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秦绡站在厨房的凸肚窗前，她的手里正捧着一杯冒白汽儿的热水，滚烫的温度将她的指尖渡的通红，却在热流顺着喉咙灌进胃部时，极大程度缓解了痉挛所带来的疼痛。
她不禁舒服的眯起双眼。
顾淮刚进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
恍惚间，他险些以为自己回到了现实世界，眼前人不过是那熟悉的忆中人。
须臾怔色过后，他近乎满面春风的凑近。
顾淮微微偏头，眉眼舒展：“你在跟谁撒娇？”
秦绡愣住：“”
她的视线在整间厨房绕了一圈儿，确认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所以，撒娇是在说她？
她用不可置信的目光看向顾淮，极不赞同的皱眉冷嗤道：“没睡醒？”
顾淮轻笑出声，反问：“那岂不是很可怕的一件事。”
他这句话说得没头没尾，秦绡的眉宇间霎时布满疑色。
眼下顾淮虽然看起来散漫随意，但是眼睛却一直在盯着她，生怕错过什么一样。
他缓缓开口，语气仿佛颇为无奈般：“梦里也是你的话，是不是霸道了点儿？”
秦绡顿在那里，一时无语，心里说不上什么感觉，可能有些不自在，也可能还有些别的，说不清道不明。
她不太喜欢这种无法掌控情绪的感觉，便皱着眉头说道：“你很闲。不是还有其他事要做？过来厨房做什么？”
顾淮见她并不是全无感觉，满意的勾起嘴角，潇洒的挥了挥手中的白色药盒：“给小朋友送药。”
秦绡懒得和他争辩，只是有些诧异的问他：“你怎么会有胃药？”
顾淮双手环胸，倚靠在冰箱门上，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无效问题，拒绝回答。”
“说说吧，早上观察到什么了。”
他这话题转的有些快，秦绡刚吞下药片，缓了一会儿才开口：“没什么太多的，2号和5号关系密切，还有4号”
提起4号，秦绡还有些犹疑。
“怎么了？4号有问题？”顾淮扬眉，又说：“都说说吧，看看能不能分析出什么。”
真要论绝对的发现，秦绡不太确定自己是不是错觉，因为她胃不舒服，所以也可能是感官上存在误差。
当时所有人还在艰难吃饭。
抛出去5号宛如吃屎一样毫不雅观的扭曲表情外，它和2号的行为倒是引人注意。
她看到2号趁着肖克和顾淮对线时，悄悄把5号还没吃完的餐盘换到了自己面前，而5号也没什么表情，很是习以为常。
能吃对方餐盘里的剩饭，关系显然不一般，毕竟其他兔子也跟5号没什么区别，可没见2号对它们产生同胞爱。
她说的这个，顾淮也看到了。
“这个我知道，当时也有个猜测，我让钱将军去验证了一下我的想法。你先说4号吧，其他的等晚些开会时我们再讨论。”
“4号的牙齿好像在重新生长，我只看到很小的一角白芽儿，不确定是不是眼花。”
秦绡的这番话，瞬间让顾淮陷入了沉思。
如果她看到的是真的，那么就很能说明问题了。
正如昨晚他们的亲眼所见，4号的牙齿是连着牙龈和牙根一起被削掉的，倘若它的牙齿能够如此快速的重新生长，是不是也就说明了这些兔子身上可能具备超强的自愈能力。
那么此时此刻3号的眼睛到底是真瞎还是装瞎？
要知道持久型留香剂的线索是指向一楼的，而3号恰巧就住在那里。
可想而知，若是没有4号这件事，在排查谁才是变态兔的问题上，他们很有可能会下意识排除掉3号。
想到这里，秦绡的表情也变得严肃，她问顾淮：“你早上有注意到一楼的房间分布吗？”
顾淮想都没想直接说：“顺序从外到里分别是6号、7号和3号。”
很快他反应过来：“你是想在3号门前洒留香剂？”
秦绡果断点头。
顾淮忽而笑了，对于彼此的思维在一样的频率感到愉悦。
“我知道了。”
其实留香剂洒在三只兔子中任何一个门前都能起到一定效果，他们只需要第二天去观察香味的蔓延轨迹就可以，原本的想法是能排除一个算一个，如果直接猜中更好，现在决定洒在3号门前多少是带了点孤注一掷的侥幸，这一切都建立在秦绡看到4号牙齿重新生长是真的上。
3号若是那只变态兔，明天早上一楼的整条走廊都会有留香剂的味道，毕竟它出门需要路过6号和7号的房间，同理洒在其他两只门前也能就此确认或排除，只不过发生了4号的事，在某种程度上那两只的嫌疑跟着变小了而已。
秦绡对于跟顾淮沟通会事半功倍这件事觉得很舒心，毕竟没人会不喜欢跟聪明人待在一起，一个眼神就能交流到位，省却了很多言语沟通上的麻烦。
不过也就只能停步在互为欣赏这一层。
至于其他的，她从来没有想过，她也认为顾淮不会去想。
眼下顾淮送到了药，也逗弄到了人，就没什么还要继续待在这里的必要。
他向秦绡表示自己明白她的想法后就欲离开厨房。
未曾想秦绡突然叫住了他，然后没等他回头，就感受到自己被一抹温凉侵袭，从手掌一直蔓延到小臂。
顾淮整个人怔住了。
在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之后，他极力抑制住想要反手牵住她的冲动。
他也没敢回头，怕自己暴露情绪，只是声音有些沙哑的说：“非礼？”
“你这样我可是要收费的。”
秦绡没有回应，而是就着两人接触的力道，用微凉的指尖极轻极轻地摩擦着他的皮肤。
顾淮到底没控制住，触电一般瑟缩了一下。
“什么感觉？”秦绡问。
她的语气一本正经，虽然她的行为十分唐突，但却丝毫让人感觉不到有何欲念存在。
顾淮调整好表情，转过身去看她，带着顾式的招牌微笑调侃着：“什么感觉？感觉你是小流氓算不算？”
他话还没说完，刚想继续问她突然这么做的原因，就被她打断了。
只听她若有所思道：“你是对的。”
顾淮：“？”
秦绡淡定陈述：“流氓，你说的对。”
顾淮：“”
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知道他有疑惑，秦绡也没跟他解释，在事情尚未尘埃落定之前，所有的灵光一闪都是猜测，她需要依据。
他们一个心有波澜却秘而不宣，一个心如止水才明目张胆，便是这样巧妙，两个人心照不宣的不去纠结刚才的事。
秦绡吃过了药，胃也缓解的差不多了，跟顾淮分道扬镳之前，她在厨房随便拿了几颗橙子切了两份果盘让他带走，之后她便来到了公馆外那个半大不大的院落。
此刻2号兔子正忙着指挥侍从往屋里搬运食材，她隔着一堵墙，粗略的扫了一眼。
整整两大车的瓜果蔬菜，一根儿胡萝卜须都没有，甚至连所有跟橙黄色沾边的都没有。
她觉得有点好笑。
可见赵守则的厨艺对这群兔子们造成了多么大的伤害。
她没看多久便绕过了2号，向着背阴处走去，那里有一楼房间的窗扇，旁边还有一颗茂密如冠的槐树，她身形纤细，正适合藏匿。
由于6号和7号兔子从头到尾没有什么表现，两只兔子看起来又极具共性，都是一副死气沉沉的厌世模样，所以他们掌握的信息也很少，仅有的能分辨出它们的特点，除了耳朵上拧出的数字不同外，就是6号兔子看起来比7号兔子苍白一些。
这种苍白无关肤色，而是面色，说白了就是看起来病恹恹的。
秦绡伸手拍了拍眼前足有两人环抱粗的树干，动作利落的爬了上去，找了个刁钻的角度将自己隐于其中。
6号的房间是离槐树最近的，7号紧随其后，秦绡几乎不用浪费什么力气就能透过窗帘的缝隙看到它们屋内的景象。
只见6号兔子像泥一样摊在床上一动不动，黑色的被子将它裹的很严实，由于背对着她，所以她只能看到它的后脑勺。
而7号兔子此时在书桌前正襟危坐，看不出在誊抄什么。
秦绡微微眯眼，聚焦失败，她放弃了，那书上的字实在是太小，再好的视力在这么远的距离也没人能看清。
她将身体大部分的重量都集中在脊背之上，靠在身后粗壮的树杈上面，双手环抱在胸前，姿势看似悠闲，却在风过梢头时纹丝不动。
她在等，等顾淮过去挨个敲门。
她去厨房的时候向路过的侍从打听过，这些兔子们一般很少离开房间，除了被肖克安排负责整理公馆物资的2号兔子外，其他的都有自己打发时间的方式。
不过看这些也没什么用，她想看的是它们面对打扰会有什么样的表现，这就跟要想更好了解一个人就要看他是如何处理意外的道理是一样的。
很快，秦绡就看到躺在床上的6号有了动作，由于她听不到声音，就只能根据兔子的反应推断顾淮是否到达。
只见6号淡定的翻了个身，面对着秦绡。
秦绡看到它默默地翻了个白眼，一点要起来去开门的想法都没有，直到对密集的敲门声感到厌烦了，它一把拉起了被子，将自己的脑袋也一整个儿埋了进去。
所以……
就是死活不动弹呗。
她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