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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礼尚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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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不睦吗,哪个说的?”

    钱望舒绕开李慕乾径直坐到了茶榻上,见到茶几上早已摆满了她平日里爱吃的糕饼果子。

    李慕乾听了钱望舒的话以为她这是在给他台阶下,正欲开口接下她的话茬,只闻得钱小圣人在那头又自顾自说道:“帝后不睦这帽子太高了,我可承受不起这危害社稷的罪孽,如今是我钱望舒不想再理你李慕乾了,以后我们内廷外朝,井水不犯河水。”

    听到“井水不犯河水”这六个字,李慕乾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嘴巴,天杀的才能在新婚之夜说出那样的混账话。

    钱望舒用余光瞟了一眼低眉顺眼立在殿中的小和尚,故意冷着一张脸去茶几上倒了一杯茶喝,随后又启言道:“官家要是真有正事,便趁早一并说了吧,臣妾还要回去喂猫呢。”

    “今日没有官家。”那厢斩钉截铁地落下一句话。

    “你说什么?”钱望舒喝茶的手一顿,回首狐疑看他。

    “今日请你来的不是官家,而是我李慕乾要同钱望舒请罪。”

    李慕乾低眉顺眼地同钱望舒作了个长揖,又满怀诚恳道:“阿舒,对不起,我那日不该同你说那样的话。”

    天爷啊,和尚,在同她道歉。

    那她还生气么?

    她在心里问自己的。

    其实早就不在乎了。

    她与他之间,若真要事事都算得这么清楚,其实谁都对不起谁。

    钱望舒垂眸瞧了一眼杯中的茶色,泡的是她喜欢的风荷举,汤色,温度,香气,无一不是恰到好处。

    她图的不就是他待她的好么?

    “你让梵华准备了这么多东西,我一个人怎么吃得完?”钱望舒扔了一句话给他便自顾自低头去饮茶。

    很快,檀香便飘到了她的身边,和尚来到了她的对首坐下。

    “赔你。”

    李慕乾递了一个锦匣到钱望舒面前。

    “什么东西?”钱望舒没同他客气,干脆地接过盒子打开看了看。

    光洁的锦缎上,静静躺着一支银花钗,钗头是一朵精巧的满开荷花,同那日看潮时弄丢的那支,几乎一模一样。

    “那日看潮不慎失了圣人的簪子,说好了要还你的。”李慕乾的视线跟随着钱望舒取银花钗的手,一面淡言解释。

    钱望舒左右是个做首饰的一把好手,见到有人敢在她面前班门弄斧便十分稀奇地将这银钗拿到光下品鉴。

    “我丢的是一股的簪子,你还我两股的钗做什么?”她略带戏谑地回头扫了他一眼。

    “加我一股,更牢些。”他眼神诚挚,一句话说得脸不红心不跳。

    和尚说情话,怎么可以说得这么理所应当呢?

    钱望舒的心稍稍虚了一分遂又用笑意掩去,复挑眉问道:“你做的?”

    李慕乾轻嗯了一声,又谦言道:“贫僧手脚愚笨,还请施主不要嫌弃。”

    “嫌弃啊,嫌弃得紧了,李慕乾,你那花瓣打得可真丑。”钱望舒轻笑着揶揄,遂抬手将那银花钗插进了自己的发髻里,“好看么?”

    官家应声抬起头,看着对首的笑靥人,愣了一下。

    午后的秋阳明媚,阳光从窗缝中漏进来,不偏不倚地落到了那朵银花上,绽放出了烁目的光彩,而圣人一身红衣静静坐在那仅有的光影里,面上的笑容却比那银花更加耀眼。

    “好看。”

    李慕乾从容对上她的视线,笑容清浅。

    往后,他终于可以坦荡地承认,好看,便是好看。

    -

    “官家,您快去一趟浓华殿吧,娘娘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拿了剪刀要剪发!”

    明日便是万寿节,彼时的官家正在福宁殿中试服他新制的袈裟,却听到外头传来了一个急切的女声。

    “何人?”李慕乾轻皱了皱眉,停下穿搭衣的手侧头望了梵华一眼。

    梵华认得那是清荷的声音,便如实禀道:“大约是娘娘的贴身侍女,清荷。”

    官家对这名字总算是有了些印象,复而细想方才清荷在殿外所呈之言,便觉大事不妙。

    昨日晌午钱望舒来过一趟勤政殿,什么礼尚往来问他想要什么生辰礼,可没等他回答她又说自己想好了要送什么,笑着让他等好便又急忙离开了,当时他就觉得有些奇怪。

    “不好。”李慕乾似乎是猜到了什么,神情愈发凝重了起来,迅速扣好了搭衣的环扣便往门外走去。

    “官家,您的衣服还没试完呢!”梵华有些不明所以,捧着手上的毗卢冠急急追了出去。

    “不必试了,明日就穿这个,我去一趟浓华殿。”

    -

    李慕乾赶到浓华殿的时候,通往寝殿的一路上跪满了宫娥。

    寝殿大门紧闭着,掌事女官文君在外头焦急地徘徊着,见到急急赶来的官家便像是见到了救星,赶忙迎上去向他行礼禀报。

    “不必说了,我都知道了,圣人可在寝殿中?”李慕乾免了文君的礼数,又向她询问钱望舒的去向。

    “娘娘方才向妾要了一把剪刀便将自己关在了房里,还不准我们任何人进去。”文君担忧地朝门里望了望,生怕自己主子在里头做什么傻事。

    “我进去看看。”

    -

    “住手!”

    李慕乾猛得推开了门,正巧抓到正要给自己剪头发的钱望舒,再瞧那地上,已然积了不少的长发。

    钱望舒听到李慕乾的怒吼,拿剪刀的手抖了抖。

    李慕乾见状立刻一个箭步冲了上去夺下了她手中的刀子,又低声斥道:“胡闹!”

    “你怎么来了?”钱望舒看着面前异常激动的和尚,尚没有缓过神来,一脸懵地看向他出声问道。

    文君正要进来帮忙,却又被李慕乾低声斥退。

    “你且出去,今日之事,谁也不许再提起。”

    文君领了旨,噤声退下又将门带好。

    李慕乾将剪刀扔到了墙角的篓子里,居高临下地审视着钱望舒,复而启言问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这是在胡闹什么?”

    钱望舒抬头瞧见和尚满目墨色汹涌,眼角眉梢皆是未消的怒气,倏得便笑了,她抬起一指轻戳了戳他的胸膛,一脸戏谑地反问道:“李慕乾,你不会以为我要剃度出家吧?”

    李慕乾垂眸看向她已经短及肩背的头发,轻蹙眉道:“那又是要做什么?”

    “为你准备生辰礼啊。”钱望舒撇了撇嘴,笑得意犹未尽,“你还俗之后便不能穿袈裟了,哪有天子是光头呢?”

    “日后我自会蓄发,也不用你陪着我一道蓄。”李慕乾回望向钱望舒,眼中略带怜惜。

    “哪个要陪你蓄发啊,”钱望舒忽然觉得这和尚呆得有些可爱,忍不住伸出手捏了捏他的脸,笑着解释道:“我只是想取些我的头发,为你织顶假发戴着,日后我带你出去时也省得少些面子。”

    “那又为何要避着你殿中的人?”

    “我生辰那日你将我一顿好骗,我自然也要还回来的。”

    钱望舒轻哼了一声,俯身去地上收拾自己的头发,可刚捋完一股便被李慕乾拉住了手。

    “我来,你去榻上歇着吧。”李慕乾蹲下身,主动拿过她手里的头发,又伸手去理地上的散发。

    “不行,我若不亲力亲为,心意就比你的少了!”钱望舒觉得这事不妥。

    “你愿意为了我伤及发肤,我便明白你的心意了。”李慕乾轻笑了一声,下巴向茶榻上扬了扬,示意她去一旁休息。

    钱望舒轻挑了挑眉,觉得他说得有些道理便没再同他客气,起身去了茶榻上坐着看他做活。

    “李慕乾,这件袈裟没见你穿过啊,是明日要穿的么?”钱望舒喝着茶,瞧着地上认真捡头发的佛子,发现他身上的僧袍样式有些繁杂。

    李慕乾轻嗯了一声,一面将一股股头发分好,一面平淡回应道:“我怕你胡闹,没来得及将袈裟换下便赶过来了。”

    “李慕乾,你还真当我是小孩子吗?我好歹也是个皇后好不好,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我还是晓得的。”

    “是我多虑了,那便请圣人当我是想找个借口来瞧你吧。”

    “一灯师傅,你后日才还俗呢,现下还是不要打诳语了。”

    李慕乾轻笑着起身,握着一把青丝朝钱望舒走去,忽然想起了什么便开口问道:“阿舒以为,我这身衣服好看么?”

    “你别动,让我仔细瞧瞧。”钱望舒让李慕乾在她三尺外站定,抱着臂细细打量了一番,而后认真点评道:“官家鲜少穿这般颜色深沉的衣衫,如此瞧来倒真像个九五至尊不像个出家人了,只可惜臣妾尚且年轻貌美,寻不得这样稳重的衣裙来配。”

    “圣人这是在告诉我,没有衣服穿了么?”

    李慕乾似乎听懂了钱望舒的弦外之音,从前的确听祝子嘉提起过,哄女孩子高兴便是要经常送些胭脂水粉、靓丽衣衫什么的。

    钱望舒狡黠地转了转眼珠,口是心非地否认道:“官家想多了,臣妾可万万没有这个意思。”

    “前些日子蜀地刚进贡了一批锦缎,一会儿我便让梵华送到浓华殿来。”

    “我同你玩笑呢,你这么认真做什么?”

    “真的么,可子嘉说,女人的衣橱里,总是会少一件衣服的。”

    “李慕乾,你可别老听那祝英好胡说八道,他可是临安城中寻花问柳的一把好手,你可不许跟他学坏了!”

    “圣人教训的是,我记下了。”

    钱望舒十分满意地点点头,又转头瞧了瞧窗外绯红的天色,忽而问道:“天色不早,官家要留下用个晚膳么?”

    李慕乾微微颔首,十分波澜不惊地回应道:“却之不恭。”

    明明心中是求之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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