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窥探
秦束担心季存在渔厂不习惯，第二天就骑着单车去找他。
渔厂工作并不复杂，只要定时喂鱼，定时换水，每隔两个小时到鱼塘巡查，捕鱼的时候洗一下滤网就行，郝妈妈人很好，让他在无聊的时候可以钓鱼，空闲时间可以学习。
季存习惯性的六点起床，他戴上耳机用mp3听听力，背单词，学了一个小时，起身去鱼塘喂食。
鱼塘旁是大片大片的芦苇荡，一望无际，晨雾茫茫，有种凄凉的孤寂感。
季存找了片空地坐着，想等黎明暖阳，看朝霞暮霭，看鸥鹭高飞。
少年静静坐着，回忆从前，眼尾泛红。
他想起自己不幸的童年，想起十四岁的噩耗，想起沧桑的爷爷，想起那个让他痛不欲生的男人，他恨啊！恨命运不公，恨自己的无能为力…………却又渴求属于自己的晨曦到来，他很疼！疼到眼泪轻轻滑落，喉头哽咽，他大声嘶吼：季存，你要站起来的，你……不能倒下！良久少年情绪渐渐稳定，眼眶依旧微红。
秦束到了渔厂，看到的是少年孤独的背影。
“季存，我来了，回来吃早饭，外面天凉，别坐太久。”
“好，马上来！”秦束急促的用衣袖擦干眼泪，深呼吸平复情绪，绝不能再让这个狗比玩意儿再看见自己落魄的样子。
季存面无表情的走到秦束面前，尽力隐藏情绪，秦束还是从微末中察觉到不一样的东西。
“存哥你没事吧！”眼中溢着关心。
“没事，风大，吹沙子进眼里了。”说完用手揉了一下。
秦束佯装不知，凑到季存身前。
“我看看，疼不疼？”
季存竟然没躲开，挺出乎意料的。
“哪只？”
季存用食指指指右眼，本着做戏要做全的心。
“这只，疼！”
“好，我帮你吹吹。”说完用嘴对着季存右眼轻轻吹着，温热的气流若既若离，季存脸颊泛出红晕，手心渗出细密的汗。
季存呼吸急促，一把推开秦束，慌慌忙忙跑开，看着进屋的背影，秦束嘴唇上扬，笑了。
季存回休息室，把桌上的早饭吃了，唯独那杯豆浆分毫未动，看来是极不喜欢了，秦束暗暗记下。
季存和秦束围着几个鱼塘走了一圈视察情况，然后一起坐在休息室写各科作业，一路畅通无阻，只是刷到语文试卷的时候季存就有点难受了，只能在心里呐喊：这是什么槽蛋题？我能知道他心情怎样？花花草草就花花草草嘛！还寄情于景！我能知道这些诗人作者在想什么？但不论他语文考得有多差季爷爷从来不会责怪他。季存把会做的都做了，手一直顿在阅读分析上？满头问号…………
秦束看着他莫名笑了，季存要被气死了。
“笑什么？有脸？想想你叠的那坨屎！”
“啊！是是是，你说的都对！”不正经束上线！
季存已经不想在与秦束斗嘴上花心思，一个人对着那几题抓耳挠腮。
秦束走过去看他的试卷，指了几个重点词给他。
“你看，秋天一般都是凄凉之意，月亮一般都是相思之情…………”季存听的认真，两人靠的很近，能听到微弱的呼吸声，心跳有点急！秦束找了很多代表性极高的意象给季存背，只是背背书的话季羊驼还是能接受滴。
看了很久的书，腰酸背痛，秦束起身摸到外面不知道干嘛去了！
秦束去了池塘边的小木屋，找了两根钓竿鱼筒和几粒鱼食放在最大的池塘边，晃晃悠悠的走回休息室，回来就看见季存借着渔厂的灶台做饭。
“去干嘛了？”秦束去的时间有点久！
“你猜？”秦束笑笑！
“不想说就随你！”季存也不是刨根问底的人。
“先吃饭，一会儿你就知道了！”吃完秦束就兴冲冲的拍了季存的肩一下。
“走啊！不是想知道我去干嘛了吗？”
“哦。”秦束拉着季存的手腕往外走。
两人在鱼塘旁坐下。
“会钓鱼吗？”秦束问。
“会”季存答。他们把鱼钩挂上鱼食，把鱼竿甩进池塘，静静的坐着。
“你说，都会钓到什么鱼？”季存很好奇，虽然知道应该不会得到答案还是忍不住问了。
“应该会有草鱼，鲈鱼，鲫鱼这些吧！”
“你怎么知道？”其实季存早就隐约感到秦束对茶喜渔厂有点过分了解！
“以前常和海东来渔厂钓鱼。”秦束回忆着，唇角噙着笑。
“是了，毕竟是发小。”季存沉默良久，他有个问题不知该不该问，最后还是忍不住问了：
“你们认识很久了吧！”
“嗯，很久，都记不得是多久了！十几年吧！”秦束轻轻感慨，“时间过得真快。”
“你们经常来这个渔厂吗？”季存不知道自己今天怎么了，真的很想问这些细枝末节的小事。
“也没经常，偶尔和其他几个玩伴来！”只要季存问，秦束都一一回答，秦束顿了顿，陷入回忆：
“这里是郝姨家的地产，以前是块沼泽地，不深，会和玩伴玩捉迷藏，在泥地打滚，现在想想，真他喵逗。”
“没，能和朋友无拘无束的玩耍是件值得幸运的事，至少你的童年很有趣！”季存是羡慕这样的生活的，每一句都是真心实意。
“不说我了，你呢？”秦束把话题引到季存身上。
“我……没什么朋友！”季存觉得既然秦束真诚回答他的问题他也是该坦诚相待的。
“可能是我有点孤僻吧，脾气……也很差！”季存眼底有着难以察觉的黯淡光芒，但转瞬即逝。
“不会，你很好，只是他们没有发现罢了。”秦束发自内心的说，季存却以为只是安慰。
“嗯，谢谢！”
“谢什么，我真心的！”
秦束时间坐得久了，感觉膀胱肿胀，便意强烈，起身要去解手。
“存哥，我去上个厕所，一会儿就回来。”
“嗯！”
秦束上了很久的厕所，可能掉进茅坑了！
季存的钩子跟姜太公的钓竿不遑多让，钓了个寂寞。
秦束也许是在厕所里干了桶泡面，兴致勃勃的出来。
季存还在一动不动的坐着钓鱼，旁侧芦苇轻轻摇曳。
“啊……啊啊……啊！救命……呜…我……不会游泳！”
溺水呼救的声音越来越急切，还能听到噗呲噗呲用手拍打水面的声音。
“啊…………存哥，救救我，我不会……不会游泳，喘不过气儿来了！”
季存听到秦束的呼救，毫不犹豫的把鱼竿丢了，拔腿就跑去救他。
“秦束……你在哪，别急我来救你！你不要乱动好不好，你在哪里，喊一声，我来找你！”季存急得嘶吼起来，声音有点沙哑。
季存对这里不熟，只能焦急的围着鱼塘找，看见哪里有一丝风吹草动都会狂奔上去查看，他急得满身冷汗，双手攥紧，掌心的肉都被掐的陷进去，留下暗红的指印。
芦苇荡太大了，他根本找不到：怎么办……怎么办……秦束不会有事的。
芦苇荡里渐渐没了声音，只是每隔一会儿就会听到人在水面扑腾荡起来的噗通噗通声，声音越来越小，季存越来越急，发尖有水珠滑落。
“秦束，你不会有事的，出来啊……”
“王八蛋，你赶紧给我滚出来！！！”季存太怕了，他很久都没这么怕过，正当他无力的跌坐在地上，双眼迷茫，那种无力感又蔓延至全身，正当他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的时候。
芦苇荡里传出少年清朗没心没肺的大笑！季存瞬间破防，脑袋有点转不过来了。
“槽尼玛的狗比玩意儿，好玩吗？你是不是觉得这样很有趣，我现在真特喵觉得你去死好了！”嘴上是破口大骂，心里是劫后重生的茫然！
“存哥，别生气，钓鱼太无趣了，生活需要刺激感！”秦束根本就没有坑碧的自觉。
“去你大爷的刺激感，你现在最好别和我说话，后果自负！真惹急了你就真掉进池塘，到时候别求着我救你！”
秦束觉得真把存哥哥惹生气了，也不在逗他，腆着脸皮嘴上带笑跟秦束道歉，看到季存着急的样子心里有点小小的满足！
其实秦束出厕所后没直接回季存身边，走到芦苇荡深处，心中滋生出一个可怕的念头…………然后付出实际行动了，他藏在草里，搬着石头往里扔，用奥斯卡影帝的实力把这场溺水戏演的淋漓尽致。
溺水事件后劲太大，季存整整五个小时没理他，独自一人在池塘边垂钓。
秦束有点后悔了，他不知道该怎么才能把这个高冷的同桌哄好了。
最后，想到一个狗比又实用的办法！
他又双叒叕从屁包里掏出一颗千纸鹤水果糖递到季存手里，季存压根不想理他，但还是把糖接住。
秦束早上就给过他一颗彩虹糖，现在又给了一颗，还都是从屁兜里拿出来的，季存狠狠翻了个白眼。
“能不能有点新意，别总把糖放在屁兜里，下次再这样我就不要了！”
“你答应过的，我给你的糖你都要吃的！”
“橘色缅因猫”委委屈屈，看得心都要融化了，季存吃了糖，两人算是暂时和解。
两人钓了一个下午的鱼，愣是没钓到，但也谈了一个下午的心！秦束开始假意抱怨：
“都是你，一直冷脸不理我，鱼都被你冻跑了！”
“呵，不知是谁屁话多，明明是你吧它们吵走了还怪我！”
两人吵吵闹闹！终于在最后时刻钓上了一条，秦束鱼竿动了动，两人赶紧收线，还挺沉！
鱼拉上来时秦束激动坏了，旁边的季存脸黑的像刚从窑洞里出来似的。
“槽，什么玩意儿，就这么大点！费我这么大力！”秦束抱怨。
“你不行！”季存调侃。
“谁说我不行了，你想试试！”话题越跑越偏！还好及时收住。
天边“云霞出海暮，蒲苇渡江秋！”。
“秦束收起鱼竿坐了会儿，没头没脑的来了句：
“你知道茶喜是什么意思吗？”
“不知！”
“茶喜，喜木也，乃婚嫁之喜！”说完静了两秒“渔厂叫茶喜是很有意义的，只是那是上一辈人的故事！”
季存对上一辈人的事一点也不感兴趣。
“存哥，你喜欢什么样的人？”秦束此刻很想问这个问题！前有蒹葭苍苍，后有蒲苇韧如丝，再有一个茶喜，天边是朝暮，这样的场景是谁都会想问的。
“温柔善良爱笑的女孩子”季存认真的想了想，毫不犹豫的回答。
“哦”秦束眼神暗了暗，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想问这个问题！
季存说完带着淡淡的微笑问道：
“你呢？你喜欢什么样的！”
“我不知道，没想过！”秦束有点茫然，季存也不急：
“没想过那现在想！”
秦束迟疑，他不知道该怎么说！
“可能是坚强又倔强的，冷漠又柔情的吧！我也说不清楚！”
“秦哥，你口味真独特！”
“是啊，我也这么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