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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10章刘滨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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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听了顾雍然方才有关隐士和因果的论调,阿容还是说道:“既然如此,那你师兄应当是中隐隐于市的那种‘高人’吧?”

    顾雍然点头,“可以这么说。”

    “裴师兄在卜算之术上造诣颇深,从前还在山上修炼时,师父便说他于小隐之上已算是小有成效。”

    “因他学的是卜算之术,长久处于人气旺盛的地方,都会让他沾上不少因果。万一他无意识间泄露些许天机,还有可能会给他添上一些孽债。”

    “但有些东西,非得是入世才能学得,一味地离群而居,只会让问题变得愈发严重。所以一年前师父便就让他下山,让他寻一人气旺盛之处,参悟梳理、自省己身,才是他继续修炼,使自己进一步提升的办法。”

    阿容闻言,不由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难怪会有‘小隐、中隐、大隐’之说。”

    两人说话间,已是快要度过午时。

    见沿途百姓人数开始越聚越多,顾雍然脚步减缓,忽然说道:“对了,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虽然不知顾雍然为何突然这么关注自己身体,阿容思忖须臾,还是如实说道:“我感觉身上阳气聚集的速度开始减缓下来了。怎么了?”

    顾雍然摸了摸鼻子,道:“你虽然是生魂,还剩一口阳气未散,但是现在午时已过,如果一直待在外间,可能会反而加快你体内那丝阳气消耗的速度。”

    “所以你先回封邪玉吧,等我找到裴师兄,你再出来让他给你卜卦。”

    阿容闻言点了点头。

    其实这几天在跟顾雍然待在外面的时候,除了正午阳气最浓的几个时辰,她确实能够感觉到,魂体开始变得不如当日苏醒时的那般温暖。

    尤其是在度过午时以后,她便会开始感到温度有那么点丝丝变凉,本以为是环境改变的关系,但有顾雍然这话,她也很快反应过来,不是环境的缘故,而是她体内阳气不足的原因。

    于是在顾雍然话音落下以后,飞快反应过来的阿容也是没有继续去跟顾雍然扯皮浪费时间,而是二话不说,直接进入被他戴在脖子上的封邪玉内。

    据说封邪玉是由一块天生有灵的白玉雕刻而成,又经过顾雍然的师父开光加持,所以对妖魔鬼怪的杀伤力非常强大。

    除非是些道行、修为相当高强的大妖大魔之外,其他那些修为低微的妖魔鬼怪一旦被收进玉中,很快就会被封邪玉的封邪灵力给融成一滩血水。

    所以顾雍然从师父手中接过这块封邪玉以后,基本都是将它拿来当做是斩妖除魔的法器。

    阿容现在虽是一缕生魂,身上却没沾染过一星半点的污邪之气。加上她又身具阳煞,所以封邪玉的封邪灵力,对她不但没有什么作用,还会和她身上的阳煞互相温养。

    这样一来,阿容身上的阳煞会变得愈发浓郁,而她魂体之中残留的那丝阳气,也会因为封邪玉的温养不再消散,对阿容的魂体自然也有不少好处。

    至于对封邪玉本身,也不是没有好处。

    封邪玉会因为阿容身上阳煞的温养,令得它的封邪灵力变得更为凝淬,镇邪除魔的能力也会大大增强。

    不过在此之中,却还是会有人觉得无奈。

    那人赫然便是封邪玉的主人顾雍然。

    他这封邪玉可是镇邪除魔的法器,不是生魂的房子,阿容直接住进封邪玉中,他也没法将玉拿来除魔。

    毕竟谁也不想住在一滩血水里面不是?

    好在阿容也不是什么不讲道理的人,知道自己占了人家法器,当然也不会没有什么表示。

    但她现在只是一缕生魂,还是失去记忆的生魂,还是个不知道自己身体在哪里的生魂,所以她也只能一边可怜巴巴地瞅着顾雍然,一边承诺待他帮自己找回身体,便会好好报答于他。

    幸亏顾雍然也不是什么不讲道理的人,知道阿容现在只有自己能够依靠,又看她实(袖)在(下)可(拳)怜(头),他立马义正言辞地拒绝了阿容的好意,并表示报答什么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匡扶正义、惩奸除恶、斩妖除魔,如此才不至于堕了他赫赫的仙师之名,以及恩师的谆谆教诲。

    于是一人一生魂就这样和谐友善地达成了共识,过程之中充满了爱与关怀,还充满了人间自有真情在的美好期愿。

    而在阿容进入封邪玉,约莫小半柱香以后,顾雍然已是熟门熟路地来到了镇中一座屋舍之前。

    眼下虽已入秋,炽热的烈阳却还是会晒得人皮肤生疼。

    顾雍然来到的这座屋舍,周边生着许多枝繁叶茂的大树,将烈烈阳光尽皆挡在了树冠之外。而因屋舍立于青山镇的青水河边,微风拂过,立时便将游人身上的燥热之感带去不少。

    而这屋舍看起来平平无奇,和周边的屋舍好像没有什么不同,作为仙师的顾雍然却能敏锐地感知到,这屋舍上空盘旋的气息,要比别处更为清灵一些。

    顾雍然知道,之所以会出现这种情况,是因为屋舍主人是他那位神算子裴师兄的缘故。

    屋舍气运皆与屋舍主人气息相关,如果屋主光明磊落、心怀正气,就算屋舍简陋不堪,在屋舍上空盘旋的便是光明正气;如果屋主心思险恶、卑鄙无耻,即使屋舍富丽堂皇,在屋舍上空盘旋的,就会是污浊之气。

    只是顾雍然却发现,比起自己以前来到师兄住处做客时,这股清灵之气要比从前清淡许多。

    这很可能是因为屋舍主人离开屋舍已有一段时间,导致屋舍与其屋舍主人之间的联系减淡,所以才会出现这种情形。

    不过看到屋舍台阶上没有生出苔藓一类的破败之象,顾雍然只犹豫了须臾,还是决定上前叩门。

    林姑娘的情况不能再拖,就算师兄暂时不在家,确认师兄行踪再走也是不迟。

    只是顾雍然本还以为,师兄既然不在家,那就应该没人过来开门才对。

    不曾想他才刚刚叩响大门,门内就传来了一阵急切的脚步声。

    过来开门的,是一名瘦瘦高高,生得普普通通,普通得丢进人群就找不到的,大概二十八、九岁的年轻男子。

    看到那人的第一瞬间,顾雍然眉心一蹙,心中不知什么缘故,莫名对他腾起生出一股不喜之感。

    但他还没开口说话,来人已是惊喜着道:“这位公子,就是前几日传讯过来的顾雍然顾仙友吧?”

    顾雍然闻言一愣,那人已是让开大门,直接将他迎进屋中,热情着道:“我姓刘,叫刘滨元,是裴仙友的朋友。前几天裴仙友突然有事离开,说这几日他师弟会来,怕你过来后找不到他,所以让我得空就来这里守着。若是遇到你过来了,也好不叫你扑空。”

    说话间,顾雍然已经被那刘滨元给引到了大堂之中。

    在他坐定以后,那刘滨元又笑着道:“裴仙友说他很快就会回来,还让我好好招待你,让你不要因为没找到他,就自己离开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熟稔地往东厨走去,“你在这里等会,我去给你泡杯茶来。”

    瞧着那刘滨元的背影,顾雍然不由有些懵逼。

    这刘滨元步履沉稳有力,行动又是迅疾如风,加上此人身上散出的气息,同他自己一般,也带了些许玄奥之气,所以顾雍然一看就知,这刘滨元应当同他一样是个仙师。

    不过“伸手不打笑脸人”,饶是顾雍然心中对这刘滨元莫名有些不喜,但是他也知道,自家师兄在这青山镇中,用的是“张生”的化名,除非亲近之人,根本没人知道他的真正身份。

    而这刘滨元既然知道自家师兄姓裴,还知道自己会来拜访,想来两人的关系应当相当不错,否则他也不会对这屋舍环境这般熟稔。

    毕竟谁会随随便便找个陌生人,来招待自己同门的师兄弟呢?

    所以在最初的不自在后,顾雍然也是不疑有他,只安静地留在大堂之中。

    不多时,那刘滨元便从东厨走出,手上托了一壶香茗和两只茶杯,几步之间就走到了桌案之前。

    就见他一边给顾雍然倒下一杯香茗,一边叹道:“顾仙友来得实在是太不凑巧了。裴仙友三天前才突然离开,临行前只说他有要事在身,让我在这等着你过来找他,他就匆匆离去了。”

    虽然刚进门时,顾雍然就已经知道自家师兄不在这里,但是听到这话,他还是忍不住露出了些许遗憾之色,摇头道:“确实是太不凑巧了,要不是我突遇意外,我也不会突然来这叨扰师兄。”

    给阿容找身体可是重中之重,要是不能在三个月内找到阿容的身体,只怕自己立刻就要被阿容捏断脖子了。

    想到届时可能会发生的血腥场景,顾雍然一个激灵陡然回神,当即开口问道,“不知刘仙友可知道我师兄现在何处?”

    刘滨元摇头,“不知,他这一去就没再回来。要不是他离开前将这房舍的钥匙交托给我,还特意交代我,说顾仙友你这几天会过来找他,不然我怕是连大门都进不来。”

    话正说着,余光瞥见桌上香茗之上冒出的热气愈发稀少,刘滨元当即哈哈一笑,道:“顾仙友千里迢迢赶到青山镇,想必早就已经累了。”

    “且喝几碗香茗,我再带顾仙友去厢房歇息。”

    顾雍然闻言,也是不由微微叹了口气。

    看这样子,自己少不得要借师兄的法器用上一用了。

    他一边想着,一边伸手探向桌上茶盏。

    但就在他刚刚捏起茶盏,要把茶盏中的茶水往嘴里送时,一声尖锐的“嗷呜”之声突然响起,接着一道黑影仿佛闪电一般,不知道从哪个角落突的蹿了出来,猛然朝着顾雍然撞了过去!

    顾雍然顿觉一股巨力袭来,竟是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同时手上一抖,手里的茶盏立时就被打翻,连挂在脖子上的封邪玉也是当即露出了一角。

    好在顾雍然反应很快,在那滚烫的茶水就要泼到自己身上时,已是下意识间侧身避开。

    垂眸看向罪魁祸首,见那是一只不知道有几个月大,身长还不到自己小腿一半高的小黑狗,顾雍然便就不由一愣。

    这真是一只小黑狗吗?

    怎么这么一只小黑狗的力气会这么大?

    他正纳闷之间,那只小黑狗已是站在自己跟前,背对自己冲着桌案对面的刘滨元龇牙。

    便见小黑狗身体紧绷,浑身毛发根根炸起,喉咙中还发出了低沉的哮声,显然已是准备随时都要发起攻击。

    在这瞬息之间,因为顾雍然的注意力,一直都放在这只突然冒出来的小黑狗身上,所以他并没有注意到,就在他差点被这小黑狗撞飞,脖子上戴着的封邪玉微微露出一角的时候,桌案对面的刘滨元,眼睛忽然一亮。

    但就在他注意到,拦在顾雍然身前的那只小黑狗时,眼中倏然掠过一抹凶光。

    他突然拍案而起,指着黑狗破口大骂:“你这恶犬居然还敢出现!看你往哪跑!”

    他嘴里吼着,余光瞥见大堂角落放着清扫的笤帚和簸箕,当即一手抄起笤帚,就朝那只小黑狗扑了过去!

    小黑狗见状立时发出一声惨嚎,连忙朝着门外跑去。

    见刘滨元那气势汹汹,显然想要一棍子将它打死的模样,顾雍然下意识间起身阻止,道:“刘仙友,那黑狗不过是差点将我撞倒,算不得是什么大错。你现下这般气愤,未免也太……”

    不待他把话说完,刘滨元已是开口打断道:“顾仙友你不知道,这黑狗在这附近是有名的恶犬。街坊邻里见它可怜,常会给它些剩饭剩菜,免得这恶犬饿死。”

    “但前些日子也不知是怎么回事,这恶犬突然暴起伤人,差点将一五岁孩童扑咬致死,要不是我恰好路过,那孩童怕是早已被这恶犬害得没了性命。”

    “当时我便想把这恶犬打死,没想到被它逃了。今天这恶犬居然出现在这,怕是循着我的味道过来,找我寻仇的。”

    说话之间,余光瞥见那只黑狗已经窜出门去,刘滨元神色一变,对着顾雍然勉强一笑,道:“顾仙友,你先在这等着,我现在去把那恶犬处理了,省得它再伤及无辜,回来后咱们再秉烛夜谈。”

    说罢,刘滨元抬脚就朝小黑狗的消失之处追了过去!

    情势变化的速度实在太快,顾雍然有些懵逼地待在原地。

    而在这时,房中忽然响起一道柔柔弱弱的声音,“诶,仙长,刚才那人好像有些问题。”

    顾雍然下意识间抬眼一瞧,见阿容不知什么时候已从封邪玉中飘了出来,也是微微颌首,眉心紧蹙着道:“我也有这感觉。但那刘滨元看起来,好像真的和我师兄有旧。”

    阿容眨了眨眼,“但我觉得这人有些不对。他看着封邪玉的眼神有点不大对劲,我看着有些不大舒服,好像被条蛇盯上了一样。”

    顾雍然摇了摇头,“我师兄在这用的是假名,而且那刘滨元对这房舍布局这么熟悉,又知道我会过来拜访,这种情况应该很难作假吧?”

    “虽然我第一眼见到那刘滨元,心里也有些不大喜欢,但是他能与我师兄交好,应当不会是什么心思险恶的人。”

    他好像想到了什么,又嘀咕了一句,“不过我总觉着,那只黑狗好像有些熟悉。”

    “算了,现在正事要紧。”他将满腔的疑虑尽数甩开,“我师兄既然不在,我只能先借他的法器给你再算一卦,说不定能算出你身体的下落。”

    阿容闻言一愣,“你师兄不是不在家吗?他的法器还留在家里呀?”

    顾雍然理直气壮道:“他是神算子,平时徒手卜卦的准确率就非常高,就算是要出去办事,他也不一定会带上法器。”

    “再说找你身体比较要紧,既然现在他不在家,我先借他的法器用用,只要不要损坏法器,过后再给他放回原地,他应该不会太生气。”

    他嘴里说着,忽然站起身来,风风火火地朝着东厢走去,“既然要找你的身体,那还是赶紧开始给你卜算吧!我记得师兄的法器被他放在厢房里,厢房还被他设下了禁制,想要使用他的法器,还得先把他的禁制破了。”

    “现在咱们也不知道你身体在哪,万一是在塞外……”说到这里,顾雍然脸色一变,忽然“呸!”了一声,“总之咱们先确认你身体所在的方位吧。”

    阿容见状不由无语。

    但人家师兄弟的关系就是这么铁,感情就是那么好,她这外人能说什么?

    而且她和顾雍然,顶多只能算是雇佣的关系,她又不认识人家师兄,人顾雍然可以去翻他师兄的东西,她却不能像顾雍然这样随意。

    于是她也没有跟着顾雍然去东厢搞事,而是留下一句,“那你快点,我先去院子里等你了。”

    顾雍然的回应很快传来,阿容便也优哉游哉地去到院子里面晒太阳汲取阳气了。

    而就在她来到院子中时,却是忽然瞥见一团黑影,正可怜巴巴地缩在角落之中。

    阿容定睛一看,发现那团黑影,赫然就是不久前撞翻顾雍然后,被那刘滨元追出去的那只小黑狗时,她眼睛一亮,当即说道:“小家伙,你又回来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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