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零二章 河神(十二)
严娘子不敢置信的抚上自己的脸,细滑柔嫩的触感让她的双手指尖不断的颤抖着。
“招儿,你也变年轻了”就如她记忆中那个还未出嫁,只要她回娘家总喜欢腻到她身边的小姑娘一样。
没有被生活搓磨出的悲苦,也没有满脸的风霜跟皱纹。
严娘子捂着眼睛,豆大的眼泪水从指缝间低落。
“招儿,是姑母对不住你。”
“也对不住哥哥跟嫂嫂”她以为,把哥嫂唯一的女儿放在自己跟前好好照料着,便是最好的选择。
她既是姑母又是婆婆,总不会搓磨自己的亲侄女的,哪曾想
严小娘子依偎了过去,“不怪姑母你的,一切都是我的命。”
严娘子突然敛了表情,咬牙切齿道:“不,不是的,说到底都怪这该死的妖怪,还有郑家村那些软弱的男人们。”
白娘子怔怔的看着自己白皙的双手,喃喃道:“说到底子嗣传承对他们而言,比什么都重要。”
“为了达成目的,他们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
“不过现在不用担心了嘿嘿我的小儿肯定还会回来的,他们却是”
白娘子似喜似悲的嘿嘿直笑,怪异的笑声让小童缩了缩脑袋。
他小声的附在苏离的耳边说道:“我跟小丽从神庙中跑出去后,是想赶回村里找人来帮忙的,哪曾想到”
小童停顿了一下,视线不由自主的偷偷瞧了在场的几个娘子几眼,声音又压低了几分,“结果村民的家门都是大敞开的。”
郑家村的风气还没好到夜不闭户的程度,更何况是在祭祀之夜。
将门窗紧闭,听到任何声音都不要出声出门,这是郑家村所有人的对祭祀之夜的基本认知。
没有人感违背这一条,就是胆子最大的小伙子也不敢。
谁都不敢去赌,自己的一点声响,会不会惊动碰巧路过的河神。
可是这一浅规则在今天被打破了。
看到每户大敞开的家门,小童跟小丽骇得脸色都发白了。
只是想到在神庙中的母亲,小童仍旧大着胆子走了进去。
刚巧,他走进的是郑三叔的家,郑三叔直挺挺的躺在床上。
他的嘴角,前胸衣襟上浸满了青色的药汁,嘴唇泛青,手指甲发青。
这种状态就跟他曾经遇上一位阿叔上山被蛇给咬了一模一样。
他这是中毒了。
小童使劲的摇晃着人,无论如何,郑三叔都一点反应都没有。
着急之下,小童拖着小丽又跑了出来,进了第二户人家。
里面的主人的情况跟前头的郑三叔是一样的。
每一户人家都是这种情况,直到他们跑到村长家门前。
这一次倒是与之前所见全然不同。
还隔着院门,小童便听到里头不小的响动。
瓷碗摔在地上的声音让他心惊肉跳的。
“你怎么敢这么做”村长嘶吼出声,只是声音半道中就被截了去。
只剩下微弱的呜咽声。
小丽害怕之下,不小心踢到了门口的石头,发出了一点响动。
没等两个小朋友反应呢,已经疯癫了很多年的严婶娘就笑盈盈的站在他们两人的面前,“是小童跟小丽啊。”
被严小婶娘带到了屋子里,小童才发现,村子里大部分的婶娘们都汇聚在这里了。
严婆婆就坐在村长的床头上,死死的捂着村长的嘴巴,面无表情的模样很是让人害怕。
“招儿,把药端过来吧。”
严小娘子端上来的一碗还冒着气泡的青色药汁,小童认出,郑三叔,郑四叔屋子里的味道就是这股子药味。
村长爆目怒视,而在瞧见本该在神庙里的小童跟小丽出现时,更是激烈的挣扎起来。
瞧着小童恨不得吃人的目光,让小童想要求情的话,吞进了肚子里,别过脸不敢直视。
严婆婆拢了一把头发,动作麻利的断过药碗,一手捏住村长的下颚,迫使他张嘴,突突的就把药往他嘴里灌。
村长吐长着舌头,想要把滑进喉咙的药往外吐,奈何严婆婆看着呢,直到整个大碗都空了,他的胸膛上,被褥上,地上也洒了不少。
村长双手捏着脖子,干呕了几声,随后神情困顿,慢慢的整个身子都软了。
严娘子将人好好的摆回床上躺着,这才分出心神看向小童。
“你娘还在神庙吧,走吧,我们一起去弄死那鳖孙犊子。”
严娘子的前半句是对小童说的,后半句却是对其他女人说的。
“郑家村的男人都是怂包软蛋,小童你以后可不能跟他们学。”白娘子突然叮嘱道。
对着这些平日里亲和软善,今日却变了副面孔的婶娘,小童是很害怕的。
他没敢去询问刚才自己所见,严娘子她们也没有解释的意愿。
一群人搜罗了能找到的武器,凭着一腔报仇的怒血,愤而朝河神庙出发。
小童偷偷跟苏离嘀嘀咕咕的声音,在空寂的神庙上方传荡。
他自以为的小小声,在无声到连一个针跌落在地都能听见回响的环境中,清晰的传进在场每个人的耳中。
严娘子露出了释然的微笑,突然说道:“没错,村里的那些人全被我们灌药了。”
“我们在吃食上下了迷药,等他们都睡死过去之后,然后由他们的枕边人亲手给他们灌药。”
白娘子神情怪异的插嘴道:“我家老头子身体强壮,那点迷药都迷不住他呢还是多亏了几个姐妹,硬按住他的手脚,才给他灌了进去。”
白娘子的嘴角似乎想要笑,可露出的表情却比哭还要难看。
“虽然我灌了他药,断了他做男人的希望,但是好歹是过了快半辈子的夫妻,他不仁,我却不能不义,我以后还是会好好照顾他的,还有照顾会重新回来的小儿子。”
严娘子讽刺的笑道:“郑闻多啊郑闻多他们一定想不到我们会知道真相,然后这样报复他们吧。”
“因为在他们的眼里,我们女人便是以夫为天,恭顺服从的,不能有思想的物件儿。”
“我们的孩子没了,凭什么他们还能有?村里的那些男人们都是一路的货色,瞒着我们在外头偷偷的留下香火血脉,却又良心丧绝的想要哄骗我们再次诞下注定会成为祭品的孩儿他们不是重视血脉传承吗,现在看他们连男人都当不了了,还在意不在意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