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前缘悱恻
雪倩道：“这前山之中有山泉、溪流，也有地下暗河，与圣殿皆有连通。所以圣殿虽然在山里内，但其实灵气聚集，是个修行的好地方。我们的很多族人都被黑骷子关押在后山和九条支脉里，那里也有很多魔族之人，一些与黑骷子沆瀣一气的魔族长老和护法也跟着侵占了九尾山的好一些领地。”
“好，雪倩，你们这就带路，大家先兵分四路前去解救族人，然后将被解救出的族人和制服的魔族之人都集合到后山山顶上，我再做安排！”嬴夔道。如此，嬴夔与雪倩一路，赵楠烛与雪姿一路，扶仑与雪蕊一路，董嗣钦与雪荷一路，每组负责两条支脉的解救行动，先从“九尾”最外侧两“尾”开始，逐步向最中间的支脉靠拢。
为方便解救，嬴夔四人催动灵力，将整个九尾狐山界域封锁。上千的九尾狐族族人被解救后得悉是仙狐悟峤之子归来，无不感恩戴德，齐心协力抗击魔族。嬴夔、赵楠烛、扶仑、董嗣钦宣告黑骷子已被封印之事，魔族众人顿时散做一团，三天后，数万九尾狐族族人和占领九尾山的数千魔族人集齐在九尾前山，致前山浩浩荡荡、人影攒动，颇为壮观。
白衣胜雪、长身玉立的嬴夔自九尾山前山山顶狐头处，借助体内九尾灵珠的灵力，飘然升到山巅上空，如若不染凡尘的仙人一般，引得众人景仰膜拜，“嬴公子回来救助我们，真是我九尾狐族之福！”在赵楠烛、扶仑、董嗣钦三人和雪倩四妖狐的引导下，虽然齐集于山上的人有数万，但却皆为嬴夔魅力折服。
升于山巅上空的嬴夔大声传音道：“诸位，今日我等聚于此处，一为贺九尾狐族众位族民终得自由，迎来全族光复之日。此后便是要选出得力人手来，打理好本族一切事务，同时，在前山设招魂坛，超度这些年来本族亡人，让他们早得安息。也望你们奔走相告，寻回散居隐匿的亲人，骨肉共团圆。”此话一出，狐族之人无不激动欢呼，甚至哽咽，声音响彻云霄。
待众人安静下来，嬴夔继续说道：“众魔族族人，尔等长期以来从黑骷子祸害各族，涂炭生灵，所作之孽实为必惩。我将废去诸位妖邪之术，还请此后回归魔族领地，反省思过，严遵本族族规，生息繁衍，向善好德，友待其他各族，不要再兴为恶之事。”见嬴夔言之在理，魔族之人默默低下头来，如今没有了黑骷子的控制，他们中本来有不少是被迫到九尾山来，也很愿意回到本族聚居地，过回安宁的生活。少许冥顽不灵的，早已被赵楠烛等人惩处。
各族相告之下，青丘国正慢慢恢复昔日秩序，族与族之间各据其地、相互礼敬，九尾狐族也重新树立起往日崇高的威望，成为青丘国的至尊之族，赢得各族一致的尊敬。遣返魔族之人返回其领地之后，尚存的九尾族族人联络亲人，在嬴夔、赵楠烛、扶仑、董嗣钦的带领下，以家族为主分配好居住地，与后山相连的九条支脉各亭阁、屋舍也渐渐回复往昔样貌。前山山顶狐头前，族人设立祭坛，连续七七四十九日超度亡魂，告慰逝者。
惑人心智的黑烟和妖法得到祛除，九尾山和青丘国内各地渐渐地重新清气萦绕，山明水秀，再度呈现四季如春、物产丰饶之景。九尾狐族众族人一力推举嬴夔为本族大祭司，嬴夔再三婉拒，能够为本族雪耻、光复青丘国，已了其心愿，而相信母亲在泉下也会有知而感到欣慰。成为大祭司，守护本族圣殿，掌管本族事务，不是他的所求。
嬴夔和赵楠烛三人带领九尾族人在前山山巅建起了一座真正的楼阁，供族中选出的议事人聚集、讨论本族事务。鉴于九尾狐族已是十分羸弱，族中得力之人不多，便教习族人心法，助其修行。雪倩、雪姿、雪蕊、雪荷四人忠心追随嬴夔，嬴夔见四人资质尚可，之前与赵楠烛、扶仑、董嗣钦商量过，欲培养四人成为圣殿护法，遂传授四人上乘本族修行法术，增进四人功力。
还被封在九尾烈焰池内的黑骷子虽然修习了厉害的妖法，但终究抵不过烈焰池的圣火，在旁看守的莫暄翮不断听到黑骷子撕心裂肺的呼喊，只能闭上眼，在一旁安静地打坐，任由圣火焚烧黑骷子的心魂。四十九日后，一旦黑骷子的魔性全被祛除，他便会失去一切法力，打回一个普通的魔族人。九尾狐族圣殿的九尾烈焰池，是专为度化心怀恶念的族人所设的，而非用其他皮肉之刑来使人臣服。他们本是一个高傲而高贵的种族，曾经是，现在仍然是。
期限已到，当黑骷子在九尾烈焰池中渐渐变回一个眉清目秀、面如冠玉的青衣男子，莫暄翮收起结界，将黑骷子托了上来。此刻的黑骷子，奄奄一息，双目紧闭，躺在大殿上，莫暄翮将他轻轻扶起，看着他俊美的样貌，不禁有些神驰，感叹道：这样一个美男子，究竟曾有过怎样伤怀的故事呢？
过得好一会儿，正在这样想着的她，看到黑骷子慢慢醒转，睁开眼，起身，两人对视。“眉儿？”黑骷子望着莫暄翮美丽而英气的脸庞，顿有恍若隔世之感。他回忆起前些日子的经历，终于明了眼前的莫暄翮只是像眉儿，但终究不是，于是，不由得伤感起来。
莫暄翮面容沉静，对黑骷子道：“你现在已经没有了任何法力，不再是那个为乱青丘国的魔头黑骷子。回思你的过去，难道就没有什么忏悔的？”
黑骷子“哎”了一声，低头垂目，意兴十分萧然，道：“我修习妖法，魔性蚀心，做出了这等大逆不道之事，罪孽深重，九尾烈焰池的圣火焚去我一切法力，已是对我的救赎。若还能活在这世上，我的余生，除了盼能再见眉儿一面，亲口向她道个歉，就是希望能尽己之力，弥补过错，为青丘国的亡魂守灵，终身不再出得九尾山。”
“那你应该跟我讲诉你过往的故事了，不然，我怎么帮你？”莫暄翮淡然而笑，把黑骷子的心思带回了曾经的岁月里。原来，他本叫栖灝，曾经是魔族左护法之子，生得仪表不凡，很受族中众女子的爱慕，被捧着总是容易飘飘然，由此也养成了有点爱拈花惹草的习惯。直到有一天，爱游玩的他无意中闯入九尾山靠近魔族领地方向的最外侧一条支脉的山中，遇见一袭白衣、纤尘不染的眉儿，当时的她正在山中一个生满幽兰的空谷里修行，蝶舞翩翩，幽兰芬芳，那意境十分美好。绝世姿容的眉儿一抬眼，就已经轻轻占据了他的整个心扉，他毫无保留地爱上了她。而她，也爱上了他。两颗年轻的心相互吸引，爱火燃烧，最终逾越了界限，沉醉于爱河中的眉儿经常偷偷出来与他相会，厮缠在一起。而这，已经违背了九尾族的族规。他们是青丘国中最为高傲的种族，一向是很少与外族的人来往的，更遑论联姻。
他们的事，终究被发现。眉儿自小聪颖灵性，是族中很被赞赏的女子，大祭司早就看好她，却不料她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来。两人齐齐被抓到圣殿，被绑在石柱上，极为痛心的大祭司召集四大护法、九位长老，商议如何处置两人。因九尾狐族一向不愿牵涉他族之事，最终还是决定将他遣回魔族，此生不得再踏入九尾山一步。他不肯，死活要和眉儿在一起，便大闹圣殿，终因法力低微而被赶出九尾山。眉儿则被关押在后山阴暗潮湿的石洞中，由四位护法看守。不曾想，眉儿已经怀有他的骨肉，眉儿的家族因其触犯族规，也不敢为她求情。为了九尾族的颜面，大祭司强令眉儿打去了胎儿，终身禁于石洞，不得再与外界接触。
眉儿是个烈性女子，霎时失去所爱之人和骨肉，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陷入苦痛难抑的疯狂状态。其后，在家人的不断劝说下才慢慢缓和过来，开始在石洞中忘却前缘，一心修行。栖灝也再无音信，痛彻心扉的她终于明白，自己最初其实是大错特错，所谓的爱不过是一场过往烟云。她决意悔过，独立承担罪责。看着眉儿终于有所悟，大祭司也开始逐渐放松对她的看管。
原以为，事情就会这样平静地结束。然而，终究没有。栖灝被逐出九尾山，回到魔族后，九尾族大祭司本派人做了一番交涉，魔族长老有的认为本族颜面有失，对他训斥了一番，而族中个别蠢蠢欲动的人则以此为由头，欲挑起两族纷争。回到魔族的栖灝再次与族中爱慕他的妙龄女子搅在一起，但时间一长则免不了厌倦，也时时想起超凡脱俗的眉儿，念及其因自己而被九尾族大祭司禁闭起来，终有些懊悔与自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