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02
“怎么了？”
赵宜甜迷惑地问。
舒芋嘴唇惨白，张了张嘴，她却没说出句话，她眼神失焦看向墙壁，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题：“没什么，赵姐，我睡了多久了？”
“三天了，好在你醒了，舒芋，你差点就赶不上了录制了！”
赵宜甜轻呼一口气，没把她的怪异放在心上，而是起身，把笔记本电脑摊开放在舒芋的前面，画面里，正是一段聊天记录。
聊天记录里的开头，清晰地写着《恋爱剧本》这几个字。
舒芋有了不妙的预感，她想起了之前赵宜甜帮她接的那个综艺，问道：“《恋爱剧本》的录制时间是什么时候来着？”
舒芋的脸小巧精致，一双杏眸仿佛流光照水，生了病的她惹人怜爱，一眨不眨地看着赵宜甜。然而，熟悉这一套的赵宜甜完全不吃，她露出一个笑，不紧不慢地拍了拍舒芋的肩膀。
“明天。”
“……”
舒芋的心凉了半截。
两个人寒暄了一会，赵宜甜就出去忙自己的事情了，她得给舒芋处理杂事，联络导演，顺便给舒芋租一套衣服，忙得很。
等她走后，舒芋才鬼鬼祟祟地看了看四周，大半晌后，她一副见了鬼的表情终于遮盖不住。
她醒来以后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赵宜甜，当时赵宜甜坐在病床一角，头发扎成一个马尾，端着笔记本电脑处理公务。在常人的视觉里，这本该是很普通的一幕，但在舒芋眼里，赵宜甜整个人被七七八八的线条团团围绕，像个五颜六色的毛线团似的，大多数是黑白红三色，这些线全部是透明的，从视觉上来看，就像一张优美的写实画像上被划了几道乱七八糟的线条，看起来有种错乱之感。
这是个独立病房，房间里现在只剩下舒芋一个人。
她需要确认点什么。
舒芋胡乱地抓了抓头发，在病床上滚了几圈，才偷偷摸摸地走下床。悄悄把病房掀开一个角，偷偷摸摸看了看四周。
这个不大的走廊上，正往来着不少护士和病人家属，而这些步履匆匆的人身上无一例外，都能隐隐约约看到一条条交错的线，每个人身上都盖了一层毛线团似的。乍一看，还有点像恐怖片里的场景，每个人都像被这个杂乱的线条“寄生”了似的，煞是突兀。
她的鬼鬼祟祟和惊悚眼神很快被察觉，有人朝她看来，舒芋赶紧缩回脑袋，关上了门，一溜烟躺回床上闷上被子闭上眼睛装睡，动作一气呵成。
内心，舒芋却是崩溃的。
一觉醒来是这个世界出问题了还是我的精神出了问题？
“所以说，这些奇怪的线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舒芋欲哭无泪。
然而，情况还是比舒芋刚开始设想的要好很多。在她联想到感冒前玩过的《命运线》后，事情终于有了头绪。
一回到公寓，舒芋就迫不及待去找了掌机想看看游戏里的线索，令人失望的是，无论怎么找，掌机仿佛消失了似的不见踪影。
她知道，这些看起来粗糙宛如简笔画的线条，实际上是每个人身上代表的命运线。
身为游戏女主的金手指，命运线是十分bug的能力。问题是，现在舒芋似乎打开了一个开关，只能开不能关。在游戏里，命运线是个状态栏，玩家只要动动手指就能看到人物的命运。但现在，到了现实，命运线具现化后，任凭舒芋怎么努力，也操控不了这些诡异的线条。
舒芋反常的举动也早就被赵宜甜注意到了，好在赵宜甜并不是个把控严格的经纪人，没有深究。
在家捣鼓半天，舒芋也没什么进展，到第二天时，她就得出门去参加《恋爱剧本》的录制了。
《恋爱剧本》是凤梨台主打的明星素人恋爱综艺，这款综艺打着明星和素人恋爱、交友的噱头，节目组把十位各有身份的男女聚在一起，互相认识、约会，通过几期节目，最后在十人里选出最佳恋人。
当然，为了趣味性，参加的人并不是以自己的真实身份参与的，在场的十人会先隐藏容貌和姓名，甚至是身份和性格，在第二期节目开始时，嘉宾的真实身份才会公布。之后就是正常的恋爱综艺套路，节目会采取直播的形式放送剩下的两期节目。
为了这个综艺，凤梨台可是下了血本，据说是因为请到了相当有地位的大牌，舒芋至今为止都不晓得为什么她被邀请参加这个节目。
现在，不大的轿车上，舒芋穿着一身白色露肩小礼服，左手边是赵宜甜，两人正前往《恋爱剧本》的拍摄场地。
舒芋心不在焉。
昨天，她才被告知《恋爱剧本》的第一期节目需要嘉宾穿着正装，参加一个小型舞会。
节目组的保密工作做得很好，除了一些基本消息，舒芋到现在都不知道除了自己以外的九个人究竟是谁。
为了转移注意力，她转头刷起了手机。
舒芋登录了自己的微博。
由于没什么名气，她的粉丝数也只有十几万，其中还有一半是公司买的。
自从拍了《甜蜜之吻》以后，舒芋就不太敢上微博了。
这次，她打开很久没上的主页，顿时，上百条私信在右下角红的发亮，而在她最新发布的一条营业微博下面，评论也全是质问和辱骂。
【婊|子滥货！长着这么一张脸，怎么好意思勾引我们家秋天的！】
【欺负我们家瑶瑶，还抢戏，像你这种人活该没名气！呕！】
【+1，你这种烂人，赶紧去死吧！】
舒芋上微博，不是来看这些的。
一连浏览了上百条微博，这里只有零星几条鼓励的话。
【宝贝，加油，我们芋圆永远支持你！】
【小鱼，我们都相信你，支持你，不要被这些人影响了呀。】
舒芋把这几条微博都一一收藏，对她来说，这很珍贵。
这些微博，就是她坚持下去，还没有退出娱乐圈的理由。
虽然情况不乐观，但办法总比困难多o
她一直是这么想的。
“别看了。”把舒芋的思考拉回现实的是赵宜甜的声音，“这些网上的人只是把他们的恶意宣泄在你身上而已。”
她点点头，乖乖把手机黑屏。
抬起头，舒芋才发现赵宜甜目不斜视，面前的手机还显示着通话状态。
电话那头传来嘈杂背景音下的回复，舒芋无意间也听到了一点。
“是为了家里装修的事情……彩礼可是一大笔钱呐，那家人又不松口……十几万的，咱家咋有这笔钱啊……”
赵宜甜出生在一个穷苦的家庭，在家中排老二的她，除了有一个姐姐外，还有三个弟弟。她是这一代里面混的最好的一个，成了经纪人。舒芋也听说过赵宜甜的事情，她爸妈总是隔三差五找她要钱，几乎每个月都会发生几次。
“我没有钱，十几万哪里拿得出。”赵宜甜冷淡拒绝。
“你这孩子！翅膀硬了是不是！想当白眼狼了啊，是谁给你养大的？现在有钱了……”
“……”赵宜甜没应声，挂断了电话。
舒芋犹豫了一下，才安慰道：“赵姐，别把这些放在心上，你已经做的够好了。”
她想拍拍赵宜甜的肩膀，陡然间转过视角，舒芋却着魔似的，盯着赵宜甜身前那一团发黑的命运线看去。
诶？
面前，代表赵宜甜的身影愈来愈模糊，一团深色驳杂的小型线条映入眼帘。线条愈发逼近，最后，她好像整个人钻进了这团黑色脉络组成的漩涡里。
画面里，是一个环境简陋的土瓦房。一口大锅正摆在炉灶上，上面热气腾腾地煮着食物。
两个小男孩坐在炕上，其中一个哇哇大哭，被一个中年妇女抱在手上，妇女一下下地拍着背，声音温柔。
好不容易哄好了孩子，抬起脸，妇女的面容却变了，扭曲地五官仿佛厉鬼，走出门，妇女大声嚷着。
“赵宜甜！你在做什么？快过来做饭？是不是这么久没回来，饭都忘了做？”
赵宜甜一身职业装，看起来是匆忙回来的，还喘着气，她一言不发，就站在原地。
看到这，妇女的脸更是耀武扬威，她双手叉腰，走上前，狠狠地掐了把她的胳膊肉，往前就是一推。
“做饭去，听到没赵宜甜？你呢，不要以为跑出去了就好了，你生是咱们家的人，死是咱们家的鬼！”
赵宜甜被推得一个趔趄，也不说话，转身就走。
“这小崽子，居然还学会走了！”正巧，一个皮肤黝黑的男人走进来，身上还背着一大箱子菜，手上还拿着个锄头，看到出门的赵宜甜，不由火从心来，他把菜筐随手一扔，带着锄头就往赵宜甜冲去，“反了你了！小贱蹄子，今天不让你吃一顿苦我就不能当你爸！”
另一头，妇女也拿了个棍子和男人一起冲去。
“还有多少钱？算了，打她一顿半死就成！这是咱们家的家务事，老赵，打不死人就成！”
下一刻，舒芋仿佛变成了第一人称视角，她心慌意乱地转过头，一个锄头和一个棍子就狠狠朝她身上砸来。
还来不急反抗，舒芋后脑勺和背上均是一痛，她混沌的脑子里，则是幽幽响起了赵宜甜的声音。
“骗子……”
下一刻，舒芋已经回到了车上。
她转过身，似乎有点惊吓，另一边，赵宜甜已经通完了话，双目直视前方，她一无所知，嘴唇紧抿看着路。
舒芋心跳的很快，她假装闭目养神，心里却在暗想。
她看到的那些东西究竟是什么？是赵宜甜的过去，还是未来？
话在嘴边，却被舒芋咽下了口。至少在赵宜甜回老家前，她还有时间搞清楚这些。
车不疾不徐地放慢了速度，眼前，《恋爱剧本》的录制场地已经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