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残梦
这是季安市十几年来下得第一场大雪,零下几度,将近十二点。
天空中慢慢飘落下来洁白如皓的六边形跳舞似地打着旋儿。一棵快要秃成“程序猿”的树在凛风中瑟瑟发抖。
是棵枇杷树。
古人有云:“庭中有枇杷树,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
但这“小伙子”仿佛有点想不太开,硬是要往歪脖子树的方向发展,如今已“秃秃无盖”。
炉子里生的火抵挡不住骤然降下来的气温,傻宝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脸冻得僵硬,额头上却沁出豆大的汗珠。似有着非洲基因的面庞越发狰狞,皱起来的“川”字眉仿佛能夹死一只苍蝇。傻宝的手紧紧捏住绒丝床单,嘴里仿佛呢喃着什么,口齿不清。
二十平米的房间里时不时回荡着一个人的名字。
若失心。
无数回忆的碎片铁马冰河般涌入傻宝的梦境,山呼海啸,肆意席卷。梦中女孩牵着她的手,轻呼他的名字,抚摸他的额头,可他却看不清那个人的脸。
场景一转,傻宝站在了一条狭长并且有一条拐弯的小径中。他撑着一把伞,小雨淅淅沥沥,旁边许多杂草,半米高的芦苇在风中摇摆不定。
眼前出现了熟悉的背影,傻宝于是焦急得去追,想要捕捉上那个背影,但始终无法缩短两个人的距离,像是在原地踏步一样。
最后,那个人消失在了拐角处。傻宝伸手去抓,可惜什么也抓不住。
我两手空空,却心事重重。
他的眼中尽是无助与叹惋,泪水逐渐模糊了视线。雨打落在近处的湖泊中,泛起阵阵涟漪。
傻宝对着旷野撕心裂肺地吼着,呜咽着,直到声嘶力竭。
屋内的床板振动了一下,傻宝猛地一下坐起来,大口呼吸着快要憋成碳酸的二氧化碳,眼角处还挂着一滴生命之源。
那些过往云烟洪水猛兽般冲进他的心里,绞得他五脏六腑都疼。
他真想给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为什么?为什么?他在心中呐喊着,为什么这么多年了还是忘不了。她明明走得那么彻底,连一句告别都舍不得留下。
若隐若现的火光映出他苦涩的笑容。
他很累,也很疲倦,便无意识地躺了下去,进入又一个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