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暗恋
初二,过年的氛围还在,街上人流如织,喧哗声声声震耳,车水马龙。许知恙就那么驻立在街头,看着男生的身影穿梭在人群中,朝她走来。
“你怎么在这?”
陈恙走到她面前,微垂着眼,淡声问道。
“我,我随便逛逛,经过春光路的时候,看见门没关就进去看了眼。”
许知恙捏紧手里的塑料袋,没敢看他的眼睛,眸光低低地盯着眼前男生黑色的冲锋衣。
陈恙默了默,暼了眼她手里的东西。
“这是什么?”
许知恙举起来给他看,轻声说:“你上次不是感冒了嘛,就,给你买了点感冒药放在周老师那,可是他说你没再去过了。”
她越说越小声。
许知恙顿了顿,又问:“你感冒好点了吗?”
陈恙盯着袋子里的东西,再看了滚落在垃圾桶的几盒感冒药,眉头微不可察轻皱了一下,嗓子有些哑,闷闷地应了声“嗯”。
一来一回,话都问完了,场面又陷入了沉寂。
许知恙抠着手上的塑料袋,忽然听见男生说:“给我吧。”
“什么?”
陈恙:“不是说给我的感冒药吗?”
“哦。”许知恙讷讷地,下意识就把塑料袋递过去。
后知后觉发现这是差点进了垃圾桶的东西,许知恙有些不好意思地收回手。
“怎么了?”陈恙挑眉。
“没剩多少了。”刚刚差点丢到垃圾桶的时候,手一抖,掉了两盒。
陈恙没太在意:“给我吧。”
许知恙有些意外但还是顺从地递过去。
陈恙从兜里抽出一只手,勾过许知恙手里的塑料袋。
他伸手勾过许知恙手里的塑料袋时手背轻微地擦过她的手指,许知恙低头一看,陈恙手上不知何时缠着一圈绷带,裹紧了一整个掌心。
“你的手怎么了。”许知恙指着他的手,惊讶开口。
陈恙换了只手接过左手上的塑料袋,循着她的目光轻暼了眼受伤的左手,满不在意开口:“没什么,不小心划到了。”
“早点回去吧。”
陈恙微顿了:“这个,”他指着塑料袋,说了声,“谢谢。”
许知恙耳尖不争气红了红,摇头,很小声和他说不用客气,她盯着他的左手多看了几眼,见他好像有别的事要忙,没有多待,点了点头转身朝公交站走去。
陈恙目送着少女上了公交车,这才收回眼。
兜里的手机响了起来,陈恙愣了好一会,才慢吞吞地摸出来按了接听。
“陈恙,你去哪了。”
听筒里传来一道浑厚且深沉的嗓音。
陈恙叫了声爷爷后才回答他的问题:“回来嘉水南湾拿点东西。”
陈老爷子突然拔高声量:“怎么回明城去了,既然回明城,就顺道去医院把你那手处理一下,听见没有。”
陈恙不冷不淡嗯了声,应了声好之后就挂了。
年一过完,日子就像上了发条一样过得飞快,一晃眼正月初八,明中高三开学。
那天许知恙和沈舒迩在甜品店写作业的时候说到高三这么快就要上课。
沈舒迩却叹了口气,缓慢说:“恙恙,我好担心我哥。”
许知恙听见敏感的字眼,心头猛地一怔,英语单词写到一半,骤然停了笔,朝她看去:“怎么了。”
沈舒迩用笔帽戳了戳脸颊,四处张望了下,凑近,低声和她说:“我哥家里出了点事,可能很长一段时间不会来学校。”
出事了。
许知恙倏的想起初二那天在路上碰见他的时候,他的状态好像不太好,整个人变得很寡淡,冷漠。
原本清瘦的身形又瘦了一圈。
漆黑的瞳仁里深沉阴郁得有些可怕,就好像压抑着什么事,随时都可能爆发出来。
她当时觉得陈恙可能有什么事,但是却没想到是这个缘故。
听沈舒迩说,除夕那天陈恙的父母从南城回来,在高速路上两人起了争执,他妈妈情绪激动开了车门从车上跳下来,被送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抢救无效去世了。
陈恙和他爸爸大吵了一架,估计他的手就是在那个时候受的伤。
具体出了什么事,沈舒迩也没有细说,毕竟是人家的家事,许知恙不好过问,但是大概能猜到。
这件事对陈恙的打击肯定很大。
他那么骄傲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一颓不振。
晚上九点。
陈恙抵达南城市区的家,他开门进去,猛地一抬头就和正要出门的陈明威打了个照面。
陈恙当作没看见,低头换鞋。
即将略过他上楼的时候,陈明威叫住了陈恙:“站住,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爸了。”
陈恙踏上楼梯的动作一顿,眸底的阴鸷一闪而过,随即冷笑出声:“那倒真没有。”
“你!”陈明威被他的态度一激,神色由平淡转为满脸通红,一身规整的西装穿在他身上,急得跳脚的样子显得格外滑稽。
陈明威指着他:“你在明城那段时间,你妈没教你怎么和长辈说话吗,啊?”
陈明威年纪不大,四十出头就已经在商界站稳脚跟,是圈子里人人奉承的老总,即便是这样,在面对自己那个混不吝儿子时还是不免被压上一头。
陈恙眉梢轻挑,勾着唇,笑得很讽刺:“你有什么资格提我妈,我妈死了,我是个没人教的坏种,您满意了吗,陈总。”
一番话说得陈明威哑口无言,除了指着他干瞪眼,唯有脖子上暴涨的青筋昭示着他此刻的愠怒。
“怎么和你爸说话的!别忘了你现在所有,都是我给你的,你要认清事实。”
陈明威怒斥。
陈恙后退了一步,站在台阶上,以高高在上的姿态睥睨他一眼,觉得很无稽地笑了:“你记错了,我所拥有的都是我妈给的,不是你。”
“你的东西都给了外面的人,”陈恙唇角的弧度慢慢拉平,他眸色微暗,眼底是罕见的冷戾,继而补充,“不论他们拥有再多,都进不了这个家门,你才要认清这个事实,爸爸。”
爸爸两字被特地咬重。
语气轻蔑,嘲讽意味十足。
他没再理陈明威那副专门教训下属,高高在上的嘴脸,上了三楼砰的一声把门关上,隔绝了楼下玻璃碎裂的声音。
陈恙随手将黑色的冲锋衣脱完扔在脏衣篓,打开了洗手池的水龙头,猛地掬着一捧冷水往脸上扑。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水龙头哗哗啦啦的水声。
他脑海里快速略过那一幕,画面定格在那个眉眼和自己有几分相似的男孩身上,眼底平淡的神色褪尽,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深黑。
他垂着眼,眼睫上挂着水珠,保持着双手撑在洗手池的姿势,好半晌,他才抬手关了水龙头,缓慢直起身。
他随意地擦干净脸上的水珠,视线由洗手池转向脏衣篓。
陈恙拎起那件外套,从兜里翻出两盒感冒药,唇角轻勾了勾,自嘲地低嗤一声。
他随意将东西收在抽屉里。
恰在这时,手边的手机震了几下,打开来看,是一条短信,页面都是英文。
他大致扫了一眼,快速按了删除。
高二开学那天,许知恙没在学校见到陈恙,听沈舒迩说陈恙请了长假,是事假,学校批了,之后又补了公假,听说去参加竞赛了。
于是开学后一整个月,许知恙都没在学校遇见陈恙。
直到三月的最后一天,许知恙才见到了他。
那天她抱着很厚的一沓试卷,从楼梯下来,拐弯的时候被一个高大的身影挡住了去路。
许知恙抬眼,就那么和陈恙对上了眼神。
一整个月不见,他好像又瘦了一点,侧脸的轮廓干净凌厉,下颌紧绷着,锐利笔直的目光撅住她。
许知恙被他盯得有些心里发毛,下意识咽了口水。
对视了将近几秒,两人齐齐别开眼。
他很轻地开口和她说了一句:“小心。”
而后就挪开挡在她面前的身子,绕过她朝五楼的办公室走去。
许知恙微愣在原地,再抬眼时那个身影已经消失在了拐角处。
自那之后,许知恙就再也没见过陈恙。
不过,虽然他人不在学校,但对他的传闻却是日日不少。
大课间装完水去厕所洗手的时候,许知恙碰巧听见隔壁文科班的女生在聊天。
聊得忘我,也不避讳有人进来。
“哎,听说了吗,陈恙拿了物理竞赛的奖,明大和南大都要来学校招生了。”
“听说了呀,公告栏不是贴着喜报嘛。”
许知恙捏着水杯,假装不在意地听着。
“不过我听说,他不想去明大,人家考了雅思,想出国呢。”
“不愧是资本主义,人家起步就已经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还听说,理科班那个校花,秦欢你认识不,听说他俩家里关系好,打算一起去留学呢。”
“真的假的。”
许知恙没有再听下去,拧紧水龙头出去了。
路过教务处的时候,许知恙看见一个熟悉的背影,她忍不住多看了两眼确认。
男生背对着门,身上套着干净整洁的校服,双手揣着口袋,头颈微往前倾,是聆听的姿势。
他身边站着的,就是曾经高调追陈恙的那个女生。
也是刚刚厕所里那两个女生的八卦对象。
秦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