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人蛇共生

    见嬴夔已经杀了差不多快半的大小头领，莫暄翮也挥剑加入战团，齐齐消灭了三苗人中的主力。三苗人在族群生死存亡的关头，也只能咬牙背水一战，但随着巫师、头领们的湮灭，战力也不断消减，两个时辰后城池告破，有虞大军攻入了城内鏖战，天昏地暗的喊杀声、妇孺老幼的哭泣时混杂，但没有同情没有怜悯，对于双方来说，这都是一场必须分出胜负，必须置对方于死地的战斗。

    虽然莫暄翮动动手指能轻松消灭成千上万的人，但在下界时，九天玄女告诫过他们，神界与人界有别，他们是半人半神之体，可诛杀凡人，但不可过之，尤其不可过多用法力杀凡人，若杀也得尽量实战，否则容易对法力有所反噬。凡界的事自有其定数，顺大势行事即可。这一告诫，四人一直牢牢记得，就算之前一人狠杀三苗上万人，也都是很少使用法力。嬴夔则不然，作为神兽与青丘仙狐的后代，特异之体，五弦琴是他的兵器，并不受这一限制。

    杀得正酣之时，莫暄翮也不忘随时关注着董肆钦那边的动静，而董肆钦此刻正专注地与九大长老斗着法。由于这些长老平时深居简出，一直以青黑斗篷笼罩全身，穿着并不像巫师那般怪异，但他们始终守护在族中祭坛中，只有在族中议事时才会出现，除了驩兜本人，普通九骨峒的三苗人是很难见得上众长老的。

    这九大长老排位，真实名字都被隐去，之前董肆钦查了很久各自的底细，才大概搞清楚情况。不过，今天这九人露面依旧是统一的黑青色大斗篷，面上都带着同样的面具，并不太好区分谁是谁，只能想办法在斗法中找出每个人被修蛇王置换的骨灵，摧毁那块骨灵，也就等于摧毁了一个长老。

    九个长老作法时，手中都有一根长达丈许的黑青色手杖，手杖的质地据传是地底的黑玉与熔岩炼化，每一根手杖都可幻化成一条凶猛异常的修蛇，每一条蛇都从不同的方位，以不同的方式向董肆钦发起攻击。可董肆钦岂是好惹的，一身枫神异术正好对其形成克制，也幻化出九种不同的异兽，与九条修蛇对撕。时而九条体量巨大、颜色深浅不一的修蛇，以极快的速度或合力或分开进行攻击，而枫神异术幻化出的九种异兽也紧咬不放，彼此打得不可开交。

    没过多久，董肆钦便也探出了每个长老的身份，正准备打开一个缺口，来个各个击破，突然间九条修蛇三三和一，最后又再合一，成为了一条更长更粗更凶恶的巨型修蛇，而那九个长老，本身就以一样的装束，让人分不清谁是谁，如今也同样如分身合成一般，成为了一个人，影影绰绰间青黑之气蒸腾弥散，双腿盘膝于空，双手合十念咒，控制着巨型修蛇向董肆钦发起攻击。那修蛇的躯体，足足有一幢房子那么大，腥臭之风一扫，将正在厮杀中的两方将士全部挤压成了肉糜，让人不禁十分胆寒，惊得人赶紧拼命逃开，给这惹不起的大怪物留下施展的空间。

    把那些大小头领解决得差不多了，莫暄翮对着嬴夔一声喊：“大军就交给你了，我去帮肆钦”，便一个远筋斗，直接往董肆钦与九大长老斗法的方向飞去。此刻，鹏吺族的城池内战火纷飞，各个方向、各个角落都堆满了互砍互杀的不同服饰的人群，而董肆钦已追逐九大长老到了城内最深处连接后山九骨山的山脚下祭坛区域。

    嬴夔给有虞军队下达的命令是，全部清剿族中的中青年男子，不得准许不可冒然攻入后山，因九骨山才是九骨峒最重要的禁地，那修蛇王便是常年潜伏在九骨山底几千丈深的熔岩洞内，而山中阴邪之术密布，需待主帅唤出修蛇王灭之才可入内收拾残局，否则易徒然牺牲性命，这是三位主帅所不允许的。

    紧靠九骨山山脚下的祭坛区域相当空旷，莫暄翮只能联想是因为修蛇王体型过于庞大，驩兜和族中长老、巫师要在此召唤其显形，也得给其准备好空间。此刻她只在一旁观战，等着董肆钦用枫神异术打破咒语，将合成一个人和一条蛇的九个长老再次分开，当然这没有用多少时间，枫神异术的威力也越来越发挥出来，很快被枫神异术散发出的红光笼罩的玄武剑刺穿了巨型修蛇的七寸，长剑一捅而过，一个雷劈釜鸣一般的“破”字当头，霎时间修蛇的头部和身子爆裂了开来，合在一起的九个长老也全部被震飞到空中，再“嗙当”巨响地往地面摔下来，有的撞在了祭坛四围的立柱上鲜血横涌，有的摔倒了石阶上，而也有的虽然摇摇晃晃却也平稳落地。自从一年多以前南蛮族大巫师传枫神异术的法决于董肆钦后，他日夜照着羊皮卷的指示练习，一点点精熟于心，而这也是他第一次将其真正运用并发挥其威力。

    就算巨型修蛇身子炸裂，董肆钦也并未放过，而是连续挥动玄武剑，将其消弭于无形。九大巫师虽然口吐鲜血，看在莫暄翮眼里已是强弩之末，却仍强韧地围成一个圆，再次做法，九条青黑之光在圆的中心汇聚成一个点，想要继续幻化九条颜色各异的修蛇。

    但董肆钦哪里肯再给他们机会，用玄武剑画了一个圈，包围住九个长老，眼一撇祭坛高处观战的那个白影，喊道：“暄翮，我说，你刺！”

    正愁闲着的莫暄翮当然毫不客气，“东南髌骨”“正北椎骨”……闪着冷冷青光的玄素冰清剑一刺一个准，在莫暄翮的操控下飞来飞去，直接从各个长老身体的某个骨骼位置打个对穿。骨头被刺穿并没有让长老们流血，而是除了那块骨头的躯体，都被蛇胆汁一般恶心的液体而溶解掉了，只剩下身体的那块被置换成蛇骨的骨头还闪烁着青黑色的幽光，那幽光，从微弱到发亮，渐渐释放出嗡鸣之声，而莫暄翮对着那幽光大喝：“驩兜，你真是个孬种，躲在九骨山里不敢出来，那就等着和修蛇王一起受死！”

    九团幽光聚合到了一起，瞬间一声爆响，炸成了碎片，而莫暄翮和董肆钦也同时注意到，不远处的九骨山中，突然地动山摇，大股大股的青黑色烟雾冲天而起，来自地底的熔浆向上喷出，山上原本葱郁清脆的林木悉数烧焦。整座山剧烈颤抖塌陷着，大块大块的山石往各个方向掉落，城池所在的方向也难以幸免。

    当此之际，董肆钦和莫暄翮齐齐凌空飞起，用气墙在城池的方向铸下一道结界，抵御住塌陷的九骨山和地底灼热岩浆的侵害。就在这整座山崩裂的时刻，一个怒极而狂的硕大头颅，出现在了一条从未得见的庞大得难以想象的修蛇身躯上，正是驩兜！

    驩兜的躯体，看上去已经与修蛇王全部共生在一起，他的发成了火红色，和地底温度极高的喷发出的熔岩活脱脱一样，整张脸也变得扭曲怪异，但那脸上特殊的标记和耳廓，让人还是能一眼认出就是驩兜。普通的修蛇，蛇身是黑色的，头部会显得要偏青色一点，腹部则是黄色，但修蛇王的腹部全是赤红色与赤黄色相间，有着极为美丽妖冶的纹路与色彩，又显得很是诡异。长长的躯干和尾巴，重重叠叠，盘桓在整座山上，怕是有几百米长。

    那是某一天，董肆钦在河边钓鱼时，一个人冥思苦想，脑中火花闪现，想到了人蛇共生的这么一种可能。因为那时驩兜被打得节节败退，龟缩九骨峒内闭守不出，他无论是派出探子还是亲自乔装进去，都没能知晓驩兜的下落，而对他的追踪又显示他就在九骨峒内，就让他一直揣测驩兜在打什么主意。

    想到这么一种可能，他立刻感觉到了危险和紧迫性，便赶紧找来扶仑相商，做好进攻准备，让驩兜在没有成功与修蛇王合体之前，打他个措手不及。这次三苗族的主体鹏吺腹地九骨峒已经大体沦陷，修蛇王与驩兜也已被从地底唤出，就等这终极一战了。

    要是驩兜明知回天乏术，想躲入地底伺机再出，还得费好大一番心力进入九骨山寻觅，好在董肆钦知悉了九大长老的骨骼与修蛇王通灵的秘密，用这样的办法将驩兜和修蛇王一体逼出来，原是最省事的法子。

    “莫暄翮，董肆钦，你们毁了我的一切，我要杀了你们！妫重华，你个重瞳逆贼，怎轮到你掌控这天下，我要灭了你，灭了你！”暴怒发狂的驩兜双眼透着诡异的赤红之色，连带着蛇身也卷荡震动，带出一阵刺鼻的腥风阴雨。

    董肆钦和紧挨着不远的莫暄翮轻轻避开，却见莫暄翮把剑一收，双手抱拳，冷哼了一声，随即戏谑地道：“驩兜老儿，对付你和这条丑蛇，董大将军一个人就够了，我此来不过是纯属看你们打架的。听说你这辈子是个孤老倌，娶了五十多个女人，都没能为你生个一儿半女，真是不错，死了都没人给你收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