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4章 这本就不公平
71号世界的最深处。
在传送的微光当中,占星者的身体缓缓地浮现在了地心。
炽热的火光到映在他的脸上,无比的坚毅。
他庞大的龙躯缓缓地化作人形,沿着平台一步一步地向着世界的核心走出。
依稀可以看到。
就在那核心的表面,无数的符文若隐若现地浮动在那里。
那是支撑着整个世界正常运行的,在亘古以前就一直在这里的空间系禁制。
“先祖。”
他盘膝坐地,闭上了双眼,命运的力量惶惶然围绕着他的全身。
“请让我触碰您的过去……请您为我再现您所做的壮举……”
“这已经是我们最后的机会了!”
他缓缓地伸出手。
在命运的流光中,沿着整个族群所扭曲而成的命运的长路,一步步追寻,一步步寻找。
在无尽的时间长河当中,抓住那十万年前那个辉煌的过去。
……
【71号世界】
再次禁制的触发,已经让这片悬空的大陆变得七零八落。
奈奈子怔怔地站在无尽虚空的边缘,站在大陆的边缘,她没有再回那个自动为她搭建而出的小屋,而是来到了这里。
任由天空的风呼呼地吹动头发。
她甚至已经依稀能够看到世界的壁垒,就像是横贯天地的铁幕,惶惶地铸立在她的面前。
隆隆地。
仿佛有某种从世界的最深处传来的颤动,逼扼着脚下的地面都在颤动。
而就在下一刻。
她的身后,一个漆黑的身影缓缓地浮现而出。
“奈奈子。”克罗赛尔沙哑的声音传来。
奈奈子转过头,然后便看到了脸色灰白的克罗赛尔,他没有化作巨龙,而是以人类的形态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奈奈子低下头,道:“你要说什么?”
克罗赛尔的双眼当中爬满了血丝,沙哑道:“他来找你了,现在就在主世界,和我们整个族群战斗。”
奈奈子顿时一震。
徒儿……
是徒儿来了吗?
克罗赛尔沉默着,任由狂风吹动他的长袍。
“你为什么就不肯帮我们这一次。”
他默默地走到奈奈子身边,在那虚无的边界坐了下来,目光无神地望着那一往无底的黑暗。
“明明已经死了很多人了。”
“明明只要你回到那个本来就属于你的位置,我们的整个族群就能够得到拯救,也不需要再做这么多无畏的牺牲。”
他的话疲惫地陨落在黑不见底的深渊。
整个身体都仿佛佝偻了下去。
奈奈子用力地握紧了手,她低声道:“我会消失吗?”
克罗赛尔抬起头,风呼呼地吹在他的脸上。
他想要说谎,但最后还是只说出了那一个字。
“会。”
奈奈子咬着嘴唇,道:“没有了所有的记忆,也没有了所有的经历,变成一个不是自己的自己,是吗?”
克罗赛尔默默地饮了一口酒,闭眼道:
“是的。”
她也坐了下来,抬起头,远处的星点倒映在她苍蓝的眸子当中。
“你知道我不能答应的。”
“因为奈奈子是做不了这个决定的,你们知道为什么我的徒儿会一直守护着奈奈子吗?”
“因为奈奈子在几千年前就是徒儿的妻子呢,无忧无虑,彼此相爱,一直都非常的幸福。”
她托着腮,眸子也慢慢变得柔和了起来。
克罗赛尔默默地听着。
就像是一个兄长,聆听着无尽岁月前妹妹的心声。
“奈奈子很羡慕。”
她抬起头,仰望星空。
“如果能够回忆起来的话,也许就会感觉到我们或许就是同一个人。”
“其实,也确实已经回忆起来了一些呢,真的就和亲身经历一样,看到了一个完全不同的自己和徒儿,非常的美好。”
“如果,没有死过一次的话。”
克罗赛尔转过头,双眼爬满了血丝,倒映着奈奈子的侧脸。
奈奈子抬着头,就像是一个无忧无虑的孩子。
“而就是因为死过一次,我才更加地能够感觉到徒儿的难过,因为他真的等了很多很多年,等的那根弦几乎都要崩断了。”
“所以无论如何,为了徒儿,奈奈子都要好好地活着。”
她转过头,望着旁边的克罗赛尔。
“无论如何。”
狂风席卷。
吹起了满地的黄沙。
克罗赛尔不停地仰起头,将那烈酒灌入自己的口中。
“你没错。”
他恍惚地站起,将手中的酒壶丢弃进入了那深不见底的深渊。
“没有人真的愿意会为了一个毫不相干的族群,轻易舍弃掉自己的性命,就算是你当年没有被遗失,一直在我们的族群长大也一样。”
“这对你来说,本就是不公平的。”
奈奈子怔怔地。
望着那张布满沧桑和灰白的黑袍下的脸颊。
克罗赛尔用力地伸出手,抹了一把自己的脸,血丝爬满的双眼当中满是疲惫。
他似乎在强行压抑着什么,强行想要让自己保持该有的镇定和平静。
“但有时候……”
他缓缓地低语。
“当你肩负着一个族群的未来时,就必须要狠下心去去做很多不公平的事。”
他望着奈奈子的那张纯真的脸颊,沧桑的双眼中布满了伤心。
“我其实很荣幸能肩负起那个照看你的职责。”
“但是一直以来最让我遗憾的,就是没有亲眼能够看到你破壳而出。”
他抬起头。
“也许,如果当年没有那个人的出现把你带走的话,如果一直可以安稳地走到这一天……”
“也许……我会做出一个完全不同的决定。”
他转过身,在无尽的黄沙中,亦步亦趋地向着远处走去。
他再没有回头。
也没有人能看他黑袍下的那张脸。
就像是最后的一次告别。
奈奈子怔怔地望着他的背影,一瞬间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感觉他是那么的像。
就像从一开始就从来没有见过的……
一个……
而也就是在那隆隆的震颤中,整个世界都在开始了难以遏制的颤动,无数的如星球一般庞大的符文,密密麻麻地浮现在了黑暗中的世界壁垒之上。
世界的迁移,被激活了。
……
克罗赛尔一步步地踏出71号世界。
长长的黑袍笼罩在全身,将他的面容隔绝在了一片漆黑的暗影当中。
他穿过一个又一个世界的传送门,从一个又一个前往主世界奋战的禁忌龙身边走过。
他自始至终都低着头。
他知道没有意义的。
在那个人类出现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已经明白,所有的抵抗都是徒劳的。
对71号小世界的迁移,也绝对无法成功。
在那个世界还没有抵达无序深渊之前,它就会被那个人类所注意到。
到头来。
一切都毫无意义。
但那个未来并不是无法改变。
也恰恰是在毫无意义的斗争中,才能让你为整个族群的未来找到那么一线的生机。
他的身体缓缓地浮现在了漆黑的主世界当中。
他抬起头,双眼当中满是誓死的血红。
71号小世界的空间门已经被他打开。
因为那个存在到来的原因,所有世界都在驰援这里,空间的链条也已经完成了串联。
而现在需要做的。
便是打开这遮蔽了苍穹数千年的黑幕,让那狂乱的注视再一次降临。
而空间的链接会将祂的目光引向71号世界。
他转过头,沧桑的双眼注视着遥远的苍穹,仿佛依然能够看到那个屹立在黄沙中的女孩。
“抱歉。”
“我别无选择。”
他转过身,迈着沉重的脚步,一步步地向着大殿的最深处走去。
牺牲,是必然的。
而这就是我们必须要承受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