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九章 君臣有别
退朝之后,众臣离开朝乾殿,慕云铎独独把萧野留了下来,并让其跟着自己入偏殿书房,毫不避讳、毫无掩饰。
众臣见之,心中更是有了一杆秤,同样是年轻即位的皇帝,如今这位跟从前那色厉内荏的草包傀儡,可是完全不同了。
“萧野将军,多谢今日在朝堂上所表所言。”慕云铎虽已贵为九五之尊,但此刻对于萧野仍是十分尊敬的。
萧野亦恭敬道:“皇上言重了,若非安和公主救下微臣,微臣又岂能有命再站在这朝乾殿中?”
“若只为了还恩,将军大可以私下还了这人情,而今日在朝上当着四方之臣的面,献上兵符,无疑是为朕除去了不少荆棘。”慕云铎心中清楚,能让萧野这样清清楚楚地站边表忠,实属不易。
“我萧家世代效忠西穹而非慕氏皇族,于臣来说,谁坐上皇位无关紧要,谁能延续西穹万世江山才是臣唯一关心的事情,而此刻臣选择忠于皇上,便是选择了忠于西穹。”
萧野直言不讳、面不改色,仿佛面对的根本不是皇帝,要知道这番话若传出去,是足以判为大不敬的死罪。
诚然,慕云铎自是不会怪罪的,恰恰因为他知道萧野怀着这样的心,才能放心的跟他谋划局势,甚至他心里是有些许欣慰的,因为萧野的选择,证明了自己在他眼中是有资格坐在这皇位上的。
“还有一事,朕想请问将军。”
萧野知道接下来慕云铎所问之事,才是今日自己被单独留下的真正目的。
“皇上请问便是,臣定知无不言。”
“将军前些日子被困在萧家老宅,这其中应当另有隐情吧?”
萧野闻言,没有说话亦没有外露情绪,事实上安和公主的人在老宅里救出自己的这件事,在他心中也一直十分疑惑,她究竟是如何得知自己被困,而萧家老宅里发生的事情,这对姐弟又知道多少呢
慕云铎见萧野迟迟不言,便继续开口道:“以将军的本事,绝不该被轻易地困住,何况还是在自家老宅,就算真的失算受难,也定会有法子脱身,而将军却一直被囚禁在老宅之中没再现身,只有一种可能——这是将军自愿的。”
萧野看着眼前这少年皇帝的双眸,深如望不到底的水潭,他分明是那样的年轻,甚至尚有稚嫩的权力,可萧野在慕云铎身上看到的只有沉稳、敏锐和洞悉。
“不错,深陷老宅密牢,的确是微臣自愿。”萧野无意再刻意隐瞒。
“是……因为容月?”
“看来,皇上所知比臣想象中的更多。”
萧野亲口确认之后,慕云铎沉了一口气,果然,自己猜测的没有错,能让萧野这般“不理智”的,除了容月便无旁人了。
留下萧野,除了感谢其朝堂上襄助之情,更是为了问出萧宅真相,毕竟事关容月,最紧张的当属姐姐了。
“萧将军,随朕去见姐姐吧,我想她一定有事要问你。”
虽然自始至终,骄傲如萧野只想要独自守护着容月,但事到如今,他发觉自己已经不是曾经那般无畏了,他害怕因为自己的自信而让容月再次受到哪怕一丝的伤害。
“臣,遵命。”
正在这君臣二人要走出偏殿的时候,谭公公碎步进来了,“皇上,安和公主来了。”
“姐姐来了?”原本与姐姐约定好,自己下了朝便去找她的,而她此刻主动来到朝乾殿,想来必然是冲着被留下的萧野将军而来了,看样子,姐姐对于萧野和容月之事的猜测和判断,比自己更要早。
“是啊,此刻正在偏殿里候着呢。”
“你啊你啊,带着姐姐直接来书房寻朕便是,怎能让她在偏殿里候着呢?”慕云铎面露不悦。
“皇上有所不知,老奴本是要直接引公主过来的,可公主却如何也不肯。”说罢,谭公公摸了摸额头细密的汗水。
“姐姐不肯?这是为何?”
“公主说如今您贵为皇上,她虽是您的姐姐,却也是臣子,君臣有别,所以公主吩咐老奴,今后哪怕是公主有再要紧的事情寻皇上,也要依着规矩体统,通传请见。”
“哎,别人也便罢了,姐姐同我之间,又哪来这些个劳什子规矩体统,难不成我当了皇帝,却和姐姐生疏了!”慕云铎心急,连自称也无意识地从“朕”变成了我。
这时,一直站在一旁没有说话的萧野开了口:“皇上,安和公主这般所作,并非刻意同您生疏,而是要向世人昭示,如今您便是西穹的天,哪怕是安和公主,在皇帝面前都要守着尊卑,这真是用心良苦了。”
慕云铎又如何不知道姐姐的苦心,可饶是如此,他心中还是觉得不甚舒服,甚至有些躁乱,于是忙对谭公公吩咐道:“快,赶紧将姐姐请来!”
“是,是,老奴这就去。”
“哎,慢着!”
谭公公转身正倒腾着脚底的碎步要去请公主,却又被慕云铎叫住了。
“皇上您还有什么吩咐?”
“你别去了,朕亲自去偏殿见姐姐。”说着,慕云铎大步流星地迈出了书房。
留下身后的谭公公和萧野,二人对视了一眼,也连忙跟着皇上去了偏殿。
“姐姐!”慕云铎踏入偏殿,便一改朝堂上沉稳严肃的模样,天知道这一早上,他快被憋死了。
而慕云漪却是退后一步,刻意与慕云铎保持了一人的距离,接着俯首跪地道:“安和给皇上请安。”
“姐姐,你这是做什么?!”
方才谭公公描述是一回事,此时此刻当面见了姐姐对自己这般恭敬,慕云铎心里更不是滋味了,顾不得身后还有宵夜在场,上前拉起姐姐,嘟囔道:“怎得才一个早朝的时间,姐姐就同我疏离成这个样子了!”
“什么‘我’不‘我’的,皇上该自称为‘朕’!”慕云漪站起身来,嗔了一句。
而慕云铎则不接话,继续撇着嘴抱怨道:“我才不管呢,若姐姐执意今后都要与我这般疏离,那这皇位……这皇位我不要便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