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成为共犯
虎杖悠仁步入超越常识的世界。
他击碎了那些看起来像怪物的东西——第一次的时候, 怪物很快愈合。
“要覆盖咒力，悠仁。像这样……是的，就是这样。”
悟子可以很精准的掌控他的身体, 让他体会名为‘咒力’的能量如何在攻击时使用，仅试过一次他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这是一种很难讲，非常私密又异常贴近的感觉, 会让人迷茫徘徊，因为身体不受自己控制, 又让人觉得异常安心，在面对怪物时你并非独自一人。
虎杖悠仁很快懂得如何利用咒力进行攻击, 杀死了两三只咒灵，之后他身上的咒力就消退了。
悟子一个人干掉了剩下的所有咒灵。
“你本身没有咒力, 刚才能用咒力作战，是因我灌输了咒力给你。”
白发少年耐心解释道。
“抱歉, 我第一次对他人做这种事, 有点没把握住量。”
第一次浅浅的尝试下悟子没有灌输太多咒力，他感到虎杖悠仁的身体就像一个巨大的蓄水池, 还能容纳很多咒力。但一口气过度灌输咒力给一个从未用过咒力的人绝非好事, 怎么也该有个适应的过程。再说, 如果流出去太多咒力，说不定会影响到他体内的咒灵悟。六道悟子要确保自己给出的咒力维持在一个微妙的平衡, 之前他给的咒力都用掉了，他觉得差不多可以到此为止。
虎杖悠仁问：“要怎样获得咒力？”
悟子好笑道：“你以为这是宠物小精灵, 想获得就能获得？抱歉啦，这是天生的, 你之前看不见咒灵, 证明你没有咒力。但你的身体适应性很好, 如果有咒力从外界注入，你也可以容纳并使用。”
见到虎杖若有所思，六道悟子补充道。
“抱歉，今天是特殊情况，我一般不会对他人这样做。最适合你的战斗方式应该不是这个，我一开始是希望你获得死气火焰——那是利用人体生命力来作战的一种方式。至于咒灵跟诅咒师，其实不算常见，那些交给专业人士就好。”
虎杖秒懂：“也就是说你本来想让我学习水之呼吸法而不是雷之呼吸法？因为天赋问题我学不了雷之呼吸法？”
悟子听了这个比喻大笑，连连点头：“没错，你get到了！”
虎杖悠仁点头：“好的，老板，什么时候我们签合同？”
“哈哈哈，用不着这么着急，好像搞得我强买强卖一样。等我把公司资料，合同模板跟工资待遇等详细文件发给你，你考虑好了再做决定。”
虎杖悠仁眨眨眼：“抱歉，我还以为因为今天的事……我知道了这么多，还看到这么多，最重要的是，与你共同战斗之后，我就必须加入你们了。”
我看到，他杀了人。
虎杖悠仁想。
不仅如此，我也杀了……那些东西。
你要说，因为我杀的不是人，所以就没事吗？
不，在那时候，被人袭击下悟子杀死第一个人的时候，虎杖悠仁决定站起来反抗的时候，在他内心中自己已经是六道悟子的共犯，他是以这样的觉悟来进行战斗。
不想被杀，也不想重要的朋友死。想要帮助他，成为他的力量，那么哪怕要背负这样的罪责也在所不惜。
白发少年抬手理了下头发，很随意的回答：“你很在意那些人吗？抱歉，一时忘记你之前没接触过这些，这边世界有这边世界的规矩，诅咒师相当于死刑犯，我有权对攻击我的诅咒师进行处置，类似于国外的城堡法允许屋主枪击入侵者一个意思。所以没关系啦，这些只是小事，因为是悠仁，无论做怎样的选择都没关系，我尊重悠仁的决定。”
虎杖悠仁心中酸涩：“好，那我会认真考虑。”
“那……那个……”
之前被吓傻了，在他们后排坐着的少年忍不住开口问。
“你们是那个，除灵师之类的吗？之前你们杀了好多怪物？是不是，是不是我也要签署保密协议？我能成为除灵师吗？”
悟子之前就注意到，少年是空有咒力没有咒术的类型。咒术近乎是天生的，但有人在不断磨炼咒力，身体逐渐习惯咒力之后也有术士能构成自己的术。哪怕一直觉醒不了咒术，拥有咒力的术士利用咒具也可以进行战斗，可以说拥有咒力本身已经等同于步入咒术界的入场券了。
可惜悟子之前就对这名少年不怎么感兴趣，哪怕现在也是如此。
“你的确有类似的资质，但你不行。”
悟子垂眼看向他，身高差异令这个眼神看起来更近似俯视。
“你用刘海遮住的右半边脸下有疤痕，你很在意这个疤痕，甚至有些自卑。再加上你的唯唯诺诺，见到比自己高的人忍不住退缩的小动作——你经常被人欺负对吗？长期被虐待导致ptsd，不敢直接与看起来强壮的人冲突。”
虎杖悠仁想制止，可是已经来不及，悟子以极快的语速说下去。
“我也认识一个曾经被欺负，后来成为了咒术师的前辈。大概就是传说中的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变态吧。但你跟他不一样，他忍耐被人欺负，是因为他知道如果不忍耐，爆发出来的结果会伤害到他人。可你与他恰恰相反。”
——渴望能获得爆发的机会，好来伤害他人。
“想要获得复仇的力量无可厚非，正常的人类都会憎恨，会反抗，生命也因此得到延续。但，仅此而已的话去锻炼身体就好了，柔道也好，剑道也好，跆拳道也好，只要下定决心总有办法。”
悟子看向少年。当你被他极为清澈又纯粹的双眼盯着时，如同灵魂都被看透。那名少年难以移开视线，愣愣看着这双眼，就像被某种魔性之物所惑。
“特殊的力量是用来对付特殊的怪物，不是用来让你做超人梦或复仇之用。像你这样意图不良想滥用力量的家伙，哪怕进入这边世界也只会成为诅咒师。抱歉，我对培养敌人没兴趣，你去找别的途径试试吧，说不定哪天能成为诅咒师，到时候我会将你的骨头敲碎，就像今天对那些杂碎所做的一样。”
少年倒退两步，面色铁青。他的灵魂惨遭言语的鞭笞！他以前也听过很多种极为残酷的辱骂，但没有任何一种如现在这样，让他的内心抽疼不已。最终他头也不回的跑出电影院，就像背后被咒灵追赶。
虎杖有些尴尬的看着少年逃走的身影，最终只能放下刚才伸出的手。
“唉，说得有些过分了，悟子。”
悟子无所谓：“没听说过好奇心杀死猫吗？咒术的世界，就连你我都不希望去接触，更别提普通人。太过好奇只会让他送命，你看他，明明被欺负，衣装却很整洁干净，这说明他有很亲密的家人在照顾着他的生活。”
虎杖明白过来，悟子是为了少年跟他家人的安全故意将人吓跑，他无奈道：“你可以直说，没必要吓唬他。”
“不，你太轻视青少年的中二病了，说得太轻柔他反倒会很上头的不自量力。”悟子很懂，“面对性格懦弱不敢自己反抗还怨天尤人的家伙就要狠狠骂才对，悠仁太温柔了，你偶尔也该对他人更严厉点。”
虎杖悠仁没有说话。
他难以评价悟子的做法，从小到大，也只有悟子会说他的性格‘太过温柔’。大部分人都喜欢温柔的人，也喜欢自己能被温柔的对待。面对他人时，虎杖悠仁都会尽量客观评价，并从对方的角度来考虑，所以他很容易跟他人共情，自然也容易让他人觉得‘温柔’。
偶尔也该对他人严厉，这是一个听着有些奇怪，细想之下却又异常安心的评价。
只有为你着想，从你的角度替你考虑，担心你会吃亏的朋友，才会给出这样的建议。他不希望你做一个让大家喜欢的‘好人’，他希望你能保护自己，让自己不被他人利用伤害。
“嗯，我明白了，谢谢。”
虎杖对自己的朋友笑道。
六道悟子满头问号，不太明白为什么被这么说虎杖还能感谢自己。这个人果然还是太老好人，真的很容易被骗！幸好先被me发现了，万一被别人骗走那me可就亏大了。
双方倒是因此友谊增进了，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
…………
名为吉野顺平的少年回到家中嚎啕大哭，他窝在自己的房间里痛哭流涕。
之前在学校被人欺负，被殴打，被羞辱，被拍下各种丑陋不堪的照片时他都没有哭。
他打不过别人，如果哭了，仿佛就输了，他没有放弃最后的坚持与倔强。
可是现在他却哭得极为凄惨，如同受了不可治愈的重伤。
那名不可思议的少年，犹如非人之物，神灵一般的少年看透了他丑陋又卑劣的内心。
他妄想着可以与众不同，报仇雪恨，才试图寻求特殊的能力。
他甚至渴望获得他人的安慰，不管那是赞同还是反对。他希望有人能听到他的声音，听他倾诉自己的痛苦，站在自己这一边。无论是怎样的建议，只要看到了他，愿意对他说话，他都会去倾听。
然而，被厌弃了。
被那个神秘又充满魔性，如同另一个世界生物的人，彻底否定了。
他好难过，他真的很难过，就像心里被直接挖下一块东西一样痛彻心扉。
【真可怜呢，】
有个声音这样对他说。
【我完全理解你的心情。想要被看见却被无视，被厌弃，不被当一回事……这种感觉，很难过吧，但是又有点开心，至少被看到了不是吗？至少是‘存在之物’，跟那些被他轻轻拍掉，连一眼都不会多看的尘埃不一样。】
吉野顺平停止落泪，他抬起头，试图寻找那声音的源头。
【你想要来吗，到这边的世界来，到那个人所在的地方。看到今天的那个男孩了吧，他本来只是个普通人，却能做到那样的程度，站在被那个人看得见的地方。你也能做到，只要你想要抓住这样的机会。】
……只要我想，我也可以？
吉野顺平的表情困惑，心脏却狂跳不已，他知道自己被蛊惑了，哪怕听起来很可疑，但是，这种可能性填补了他之前强烈的空虚与痛苦。
“我……我真的可以做到吗？”
【呵呵呵，怎样，准备好了要来这边的世界吗？】
吉野顺平咬牙：“我该怎么做？”
一个身影在他眼前浮现。
“你只要，将一切交给我就好。”
恶魔总会给你想要的一切，而愚蠢的人类，总会乐此不彼落入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