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当年
“等你在你母亲腹中四个多月之时，你已经会有反应。就在那时，每日来请平安脉的太医在回家途中忽然被人杀了。”说起此事，哪怕已经过去十几年，容长戟的眼底依然满满的杀意。
“我与你舅舅当时就觉得不对，一个太医罢了，有什么值得让人派出死士截杀的？那太医是个平和性子，从不与人结仇。他那时候唯一值得被人盯着的，也只有为你们母亲请平安脉一事了。”
顾七月没忍住，下意识的问道：“后来呢？”
容天洐眼皮跳了跳，他家这傻姑娘！
容长戟倒是没表露出什么异样来，只眼底的杀意更重了几分：“你们母亲被人下了毒！为了避免有太医被人买通，一共挑选了三个太医，还有一人一直都在安国公主府住着。如此轮流行事，到底没防住人。”
一确定有人下毒，那余下的三个太医立刻被扣押。然而最终那三人只有一个活到了审问之时，尚未审问出有用的消息来，他就自尽了。
“最后求到护国寺的主持那儿，他手中有颗解毒丸，有八成的把握能解毒。但是……”说到这里之时，容长戟下意识的朝容天洐看了一眼。
顾七月的视线在他们两人之间游离了一下，忽然福至心灵：“如果吃了解毒丸，母亲能解毒，但是会伤及胎儿？”
容长戟略带惊讶的看了她一眼，这个憨憨的小丫头，居然还挺机灵？
既然被说破了，他也就继续往下说：“小丫头说的没错，那解毒药药性霸道。你们母亲的毒至少能解大半，纵有余毒，让太医慢慢的调理便是。但是，对腹中胎儿却是几乎致命，极大的可能是保不住的。”
他看着容天洐，眼底满是歉疚之色：“我纵然期盼孩子，却绝不愿意让你们母亲涉险。当今也的确疼爱没出世的外甥，可更看重的还是你们母亲。”
“但是你们母亲不同意，无论我们如何劝说，她也不肯。”容长戟看着容天洐的眼神有些悲伤，也有些欣慰，“眼见着她的肚子越来越大，若是再不解毒，怕是当真要无解了。我无奈之下，将解毒丸偷偷的混在安胎药中骗你们母亲喝下。”
顾七月和容天洐对视一眼，所以，这就是京中流传的，恩爱夫妻忽然反目成仇的缘由？
果然，容长戟的话很快就证明了他们的猜测。
因为这件事，公主当天就见了红。她本就是聪慧通透之人，那些时日容长戟和她皇兄又一直在劝说她服用解毒丸。不用询问她便知道，定然是容长戟骗她服用了解毒丸。
最后孩子艰难的保住了，但是夫妻二人也彻底的吵翻了。
“你们母亲的性子倔，我做的这事儿违背了她的心思，她就不想再见我。无论我如何赔罪也无用，她不允我回家，只说若是我敢回去，她便带着孩子一起死了。她说的出做的到，我也的确是不敢再招惹她，只每日晚上偷偷摸摸的回去看一眼。”
再后来，孩子早产，艰难的出生，却只小小的一只，就连哭声都比普通孩子要弱不少。
容长戟长叹一声，定定的看着容天洐：“你若是要恨我尽管恨，我当初选择保住你母亲，终究也是存了放弃你的心思。此后又离开你这么多年，你恨我是理所应当。但是你不能恨你母亲，她从未想过放弃你。此后她怀相就不好了，躺在床上保胎的日子，远要比下地活动的时间长。”
“艰难的生下你之后，你母亲血崩。有一度都差点就不回来，你舅舅都疯了，连杀两个太医，吓的那些太医拼尽全力施为，这才堪堪将人救回来。”
容天洐的嘴角没什么温度的翘了翘：“所以呢？她最开始没放弃我，后来不还是……”
“她是被人害死的！”容长戟截断他的话头，眼底尽是肃杀之色。
容天洐起先没什么反应，慢慢的，面色就沉了下来。
“被人害死的？”
容长戟深吸一口气，道：“我与你母亲虽然因为那件事争执，但是在你出生之后，你母亲身体又差，我便缠着要回去照顾你们。你那时候虽然有乳娘照顾，却是有些黏人，尤其是黏我。你母亲看在你的份上，便默许我回家。除了你醒着的时候，余下时间我都陪在你母亲身边，她逐渐也就缓和下来。”
越是回忆起当初的甜蜜他就越恨，明明一切都在朝好的一面发展。孩子虽然体弱，可他们都商量好了，他们家也不需要他上马打仗。等他周岁之后，去给他求一个爵位，日后他想要做什么都成。
他当初做的事情的确让夫妻争吵，但是这并不代表他们之间的感情淡了。
眼见着公主身子见好，孩子也满了百日，他也终于得了公主的首肯，让他真正的搬回家住。
然后所有的幸福都戛然而止！
公主自尽了！
何其可笑，为了腹中胎儿宁可自己毒性不解，艰难产子之后血崩都能救回来。固然有太医的原因，可也有她为了孩子拼命挣命的缘故。
为母则刚，当了母亲的公主，只会拼尽一切为自己好不容易救回来的儿子筹谋，又怎会在孩子才满百日就自尽？
他跟皇帝追查，却发现线索断的很快。但是遗留下来的蛛丝马迹，都隐隐指向了让他们心中难安的方向。
而后，皇帝继续在明面上调查，而他则开始酗酒成性，实则在暗中调查。
一年后，总算有所收获。但是，在避免让对方关注的前提下，深入调查之后，绝不能让人怀疑。
成日酩酊大醉的他是最好的人选。
不管是为了大梁还是为了自己的妻子，他都该去。但是，自己年幼的儿子该如何安置？
他最终没得选择，只能将人送走。原本以为只一两年便能回来，但是事情越查牵扯之人越多，他跟京城逐渐就断了联系。
再一晃，就已经是十几年过去了。
容长戟死死的咬着牙，他本以为他儿子有亲舅舅和姨母庇护，再有安国公府嫡长孙的名头，至少不会被人轻慢。
可是万万没有想到，那群混账竟是敢如此对待他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