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不清
徐晟阳的从房间一开门就是一溜的暗色系，深灰色的床罩、黑色的窗台窗户也关得死死的，显得十分沉闷。
“都要闷出蘑菇来了。”程延脱口而出。
他其实是有点老妈子气的，但也强忍住没再挑剔什么。
徐晟阳羞的挠挠头，转手把灯开开了，房间里这才有了亮堂堂的光。
把门带上以后程延才发现贴墙的置物架上居然摆着一大艘乐高军舰，下面的隔层有一些零散的小玩意，汽车啊飞机什么的。
“这是我自己拼的，好看吧？”
“好看。”
“我还有两盒没拼过的，要不要送你一副？”
程延两只手撑在膝盖上,俯下腰来看那军舰的细节，层层叠叠又小又精细，每个芝麻大点的零件又都长得差不多。
“不用啦，要是能看懂说明书我都阿弥陀佛了。”
徐晟阳咯咯笑道：“坐！”
他把程延请到了床侧，自己则把电脑桌的椅子翻过来坐了上去，两个人面对着面，距离也不算太近。
“我不大好意思。”程延看徐晟阳的床铺得很整齐，犹豫了一下。
“没什么不好的，床不就是拿来给人坐的吗？”徐晟阳双手轻轻一带，把他压下去了。
“你把充电宝拿到这里充吧。”说着徐晟阳很自然的伸过手来接。
程延的充电宝连着手机，只剩下一格指示灯，屏幕上则还有目测七八十的电。吃饭的时候徐晟阳就注意到了。
说着就从床头扯来了一根很长很长的快充线：“你手机和我的应该是共用的”。
“啊，谢谢。”
“嗯？”
“没有，好。”
程延插上线，两人相视一笑。
其实程延签了整整一天的假，昨天晚上就把工作做了很多，落不下太多进度，他顾虑的只是在徐晟阳家里也许有可能会不自在。
好像并没有预计中的那么不知所措。
程延想着，徐晟阳正将手绕到电脑桌后面去捞充电宝的线：“说实话，我房间里还挺多花样的，有什么感兴趣的东西吗？”
确实，徐晟阳的房间要说干净的确是干净，不过实在算不得整洁——床铺柜子打理的整整齐齐一粒灰尘都没有，但运动器材、画架和各种叫不上名的瓶瓶罐罐堆的满地都是，客厅有多空这房间里就有多挤，一地陷阱跟山里头捕猎似的。
突然，程延的眼光该死的瞟到一个很不妙的地方，徐晟阳穿着灰色运动裤的两腿很自然地打开着，大腿之间的布料垂挂下来，包裹着十分显眼的某个部位，衣料随着徐晟阳向后仰去够充电线的姿势扯动着。
程延一下子移不开眼睛，等他使劲把眼神移开的时候徐晟阳刚转回来，两个人视线尴尬地撞在一起。
也不知道他知不知道，反正程延自己是挺心虚的。
“你还会弹吉他啊？”程延几乎是立马环视了房子一圈，才看到落在墙角的吉他柄。
“高中的时候学的。”
“嗯”
又是一份沉寂。
“你连我家网了吗？”
“一点流量不打紧。”
“还是连一下吧，别浪费钱了。”
“好”
这下手机也被徐晟阳夺了去。
程延笔直笔直地立在床上，这下真的不知道眼睛该往哪看。
幸好徐晟阳两下半就搞定了，仿佛只有把手机抓回来掐在手上，他整个人才算活过来。
“你有网瘾啊，干嘛一直捏着手机。”
这样的局连促徐晟阳都看出来了，不过他估计是没可能想到，在这短短的时间里程延的小脑袋究竟经历过怎样的翻云覆雨。
“错过重要的信息就不好了。”
徐晟阳看着程延手中从头到尾就没亮过的手机屏幕，嘴角忍不住要往上翘。
“你笑什么？”
程延警惕的看着他，生怕这小子又要搞出什么幺蛾子来。
“我没有笑。”
徐晟阳说完，侧过身把窗户开了一道小气兮兮的口。
“其实我小时候还学了很多有意思的东西呢，不止吉他。”
程延投来了羡慕的目光，俨然作出一副认真倾听的样子。
“小时候跟我爸妈很亲近的。特别是青春期那几年啊，做什么都三分钟热度，我爸也真就陪着我胡来。”徐晟阳说起小时候的事情两眼都在冒光，眼看着却忽然淡了下来：“其实我也觉得很奇怪，越长大反而跟家里慢慢生疏了。”
“嗯”
“我爸以前还说黑猫警长跟他是兄弟呢，关键是我还信了，在学校里走路都昂首挺胸的！那时候我都九岁了，很不可思议吧？”
“那没有，我12岁的时候去河里抓田螺还被水流冲走过，被我爸拎起来训了一下午呢。”程延回忆到。那年他刚被领养，这件事让他到现在想起来都还是觉得羞愧的不行。“这么一说，他没打我是够了不起的。”
“哈哈哈哈哈，没想到你还会做这种事。”
“打那之后再也没做过了。”
“说的也是，不过我还没挖过田螺哎，教教我呗？”
“可拉倒吧。”
“是啊好像很久没有这种纯粹的感觉了。”徐晟阳不知道是想到什么，眼神有点空洞的悬在一面空白的墙上。
半晌，程延才从沉默中开口：“其实我家里也有一把木吉他，不过我不会弹。”
徐晟阳回过神来定定地凝着他。
“零几年的老物件了，朋友送我的。”程延顿了顿，好像有什么话在口中说不出来：“大概十多年前300块买的，那时候我们都是学生，抵了他整整一个半月的工资呢，最后还不是落到我手上了？”
“现在也不值钱啦”
程延边说玩笑话边叹了口气，似乎在自嘲着什么。
要说纯粹，这么多年来没有人比他叶幷周面对自己的时候更加纯粹。程延想起跟自己一起抓田螺、一起挨罚的那个人，终于知道徐晟阳像谁了。
只是比起叶幷周，他显然看上去就狡猾得多。
“是很重要的朋友吧？”徐晟阳终于开口问道，见程延还没反应便马上接着：“你也没有让他失望，都这么久了不是还留着吗？”
“是啊。如果还有机会，我要向他收保管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