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纪竹西发觉了每一次长时间离开倪贺，他就会发生异常，于是每天哪怕再晚也要回家。
案子依旧没有进展，一个无人认领的无名男尸，引不起家属闹事，引不起社会关注，除了冷医生偶尔问几句，案子就这么被高高搁置。
倪贺觉得案子搁置了挺好，什么时候有线索了再查也不迟，纪竹西好久没有好好休息了，他抱在手里感觉人都瘦了一圈。
纪竹西倚在门框上啃苹果：“有什么要我帮忙的？”
倪贺正在与手中的大排肉搏斗，他用刀背轻扣大排的肉面，烧出来以后肉质细嫩：“不用，你去歇着，一会儿菜好了叫你。”
纪竹西一蹦三跳的跑到阳台把肥猫捞进怀里，倪贺改了小火烧大排后回到客厅就看见纪竹西与肥猫鼻尖相对，嘴唇几乎挨在一起。
倪贺拎着肥猫后颈把它提到半空，肥猫不满的蹬脚叫唤，倪贺对着他：“我的人你也敢亲，信不信我今晚就把你拔毛下锅，炖一锅猫杂烩？”
肥猫被他拎的“嗷嗷”叫，倪贺伸手在它屁股上拍了一掌：“还敢回嘴，这样吧，这周只许吃猫粮，零嘴罐头猫条一律停止供应。”
肥猫冲他呲牙，四只小短腿用力一蹬，挣脱开，在半空翻了个身跑了。
纪竹西笑盈盈的看着倪贺。
纪竹西半边脸埋进枕头里，乖巧的模样惹的倪贺心底一片柔软。
他想起第一次见到纪竹西时的模样，商场里一个又高又壮的疯子劫持了一个小姑娘，他和其他人一起被围困在大厅里出不去。
刀架在小姑娘的脖子上，刀刃下已经可见血痕，小姑娘吓的不敢哭出声，无助的泪流满面。
警察与疯子沟通无果，双方僵持之际一个身影从侧门摸了进来。
倪贺手心里捏了一把汗，这人手无寸铁，看上去瘦弱白净，完全不是疯子的对手。
疯子突然发了狂，举起刀就要往小姑娘脖颈处砍下。
顷刻间身影像离弦的箭般射向疯子，一手擒住疯子拿刀的手腕折成了与手臂平行的角度，只听“咔嚓一声，手腕断了，”疯子“啊”的惨叫，另一只手同时劈向疯子右颈，疯子一头砸在光滑的大理石地面，满脸开花。
被围困的人群里有人发出尖叫声，逃命往外冲，倪贺上前对她说了声“谢谢。”
她抱着小姑娘抬起头，倪贺看清了她的脸，皎皎当窗牖，娥娥红粉妆，再也挪不开眼。
倪贺小心翼翼的替纪竹西掖了掖被角，翻身下床，他许久不抽烟了，在茶几下找到一包快过期的，打开窗点亮了烟头。
他努力的企图从大半年的遭遇中分辨出真实的场景和虚幻的梦境，发现徒劳无功，可是他始终觉得缺了一块，有什么他抓不住的重点一闪而过。
零星的烟飘进屋内，肥猫“喵喵”地叫，倪贺冲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嘘，不许吵醒她。”
纪竹西揉着眼睛光脚走出来，皱眉头问他：“你又抽烟了？”
倪贺关上窗快走到纪竹西面前一把把她抱起来：“不穿鞋，等下流鼻涕咳嗽别找我哭。”
纪竹西闻到他身上残留的烟草味莫名的心安。她垂着眼皮揪着倪贺睡衣的衣襟：“下次不敢了。”
倪贺嘴上说的狠，实际在家里拿一大一小俩祖宗完全没辙，把人塞回被窝，又捞过冰凉的脚放在肚子上捂。
纪竹西舒服的闭着眼：“今天冷医生给我打电话了。”
倪贺说：“又问华医生的案子？”
“是啊。”纪竹西说：“像变了个人似的，身上一点光彩都没有了。”
倪贺拇指勾着戒指：“华医生的案子一点头绪都没有？”
纪竹西打了个哈气：“没有，我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案子。”
倪贺突然想起什么：“说起来，我记得元旦你出任务那次，冷医生给我打电话推迟了复诊时间，你回来以后陪我去复诊的时候，我感觉她情绪不高。”
“哈？”纪竹西睁开眼。
倪贺边想边说：“过年回家，还是冷医生提议的。”
纪竹西又闭上眼睛：“冷医生就算杀人，也用不着把咱们俩支回老家。”
倪贺顿了顿，觉得纪竹西这话驴头不对马嘴：“想什么呢，我就顺口一提，不过她那会情绪不高，也许知道些什么，算起来，华医生那时候有可能已经出事了。”
纪竹西“腾”地坐起来：“你怎么不早说。”说着就要穿衣服。
倪贺抢走衣服：“大半夜的你准备上哪儿去，有事明天上班再说。”
纪竹西缩回去：“冷医生为什么对你说她没有男朋友？不对，你怎么会问她这么私人的问题？”
倪贺一时语塞，他是在看见冷医生和一个酷似与纪竹西相拥的人的背影在一起后向冷医生求证了这个问题，可那时纪竹西在出任务，他有些不确定是不是又是梦。
“哥？”
“我，不记得了。”倪贺搪塞。
纪竹西没察觉出异状趴在他身上与他相对：“见人家长得漂亮，动心思了？”
倪贺左臂环着纪竹西的腰，右手按着她后脑贴近自己：“谁能有你漂亮。”他就着这点距离在纪竹西身上嗅了嗅：“身上抹什么了，这么香。”
纪竹西扭了扭腰，向上攀到他耳边低语了句什么。倪贺笑的浪荡，按着她亲上去，咬着她的唇说：“要不要我再给你点？”
纪竹西心里装着事睡不踏实，揉着发酸的腰起了个大早。
倪贺的手随着她下床的动作要去拽她，拽了个空，不满的哼了声，又沉沉睡去。
纪竹西留了字条回到局里，在内网里输入了“冷冰合”三个字。
结果并没有给她任何帮助。
冷医生瞥见诊室外的人，冲她点了点头，结束问诊后她跟着纪竹西来了住院大楼后面一处偏僻的长凳。
纪竹西搓着手：“坐，问你几个问题。”
冷医生闻声坐下。
纪竹西开门见山：“华任青真的是你男朋友？”
冷医生慌乱不已的看着纪竹西。
纪竹西说：“有人告诉我，你没有男朋友。”
冷医生说那件事的时候没预料到华任青会被杀，自嘲的笑了下：“是倪贺告诉你的吧。”
纪竹西盯着她，等她自己说。
纪竹西发现冷医生发顶有一根白发，眼周皮肤发干，擦的粉虚浮在眼下的皮肤上，明显的显现出一条皱纹。她往日的精致随着华任青的死亡不复存在。
冷医生好一会没说话，凉意穿过她的大衣直刺骨里。
她终于开口：“我喜欢他，从上学的时候偶然间听他讲了一次课就再也忘不了他。可是他一直拒绝我，我从没见他身边有过别的女人，他还是拒绝我。”
她抬眼毫不畏惧的与纪竹西对视：“纪警官，你知道吗？我爱他，也恨他。”
纪竹西本能的皱起眉头。
冷医生继续说：“后来我终于知道他为什么拒绝我，因为他心里一直装着一个人。”
她低声笑起来，笑了很久：“可我居然，居然对他说没关系，只要他愿意接受我，我不在意……你看，他被我打动了，他开始和我约会，我们拥抱，接吻，甚至上床。我以为我成功了，可是那天，他告诉我他忘不了曾经的恋人，不能接受我。”
冷医生的笑容僵在脸上，不知道是冷的还是疼的，她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他把我送他的袖扣一分钱不少的还给我后，不接我的电话，不回我的信息，彻底和我断了联系。”
纪竹西问：“什么时候开始的？”
“元旦放假，我最后一次见他。我们约在河西新开的那间商场看了场电影，然后去我家过夜，第二天早上起来我看见桌上他给我留了张纸条，再也联系不上了。”
“你为什么对倪贺说你没有男朋友？”
“他不希望别人知道，他觉得还没做好爱上另一个女人的准备。”
冷医生心很累，捂着脸，眼泪从指缝中溢出，她的声音打着颤：“他连名字都是假的，我居然，连他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
纪竹西沉默了一会儿，抓住一条重点：“华医生用什么方式把袖扣的钱还你的？”
冷医生抹掉眼泪拿出手机：“微信转账。”
她划开手机给纪竹西，纪竹西发现冷医生微信里华任青的账号与她手机里的不同。
得知死者是华任青后纪竹西查过她的微信账号，非实名注册，这种账号无法转账，支付。
纪竹西记下账号发给同事，急匆匆的对冷医生说：“不好意思冷医生，我还有事，有些细节麻烦你再好好回忆，我再和你联系。”
冷医生漠然的看着纪竹西的背影，好像看见了华任青离开她时决绝的身影，也是那样，头也不回。
她一直相信华任青对她有感情，他们拥抱、接吻还有在床上的感觉骗不了人，她也一直想知道那个让他念念不忘的女人究竟是谁，拔了他心里那根刺。
纪竹西在回警局的路上接到同事的电话，通过她给的微信号，查到实名登记的人名叫——华宁。
纪竹西突然感觉到后脑勺好像被重物狠狠砸了下来一般一阵剧痛，紧接着眼前天旋地转，四肢发麻。她想停车，可是手脚不受控制，眼睁睁的看着车子向一棵大树迎面撞去，安全气囊弹出来，纪竹西受不住巨大的冲击力晕过去，脑子里只剩下两个字——华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