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断章
“先生。”门打开着,容柬站在门外,敲门。
“容姨。”
“先生,您怎么开着窗户?刘医生特意叮嘱不能贪凉。”容柬急急关上窗户,她后面跟着的李平把抱着的加绒被子。
江蝉侧过身子,挡住崩裂的伤口:“小伤口,别担心。要不我还是再请些人来帮你吧。”
“姨照顾您那么多年了,您还信不过姨吗?”
“没有这么回事,只是最近事挺多的,怕你过于劳累了。”江蝉的眼里多了暖光。
“您从前就不喜欢家里多人,姨还不知道您么?”容柬把外套披给江蝉,江蝉自然地弯腰,“您也成家啦。”
容柬拍拍江蝉的肩:“高中时,您瘦瘦小小的,站在阿啸身边跟个小姑娘似的。姨还想,您长不高、长不壮被人欺负怎么办?现在长得比阿啸高了。”
她又捏捏江蝉的手臂:“嗯,结实了,像谢先生年轻时的样子。”
李平铺好被子,默默退下。
容柬扶着江蝉坐到床边,为迁就容柬的高度,江蝉不得不把腰弯得更低。
“我们九年没有见面了……姨在a国想给您打电话,又怕成了您的累赘,怕一觉醒来谢先生的脸就变成了您的。”容柬掖掖江蝉的背角,眼眶通红,“您平平安安的,姨就……就是死了,也安心了。”
江蝉软和声音:“谢先生在天上保佑我呢。你会长命百岁,小孙子、小孙女还等着你抱呐。”
“您娶妻了,姨知道您心里有成算,但是谢先生的例子在那摆着,姨心里怕得很。“容柬泪光闪闪,“谢先生对那个女人掏心掏肺,反手那贱……那女人就卖了谢先生,和野男人逍遥快活去了。您别不上心。”
“容姨,暖暖不是那样的人。”江蝉,“她享受金钱、权势带来的好处,但是这些东西不会迷了她的眼。”
“哪怕她重情重义,她的情和义给了您吗?她连孩子都能残忍地打了!”
这话直戳江蝉的肺管子。
“暖暖年纪小……”
“先生,宋书妤小姐、梅尔小姐、雷莉娜小姐、劳拉小姐、埃梅内希尔多小姐……即使是安杰古丽小姐,她们都对您痴心一片,都是好女人。”
“容姨,花心的丈夫是会遭报应的。”江蝉避重就轻。
“哎呀,您怎么就不明白!”容柬气江蝉的态度,揪住被子,口不择言,“夫人不是好女人,她的心太大了!见了一趟张老师,就和k律所重新搭上了线,似乎准备重新接案子,抛头露面的,不着家。她还和那个吴生整日亲亲我我,将来有了孩子也不知道是谁的……”
“容姨。”江蝉面色冷下来,“暖暖是我唯一的妻子。张老师是我让他去见的,吴生很快就会退出我们的生活。”
容柬怵江蝉,讷讷道:“吴生……”
“暖暖和他吴生什么都没有。”
“好吧,您心里有数就好。”
容柬的话像一把钝刀,割着他的心,
程暖暖和吴生不会在新月居有什么实质进展,但是还是让他如鲠在喉。
如今,两年前的恐怖活动事件已扫尾结束,谢屠苏活着的意义不大了,他不想再和谢屠苏做游戏了,是时候结束一切了。
谢屠苏到了发挥他最后作用的时候了。江蝉长长呼出一口气。
由于江蝉的腰伤,容柬舍不得他再受二次伤害,同样担心程暖暖对江蝉不利,坚持亲自送饭到江蝉床边,防贼似的防着程暖暖靠近江蝉。
江蝉再次见到程暖暖已经是一个月后,这期间谢屠苏的毒瘾发作的频率不及之前频繁,断瘾颇有成效,但程暖暖仍然要求谢屠苏做毒瘾愈发严重的表象。
三人坐在同一张餐桌上吃早餐。
程暖暖左手边是江蝉,右手边是谢屠苏,容姨在厨房对程暖暖投掷眼神小飞刀,李平后花园在处理哈士奇掉得到处都是的毛。
“暖暖,我这次去处理好了孩子的事。”
程暖暖嚼着酸甜萝卜,表情没有波动。
“我把我在外面的一些事的资料都处理好了,以后,我都不会参与了。”
程暖暖咽下萝卜,喝了口粥。
“所有的资料,都在这栋房子里,今晚由他们统一销毁。”
程暖暖的目光转向江蝉,江蝉却直视谢屠苏。
“今晚23点之后,所有的一切都会被销毁。”
江蝉似乎笃定谢屠苏听得懂。
这是一个阳谋。
21点,屋子里静悄悄地。
江蝉腰后垫了一个软枕,躺在沙发上查看邮件,不知不觉昏睡过去。
隔了半小时,程暖暖下楼,戴着手套查看江蝉手机,屏幕显示需要生物识别解锁。
程暖暖不确定是不是虹膜解锁。
强行扒开江蝉眼皮,风险会增加。
当机立断,程暖暖选择扫描江蝉面部。
屏幕一亮,成功了。
程暖暖点进“设置”,显示机主没有设置应用锁,她松了口气,但她有预感借助手机获取的信息可能会没有太高价值。
查看各应用使用时长和次数报告,“您尚未开通此服务,请问你允许……”,点击“残忍拒绝”,退出页面。
一一搜查邮件、私信、社交平台,常用小程序,浏览器,相册,干干净净,完全没有异样,就好像一位普普通通的社会精英,连大多数男人会浏览的小网站记录也没有。
程暖暖不再耽误时间,清除浏览记录,把手机放回原处。
小跑二楼上楼,程暖暖没有进书房,书房长期由江蝉和程暖暖共用,她并没有发现资料线索。
21点52分。
程暖暖到达六楼杂物间,这个房间不常用,基本都锁着,原钥匙在容柬手里,她有一把备用钥匙。
打开门,旧玩偶、婚纱照、在校期间的学习资料、被淘汰的花瓶等等堆满了房间,与很久之前程暖暖看到的样子相同。
汗水从额头滴落,她不知道江蝉所指的“资料”具体以什么形式呈现,也对“销毁”利用的是人力还是资料本身的存储环境一无所知,另一个关键问题是新月居大大小小房间共计数十间,根本没有时间一一清查。
杂物间里的婚纱照,是江蝉取得胜利的标志。
程暖暖决定赌一次,把倒挂的婚纱照扶正——咔嗒,轻微的装置开锁声。
头顶“砰砰!”两声,绚烂的金纸礼花弹洒了程暖暖满身。
旧玩偶动起来,放了一段录音:“如果这是你的选择,那么我成全你。”是江蝉一惯的语速、语调。
念白结束,旧玩偶爆开,残骸依稀围成一个爱心形状,原地还剩一个金属材质的大盒子,款式和当初盛放孩子血肉的盒子很像,但尺寸要比那个盒子大得多。
程暖暖毛骨悚然,江蝉不是恋爱脑,他对自己态度差异极大,比精神分裂症患者有过之无不及。
但她没有选择,她的筹码太少,即使这只是江蝉的一场游戏,她也必须奉陪。
解下耳钉,扔向盒子,饰品被弹开,在地上转了几圈,不动了。
22点16分。
程暖暖用衣袖包住手,打开盒子,是一台电脑。
22点17分。
程暖暖的身后多了一个影子,她来不及回头,脑勺剧痛,瞬间失去意识。
22点39分。
程暖暖苏醒,除了有些眩晕,没有其他不适,打量四周,还是在杂物间,不过自己被捆绑在靠墙角落,墙面光滑,她的嘴里塞着布团。
她想用舌头把布团顶出去,失败了。
脚踝和大腿被绑在一起,手臂被反手绑在身后,绳子的结突兀地固定在手肘偏上部。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的绳子,坚韧冰凉,上面似乎还坠了一个小挂件。
放置电脑的地方蹲着一个男人——是谢屠苏。
电脑屏幕上,除了开头一小部分有清晰的账目,大部分是密密麻麻的数字,但这些数字都是残缺的,还夹杂着一些字母,大小写混杂,需要进行电脑程序破译;电脑屏幕后背有一个红点在闪烁,像是一个定位装置。
谢屠苏没有分神给程暖暖这边,专注于破译工作。
22点45分。
谢屠苏敲击键盘的速度放缓,屏幕上的内容账目没有变化,红点的颜色比6分钟前更深了。
程暖暖迷迷糊糊觉得绳子上的挂件在发热。
22点55分。
电脑屏幕后的装置开始发出警报声,尖锐刺耳;程暖暖确信绳子上的挂件温度在不断迅速升高,隔着薄薄的皮肤烫得青血管位置生疼。
发光的屏幕账目依旧没有变。
22点59分。
谢屠苏用衣服包起电脑,翻出窗户。
同时,绳子上的挂件炸开,火焰舔舐程暖暖的手腕。
23点。
窗外重物落地的尾音消失,猛烈的火焰从窗台烧起,迅速点燃窗帘,浓烟滚滚。
小挂件炸开产生的火焰开始流窜,燃烧布料,绳子因为她的挣扎勒得更紧。
消失在窗台的身影再也没有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