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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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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轻月已经在坐在院子里几个时辰了,夜晚露重,早把他身上的衣衫打湿,湿透的衣服穿在身上闷热又黏腻。

    眼上的白纱已经被取下,握在手里,睁着无神的双眼注视着一个方向,一动不动,仿佛一块坚硬的毫无知觉的石头。

    秦梦兰就是从这个方向离开的。

    一轮红日徐徐升起,金色的阳光照在脸上,云轻月依然一动不动,仿若未觉。

    半晌,云轻月的耳朵动了动,有人回来了,听脚步声,是韩道白,三个月来他已经很熟悉这种脚步声,可是,为什么他听不见另一种熟悉的脚步声?韩道白的脚步也比以往沉重一点,好像抱着什么重物。

    心里隐隐有些猜测,却不想去相信,也许只是太累了,也许只是睡着了,也许……她是在跟自己开玩笑……

    韩道白很快来到云轻月面前,云轻月闻到了一股刺鼻的血腥味和另一种讨厌的味道。

    “她呢?”云轻月机械一般地问道。

    “死了!”韩道白冷冷地丢下这两句话转身回了房间。

    一切的也许都没有意义了,手上一松,白纱飘落,耳边似乎还能听到那时叽叽喳喳的话,“顾云顾云,我送条白纱给你好不好,是鬼爷爷以前送给我的,据说有很神奇功效,虽然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但是每一次出门采药都带着它,从来都没受过伤,我把它送给你,希望你以后不会受伤了。”

    当时我是怎么想的呢,云轻月回忆起那时的心情。

    笨蛋。

    接下来的日子如同流水一般淌过,云轻月和韩道白继续如同往常一般生活,试药,观察,再试药,继续观察,只是两个人再也没提起过秦梦兰。

    “唔……”云轻月死死地咬住牙关,一旁的韩道白头也不抬地说道:“忍着点,现在才刚开始,这都受不了,你也别治了。”

    原来从今天开始,他们正式展开了治疗,此时的云轻月整个人泡在一大桶黑色的药水中,韩道白不停地往桶里倒入一瓶瓶粉末,刺鼻的血腥味和恶臭的药味混合在一起。

    “要想彻底恢复,就必须先把你被罡风伤到的皮肉挖掉,筋脉断掉,骨头剔干净,再加入沧海泪和我调制的灵药,才能使你彻底脱胎换骨,你放心,水里有特殊成分,你不会死,但是在这个过程中你必须保持清醒,不能晕过去,否则将会前功尽弃,好了,你把头也沉下去吧。”韩道白道。

    云轻月整个人沉了下去,漆黑的水面上一阵平静,韩道白目光复杂地看着云轻月沉没下去的地方,药是他调的,他自然知道这药的效果有多痛,云轻月除了从最开始的时候,竟真的一声都没吭,即使他早就让云轻月服下避水丹不至于在水里窒息而死,但真的能做到如此程度的……

    惊人的意志力,这样的人永远不会让自己如同废人一般活下去。

    如果说绝仙岭的罡风是一场凌迟的话,那时的云轻月还能任由自己在剧痛中晕过去,这次他却必须保持清醒面对痛苦,身体早已痛得没了知觉,不知道自己的哪块皮,哪块肉被药水腐蚀了去,也不知道哪根筋脉,哪节骨头被融碎了去。

    身体越来越疼痛,意识却越来越清醒,云轻月无比清晰地意识到,这份痛苦是自己找来的!他必须承受!

    更何况,这份痛苦还压着另一个人的性命,他从未对秦梦兰上过心,只当她是一个救过自己的好心人,想着以后找个机会报答她好了,却从没想过她真的会为了给自己找沧海泪而丢掉了性命。

    为什么呢,非亲非故,素昧平生,一个人为什么可以为了另一个人牺牲自己的性命,云轻月很清楚地明白秦梦兰对自己并没有特殊的感情,且不说她心心念念的林哥哥,自己容颜尽毁,行动宛如一个废人,谁也不会对这样的人有什么想法,所以更加困惑和迷茫。

    “你以后一定会懂的。”是谁曾经这样说过,可我还是不懂。

    三天三夜过去了,水面依然平静无波,韩道白的心情却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沉重,走到水桶旁,一把人从水里捞出来,或许,这也算不上是一个人了,而是一个人形的物体,血淋淋一片,勉强能辨认出人头,身子和手脚。

    韩道白对此毫不意外,云轻月本就被罡风伤得极重,若不是这样,何必要用到沧海泪呢,想到沧海泪的由来,黯了脸色,粗暴地把云轻月扔进一旁已经准备好的另一个水桶。

    这水桶和刚刚那个完全不一样,浓白香郁,这次韩道白没有留下来观看,只让云轻月一人疗伤。

    这种感觉,经脉被一寸寸地修复完好,骨头正在一步步地成长恢复,皮肉正在一点点地飞速生长,这就是沧海泪带来的新生吗?

    四天四夜后,云轻月缓缓从水中站起,黑缎一般的长发覆盖着后背,白皙秀颀的脖子上有着一张清丽的面容,柳叶一般的眉毛下是一双极黑极亮的眸子,锐气逼人,让本是清丽的面容也染上一股肃杀之意,修长的身体完美无瑕,没有一丝伤痕,随手擦干身体,看了一眼一旁叠得整整齐齐的衣物,顿了一下,依然拿起来穿上了。

    四周空荡荡的,寂静得连虫鸣鸟叫也听不见了,韩道白没有来,云轻月也没有四处去找,径自走到药房,推开木门,一缕阳光照在坐在书桌后的人的半张脸上,另一半藏在了阴暗里。

    也不关门,云轻月在门口不远不近地与这人对视,那人抬起头微笑道:“师弟,你来了。”

    云轻月淡淡回应道:“嗯。”

    “你在看什么?”云轻月问道。

    风流雪从书桌后站了起来,走近云轻月,牵过云轻月的手,云轻月也不挣扎,任由风流雪牵着,风流雪把云轻月按到自己刚刚坐的那张椅子上,俯下身子,揽着云轻月的肩膀,陪他一起看桌上的书。

    云轻月盯着眼前的这本书,眼中的光芒明明灭灭“沧海泪……”正是韩道白说的那本记载着救治自己方法的奇书,上面的字迹自己再熟悉不过了。

    “你写的?”

    风流雪微笑不语。

    “什么时候?”云轻月问道。

    风流雪握着云轻月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吻了一下,道:“在我找到你的时候。”

    云轻月被烫到一般用力抽回了手,风流雪也没坚持,顺势放开了,云轻月把手缩到袖子里,仍然觉得被吻过的地方火辣火辣的。

    平复了一下被惊扰的心绪,云轻月继续问道:“那么,你是如何让秦梦兰遇到沧海泪得到认可的?”

    这是他最想不通的事,一切都能算计安排,唯有这件,怎么会这么巧让秦梦兰遇到了自己需要的沧海泪,偏偏是救过自己的秦梦兰,这世上根本没有巧合!

    风流雪直起身子,走到一旁的书架,随手拿起一本书看了起来,道:“因为,不是沧海泪选择了秦梦兰,而是我选择了秦梦兰?”

    “你?”

    “很久之前,我就知道了沧海泪会出现在这里,能见到沧海泪的女子条件苛刻,时间,年纪,身份,孤女,样貌,条件,于是,秦梦兰就成了那个被我选择的人。”

    “但是,这样的人你也可以培养一个,为何偏偏找上秦梦兰?”

    风流雪漫不经心地说道:“我培养的人又怎么会有什么生死相许的心上人呢,若有这样一个人,这人我也不会再让她留下了。”

    云轻月想了想,道:“也是,你是培养不出这样的人的,所以,你必须要确保沧海泪选择的人在你控制的范围内,于是你找了个人来替你做这件事。”

    一字一顿道:“鬼--医--白--骨--韩--道--白。”

    风流雪点头道:“你是什么什么时候发现的?”

    云轻月拿起一旁的茶壶,倒了两杯茶,一杯推到风流雪方向,一杯留在自己这里,说道;“秦梦兰死后,他没有试图用过其他方式救她,一开始我以为他在带秦梦兰回来的路上试过,是真的救不回来了,所以无奈放弃,然而我发现这些日子他不仅没有提过秦梦兰,还照常与我试药,我才发现不对,若说不想提起怕伤心,那么照常试药就根本不是他的风格了,那么,只有一个答案,有人让他这么做的,并且这人在他心里比秦梦兰要重要,你说,天下谁有这么大的本事呢?”

    风流雪端起自己方向的那杯茶,轻抿一口,道:“你应该说,这世上谁有这么大的本事,愿意做这些事来救你。”

    “那么,秦梦兰是真的死了吗?”

    “哦”

    “我想过了,我会出现在这里应该也是你一手策划的,此事并不在你计划的范围内,我不知道秦梦兰为什么会救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愿意牺牲自己采沧海泪,但我知道,你一定原本打算用另一种方式利用她得到沧海泪。”

    风流雪道:“沧海泪必须是心上人垂危的女子才能看到。”

    云轻月恍然大悟道:“那么,林尽欢也是你的人或者在你手里,所以,你可以随时决定秦梦兰什么时候遇到沧海泪,我再问你一次,秦梦兰是真的已经死了吗。”

    风流雪怡然自得地喝了口茶:“韩道白说的那些话是真的,你能站在这里说明秦梦兰至少没有白白牺牲。”

    “你是故意的,故意让我发现,秦梦兰的死,韩道白的反常,我身上的衣服,你本可以做得更好,却故意露出这些破绽等我发现。”云轻月也喝了一口茶,云顶雪芽,风流雪最喜欢的茶。

    风流雪看了一眼云轻月身上的衣服,云纱这种料子怎么可能是这种地方拿得出来的呢。

    “你也没有拒绝。”不管是衣服,还是以秦梦兰生命为代价带来的沧海泪,又或者是已经猜到的真相。

    春光尽头怜孤绝,有意无心坐落晖,多情只见天边月,又恨偏添故人停。

    兜兜转转,还是如此。

    云轻月叹息道:“那么,你又在我身上想要得到什么呢,孤月轮吗”

    “在我送你来这里之前,我已经搜过你全身,自然知道孤月轮不在你身上,我也不稀罕它,”风流雪冷漠地说道,“师弟,不如你来说说擅自隐瞒我孤月轮之事,妨碍我的计划,又在绝仙岭当众轻薄于我的事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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