町，金色的霞光被一层层厚重的云朵遮住了一大半，而剩下的那一部分则变成了一根根镶金的线编织着这些厚云朵，远处的山仿佛都披上了这天空做好的棉被一样，又好似裹着白色糯米皮的巧克力大福。除却这些古老的城町和来往的古人，就像现在这样漫步沉浸在这町上，竟一时让我分不清这梦幻与真实，分不清我究竟是在十六世纪还是在二十一世纪。要我说时间真是个神奇的东西，相似的场景，因为时间的流动而发生着不同的故事，而这些背景，却并不会改变多少；而相近与相远，在某种相对对立中互相变化着存在，让人产生了对世间万物的静止和流动的二元思考
也许是刚刚经历完那大事件吧，清爽的空气伴随着我略显轻快的脚步，沿着街道晃悠，享受起这异国风情，虽然并不知道这样的机会以后还会有多少，更不知道会不会像那些穿越小说和电视剧里演的那样突然又被神秘力量给带回我曾经生活着的那个时空。其实真要回答的话，我反而更愿意呆在这战国乱世中的霓虹国了，毕竟在这里我所拥有的，不只是家人；而在那繁华的现代城市里，我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女高中生而已，会为了高考而发愁，会因为是女孩子而被家里人限制种种，学习谦卑、家务，锁进深闺之中以达到所谓的“淑女”标准吧！虽然并不知道为啥家里人对我还依旧如此封建，我其实并不喜欢这样的生活。
而我所渴望的广袤的世界，却在这个阴差阳错的世界里得以实现。
阿姆斯特丹商馆距离平户港只有大概两条街的距离远吧，也许是因为大航海时代海外贸易很多的原因，所以商馆靠近港口也是为了方便货物运输的考量吧，而这座东西方文明混合的建筑外围铺着宝石绿颜色一番的毯子，整体虽然还是和风建筑，然而在着角檐垂脊的地方却倔强着镶着哥特式的装饰，而屋内的装饰则还是按照西方的习惯所布置的。进门后，发现带着宝石绿小礼帽的莉璐又是站在一堆打开着的箱子面前，摆弄着一个玻璃瓶
“莉璐姐姐～hh”
面对莫名其妙结巴的我，莉璐也是一脸懵逼，空气凝固了一秒多后，莉璐先开了口：
“你是想说‘hoegaathet’吧？我们那边的语言。”
“唔被戳穿了”
我有些尴尬的不知所措，眼睛一直盯着脚边的椅子。
“不过，为什么不认为我会说‘hello’呢？”
“hello？halloo？这是你们那边的语言么？还是发明的新词汇呢？”
嗯？！
halloo？
好熟悉
空气再一次陷入了沉寂，而莉璐一脸懵逼的端着玻璃瓶看着更加一脸懵逼的我，仿佛都在努力想要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知道过了几分几秒，还是我先开了口打破了沉寂，同时也抛出了我的疑问：“‘hello’这个词难道不是英格兰那边打招呼常用的词汇么？还是说”我并不敢把后面的话说出来，不然眼前这位到过许多地方的金发小姐姐肯定会狠狠的教训我一番
“英格兰那边打招呼难道不是说的‘ho，there’之类的么？”把玻璃瓶放回箱子里的莉璐，困惑的盯着天花板，被白色手套包裹着的食指微微放在唇边，像个纯情的少女一样。
“所得丝内”
“嗯？伊惠大人你回来啦”
最先晃过神的莉璐终于反应了过来，兴奋得过来拉着我的手
“ohh～我亲爱的好姐妹，我最爱的宝贝～你平安回来了！你的伊惠屋回去看了没？我可给你打点得好好的哟～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而我似乎还被刚才那自己莫名其妙的小聪明搞得缓不过来神，满脑子都是“我是谁？我在哪？我要做什么？”
“伊惠大人啊，请允许我擅自做主在店里售卖麦酒哟，这个东西在我们那边特别受欢迎的，而且目前需求也是非常的火爆呢～这样以后我还可以做你们伊惠屋的特约洋酒供酒商哟～可谓互惠互利呢！”
莉璐继续拉着我的手，兴奋的向我讲述这些时日我不在平户的日子里，她帮我打理店铺的事情，而我似乎终于想起了一点事情
“我和你讲啊伊惠大人，我甚至在想要不要借着伊惠屋麦酒的畅销，在平户港做个小小的售卖点专门卖给那些水手们呢”
伊惠屋的麦酒诶诶诶？！
这不就是可以做成贴牌啤酒卖嘛！
贴牌酱油贴牌啤酒我可真是一个小机灵鬼！
“我正有此意！莉璐姐姐！不妨咱们合作在平户港开一家纯酒馆挖！洋酒的供货渠道就你那边负责，而这个小酒馆的客户群体就专门放在那些水手船夫上！至于费用嘛”
我轻轻咬了下嘴唇，用有点挑逗的眼神看了下莉璐。
“怎么，想让我把在伊惠屋代管的收入吐出来啊？这可没门！”前一秒还可爱少女的金发小姐姐立马又变得强势起来。毕竟这位在阿姆斯特丹就创立了雅各特商会的商业天才可不是那么好欺负的。嗯天才是我给她封的
“那你就要负责当好我的供货商哟，而且除了珍陀酒这种比较名贵的酒类，其他的我可都要打上我们伊惠屋的牌子”
“这个随意那咱们先写个协议？”
“好哇”
在莉璐的助手拿来笔和纸后，我们便依据之前谈的内容写下了一份新的合作协议。
“那以后你这商馆里出售的麦酒也都要加上伊惠屋的名头哦～这可是我们的品牌”
从我那狂喜的小眼神里，莉璐终于发现自己被“坑”了
“好啊伊惠大人！原来你的如意算盘是这样打的！这样说来我作为供货商，想要卖的酒还得成了是你们家的了！”
“对呀，但是之后在港口开设的小酒馆，除了作为供货商能够吃到一些渠道回扣以外，还给你营业额百分之五的利润呢算起来你也赚了不少啊,就只是吧那些酒品全部贴上我伊惠屋的牌子而已”
“哼你背后的想法我还能猜不出来么算啦，谁叫咱们还是好姐妹呢哈哈哈”
如果酒馆纯利润高的话，这百分之五也能分得有不少钱呢！对这一点心知肚明的莉璐也就只是嘴上这么吐槽一下而已，其实内心也窃喜着呢。毕竟这种合作怎么看对她来讲都是包赚不赔的买卖，如果伊惠屋这边的市场反馈远超出预期的话还能大赚一笔。
真是俩小机灵鬼
予我而言，算是很顺利的谈成了这次意料之中的合作，本来我只是想考察下并且能够拿到那个新酒的贴牌权呢，结果收获远超我的预期！要是我家人知道自己的女儿其实还是蛮有商业头脑的话，不知道会怎么想呢，虽然她们对我从来就没有抱过任何希望
“以后就是伊惠屋麦酒、伊惠屋葡萄酒对咧，葡萄酒跟珍陀酒有啥区别啊？”我问着莉璐。
“珍陀酒不就是这边对来自葡萄牙红酒的称呼么，而葡萄酒则是更综合一些的名称呀，通俗来讲只要是葡萄汁加入酵母发酵后的都叫葡萄酒啊”
“也是蛤我这脑子怎么反应不过来呢”
“你呀，有时候总会在莫名其妙的地方犯迷糊”
南蛮商馆里的精美之物着实不少，尤其是在这物资匮乏的霓虹国里，整座商馆的物品简直都是精妙绝伦，甚至连孔雀都有而我的目光还是落在了莉璐之前摆弄玻璃瓶的那个箱子，想必那箱子里装着的清透液体，就是小六所说的新酒了吧。
“对了！伊惠大人，我这边到了一批新酒呢！是甜的哟～似乎是叫做利休酒的样子”
“利休酒？感觉有点熟悉呢跟千利休有啥关系么？”
“这个利休酒啊，就是把蒸馏酒加入砂糖和香料之类的发酵后的甜酒，甜甜的那种呢，感觉很好喝你说的千利休是谁啊？”
“不就是那个茶道大拿千宗易么”我随口解释，似乎并没有觉得有啥奇怪的。
“诶？他什么时候改名字了？另外大拿又是什么意思啊？”
“大拿就是我们那边形容某一方面很有权威的之类的意思，千宗易后来不是就改名千利休了么”我低着头摆弄着利休酒，漫不经心的解释着
“哦？我还头一次听说茶人都改名字了”
“诶不对”
我停下了摆弄玻璃瓶的手，站在愣了一下。
「利休」不是1585年猴子大茶会的时候正亲町天皇才赏赐给千宗易的法号嘛，而现在才1560年
一股因为不小心乱剧透而产生的羞愧感油然而生好在，莉璐似乎并没有发现有何不对的地方，也许她对茶道这些东西并不感兴趣吧。
“这个利休酒，能让我尝尝么？”我有点忐忑的问着莉璐，毕竟对于一个从小被严加管教的女生而言，主动开口说要喝酒还是让我有着深深的负罪感，似乎作为学生，作为一个听话乖巧的女孩子是不能喝酒的（误）。
“你不说我也会给你倒上的”
说完，莉璐已经将准备好的酒杯拿过来，一人倒了一杯我轻轻抿了一口，感觉味道有点怀旧，但是又说不出来像什么甜甜的感觉又让人陌生。
熟悉与陌生，原本矛盾的两个词汇在这里奇迹般的做到了统一；而放在柜子上的一排枫叶标本，倘若拿出来散落在这灼炎夏日的沙地上，也许就是这种感觉吧
“唔估计比起珍陀酒来，霓虹国的人会更喜欢这个口味的吧”
说实话，这种甜味酒，莫名让我想起了百利甜酒这种东西
“要不要试试在伊惠屋推广一下？”莉璐喝完给我试了个眼色。
“唔我觉得可。”
“那就说定了～「伊惠屋的利休酒」这名字感觉蛮不错的。”
唔，那简称是不是可以叫伊利酒虽然想这么吐槽一句，但是鉴于之前尴尬的场面和为了避免造成不必要的麻烦，我还是将话噎了回去。
“那就后日送到你们伊惠屋哟～另外，就之前谈过的合作事宜，关于港口售卖酒的事情”嘟着嘴的莉璐提醒道，真奇怪她今天怎么多了一丝少女感
“没问题！这样可以专门独立弄个小酒馆业务，免得我的伊惠屋餐厅给弄得像酒吧一样”
“哈哈哈！怪我咯～略～”
宝石绿小礼帽上的白练色羽毛微微晃动，配和吐着舌头的莉璐，竟如此可爱！
这女人该死的甜美内心很想这么说一句
女人还真是可怕呢
虽然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