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这一吻
转会期的第一天，联赛战队的动向风平浪静，仿佛还各自沉浸在战果之中。
冠军已成昨日。
席情跟别人介绍了一下往昔，大家也很欢快地接纳了这个不一般的新队友，热热闹闹地开始了训练。
几场训练下来后，顾往昔将几人叫在了一起。
顾往昔抢占了百战的工作，站在教练位上，敲着笔杆，复盘着这两场实战的问题。
顾往昔：“姜阿没什么大问题，是你们这里面最好的；其次是小情子，你打得很好，但面对各个不同职业的应对方式有些陈旧了……啧啧，退役六年啊。”
仿佛被嫌弃了职业年龄的席情抽了抽嘴角：“喂……说得好像往日花魁一朝没人要似的。”
顾往昔笑了笑，继续道：“阿烈和吾王的问题一样，你们都是百战带出来的，理论扎实，但缺乏实战。”
“所以接下来……”顾往昔下了指令，“姜阿切换不同职业和情七日对练，百战叫上刺客陪练和阿烈打。”
吾王疑惑抬头：“那我呢？昔神你和我练？”
“昔神可不下海。”顾往昔晃了晃手指，“我姑且还算在役选手，一会我会在斗场上开一个职业选手的专属擂台，你自己去面对一下未来的敌人吧。”
吾王：“？！？！”
“现在还有这东西了？”席情当年可没见过这玩意，也好奇地凑上去看。
顾往昔果然开了一个擂台，将有些紧张的小狮子摁在了座椅上。
那个擂台上，真的显示着“仅职业选手可见”。
顾往昔微微退了两步，对着席情比了个嘘的动作，随后打开了社交软件。
席情眼看他嘴角挂着微笑，用匿名发送消息。
【匿名】：队长不在家ovo，玩点刺激的，斗战速来~输了女装。
如此骚气的发言，顿时炸出了一堆人。
【白银-残阳】：哪个骚0又出来野了？你们这些男人，真是。
【龙城-飞升】：咦——恶狼这是在报社还是报自己呢？
【恶狼-祸泱】：？
【恶狼-狼不回】：别瞎说，我们除了初八可没有零哦~
【白银-残阳】：呵呵，去治骚零。
席情顿时朝着吾王的屏幕看去。
擂台上果然忽地出现了一个被将军提着的错金，他还有些茫然无措，就被身旁英姿飒爽的女将军踹上了擂台。
甚至这错金身上还有辅助流的buff。
不过马上，这家伙就被迫切了dps炼流，跟吾王请战。
席情探头：“妙啊，俩辅助打d切磋。”
一无所知的吾王倍感羞辱，冲上去接了战邀，对着这错金就是一顿狂揍！
在他的暴怒下，敌方错金被打得惨不忍睹。
就在这时，对面又上来一个人，是个戴战术目镜穿紧身衣的白毛暗渡，他掐着一边的腰，观望了整个战局后，啧啧两声。对错金说了一句西区话：“发现你的炼还是那么菜我就安心了。”
错金嗷嗷痛哭：“d哥救我！我不想女装……”
dentiny：“好啊，乖辅助，我打给你看。”
这边的吾王千岁刚靠凌虐辅助熄了火，此时心情正好，听这白毛嚣张的话，反而摇头晃脑笑意盈盈地盯着他。
dentiny：（西区语）打一架？
吾王千岁：（东区语）听不懂，什么一？
dentiny：（东区语）切磋。
吾王噗嗤一笑。
吾王千岁：（西区语）切什么？
dentiny忍无可忍：（西区语）战斗。
吾王：（东区语）什么斗？
dentiny：（游戏通用语）……pk！
这可不能再装不懂调戏人家了。
吾王千岁压了压斗笠，盖住了自己的金毛和嘴角的笑意，彬彬有礼地做了个请的姿势。
白毛一弹指，手术刀出现在了空中，打着圈掉进了他的手里。
决斗开始。
未来特工风的暗渡和斗笠长衫的墨者对战，很有文明的碰撞感。
冷兵器的战斗往往更加犀利、精准，刀光寒影下，最为考验玩家的实战经验。
因此，荣光的尚且年幼的小狮子惨败。
dentiny：（西区语）不错了，比我们的辅助强一点。
吾王千岁：？？？
被羞辱到的小狮子猛然抬头，很恼怒地咬了咬牙关。
吾王千岁：（西区语）小白东西，我记住你了。
dentiny：（西区语）你居然听得懂？
吾王千岁有些骄傲：（西区语）我双语精通哦。
dentiny：（西区语）对了，女装……
dentiny似乎有心要和吾王再唠两句，但那边的女将军喊他下线做什么，他也只能匆匆离开。
正等待表扬的吾王有些落空，懊恼地抖了抖自己的金毛。
而姜阿和情七日这边。姜阿换了大半职业，唯独不用惊鸿。
“你怎么不用惊鸿和我打啊？”席情在一旁支着下巴笑。
姜阿淡定，拒做替身：“玩不好。”
顾往昔无奈摇着头，继续在后面为他们做着训练分析。
·
又一局开始前。
身后观战的往昔突然带笑开口：“对了，小情神，一会你开个乱红尘呗？这么多局都没看见。”
乱红尘是寒光的一个大招，席情一般打架几乎不会使用。
也许多年没用过了。
“找别的寒光给你放乱红尘。”席情拒绝被白嫖。
“噢，就是那个会唱歌的乱红尘？”吾王支棱起来。
这边战斗已经载入，率先站上擂台的姜阿闻言，开口纠正：“是情七日账号专属的乱红尘。”
乱红尘只是个技能，之所以被他们如此在意，还是得从第一赛季的那场决赛说起。
戏刀的名号也正是从那场比赛来的。
第一赛季的决赛是曙光和龙城的战斗，地图在烟雨栈桥。当时的比赛还是拔旗模式，因此双方厮杀得相当激烈。
bo5战到最后，双方只剩情七日和惊红两人。
两个人最后打得酣畅，席情也开着乱红尘用戏腔唱出了那句著名的歌词。
“过红尘——谁留恨——”
“看霜刃——这一吻——”
白衣刀客吟曲斩敌，将这东方游戏的风流恣意挥洒到了极致，其宣传作用简直能登上全星际最佳文化宣传榜。
那段经典的画面席情在刚回x城时还看见有粉丝在看，甚至时至今日，都还在各大视频剪辑中出没。
那一年情七日拿了赛季mvp，他在的曙光也得到了冠军。
于是，游戏官方专门为他定制了一项特别功能——在他的账号使用乱红尘时，会自行触发那一句少年的戏腔。
在全联赛放技能都是哑巴的比赛中，这个特效简直十分酷炫和特殊。
不过也有一个小小的弊端……十里八方的敌人都能听见情七日在乱红尘了。
席情：“姜阿打的这小莫测还不至于让我用乱红尘。”
“情神？”姜阿感觉有被嫌弃到。
阿烈：“可是我想听想听！”
往昔：“昔神也想听，昔神没多久日子了，昔神临走之前只想听听……”
吾王大言不惭：“我学东区话就是为了听懂你那一句。”
百战：“哎呀好久没听了，小情再让它唱一个。”
姜阿：“也想听。”
在众人的要求之下，情七日还是羞愤地上斗场卖艺了。
他向前一步，探出一招乱红尘。专属的bgm和唱词响起。
“过红尘——谁留恨，看霜刃——这一吻——”
往昔立刻把席情当成个宝，狠狠揉了揉他脑袋：“卧槽，居然是真的啊！再唱两句呗？”
“点歌别找我，我不会唱歌。”席情顿了顿，“就会这两句而已。”
吾王：“我们不信，除非你唱出来试试。”
“真不会，这句是后来录的，那天唱的根本不行。”席情按住起哄的队友们，“是别人教我的。”
“哦？是谁教的？”
是……
一句话让席情不可抑制地回忆起一段过往。
·
七年前，他坐在和唐连的私人斗场里唉声叹气，整个人憔悴得不行。
惊红在旁边蹦蹦跳跳，刚用红绫摘了朵莲花，见他满脸疲惫，边将花递到他面前，边低头问：“情子，你怎么啦？”
情七日无奈：“官方让我录那句歌，我设备不行，唱的也不行，已经被否了三版了。”
惊红一听便乐了，笑着邀请：“那你来我家嘛？我有录音棚，还能教你唱歌啊。”
于是席情就孤身定了城际列车票，去了位于j城的唐连家。
“这是我和我娘住的地方，我娘喜欢j城的风景，再加上一些别的原因，没和我爹一起去x城。”
当时席情看着唐连淡然向自己介绍自带录音棚和各种设施的独栋江南小院，他就意识到唐连是个富二代。
因此，他坐在录音棚里，看着唐连弯腰替他调试设备时，还有点不好意思。
“谢你了，回头请客。”席情捏着麦说。
唐连笑着甩了甩头发：“好啊，你要记得哦。就唱那句？我教你哦，先吸气……”
但两人都没想到，席情的音感会差成这样。
短短十二个字，如果没有唐连的低吟带着，席情唱了前调忘后调，唱了头声忘尾声。
两个青春少年在午后的录音棚待了一个下午。
天气炎热，纵然屋内开着恒温器，但窗外的阳光照进室内，依旧灼人。
席情还要运气唱歌，折腾一番下来，弄得身上都出汗了。
唐连的长发也闷得慌，在火气未流走的夏季相当难熬。
终于他忍不住去拉上了窗帘，在暗下的光线中，将席情摁到了一边的座椅上。
席情坐到了椅子里，唐连则双膝直跪在了椅沿。
十六岁的唐连瘦高，纵然跪着，也比席情高了半个截，为了和他说话，不得不低头。
唐连呼了两口热气，有些不可置信：“情子，你怎么会五音不全成这样？”
席情无力辩驳，颓废地靠在椅背：“干脆你替我唱得了……”
“那可不行，这是你的歌呢。”唐连甩了甩长发，忽然拉起席情的手，摁到了自己的上腹。“这样，你感受一下我吐气的位置。跟着我一句句唱哦？”
席情手指微蜷，掌心隔着薄薄的夏衣，紧贴唐连微微起伏的窄腹。
少年唐连相较常年久坐缺乏锻炼的同龄人，那因瘦而不免突出的肋下，有着明显从小训练出来的薄肌，但触感却意外的柔软。
和主人很像，明明气势锋芒凌冽，却意外温和明朗。
两个人的气息碰撞得很近，那是青涩的味道。
没等席情从这相贴的恍惚中回神，那边的唐连就已经低低唱起了前调。
“过——红尘——”
唐连的长发因垂首而散落，正温顺地依在席情肩头。
席情微微张了张嘴，也跟着唱起。
“过红尘——”
“谁——留恨？”
唐连作为少年歌手，唱歌时的情绪却很淡，此时嘴里含着恨字，垂下的眼眸里却只有极淡的笑。
席情感受到手下那腹肌的缩紧，也跟着提了口气：“谁留恨——？”
“看——霜刃——”
似乎是察觉到了席情的紧张，唐连抬起了眼，安抚而鼓励地看向面前的人。
席情吞了吞口水，他看着唐连那浅棕眼眸中自己，几乎化作了一道白影的倒影。
他继续提气。
“看霜刃——”
“这——一吻。”
唐连的录音棚在庭院的一层，正对外面莲塘，阳光带着塘中红莲的倒影，透过窗帘，在唐连微长的睫毛上落下一影红吻。
席情盯着那抹残红，跟着缓缓开口。
“这——一吻。”
一吻过后，唐连顿时扬眉笑起来：“好啦！你果然还是厉害。”
席情抿着嘴，只觉心里乱跳得厉害，也不敢和他说话，只能偏着头低眼抿嘴一笑。
唐连见他笑，竟也微微一愣，眼一眨不眨地盯了一会，才后知后觉反应过什么。
他立刻松开了握着席情手腕的手，席情也忙把手从唐连腹上挪开。
两人纷纷扭头强装镇定了好一会，又不约而地对视上尴尬笑容。
席情：“咳，噗……”
唐连：“噗嗤……来，唱好啦，喝汽水吗？一会我给你剪一下？”
席情：“好！”
随着橘子汽水的开启，两个脑袋又一齐凑到了电脑前。
如果问当时的席情，乱红尘的特效曲对他除了荣誉，除了证明外还代表了什么。
他也许会想——
那是夏天，午后，十五岁，院外的莲影，青涩的空气，他和唐连的歌。
……
“是谁教的？”
席情看着午后的烈阳，起身拉上窗帘，淡淡地开口：“唐连教的。”
就是七年前的今天。
那些懵懂的过往隔的太远，在七年之后，终究只是化作了四个字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