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第72章
一百只鸭子并没有吵到会长的自觉,义愤填膺申诉完自己的委屈,狠狠谴责了殷知寒一顿后,终于心满意足地散去。
会长松了口气后,转头还是正式递了拜帖上门拜访殷老夫人。
说明来意后,会长心中还是忍不住涌起一阵担忧。
虽说沈老姐姐的眼光他是相信的,但他也确实不敢保证如今的老姐姐还是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女强人。
毕竟时过境迁,会长也从殷家产业这些年的动向观察出一件令人惋惜的事实。
殷家早已没了当年雄心勃勃的壮志,只剩下垂暮的守成之态。
若是殷老夫人破釜沉舟,当真下定决心准备彻底放弃殷家,倒也不是做不出来赔着殷家偌大家业让一个小姑娘瞎折腾的事。
还好殷老夫人如今已经打消了这种想法。
听罢会长来意,殷老夫人颔首轻笑,似乎并不意外的样子。
“老哥哥,我也不瞒你什么,知寒这孩子还真是颇有商业天分”殷老夫人细细地将殷知寒自掌家之后的种种举动一一道来。
在外行人看来,殷知寒的经历其实颇有传奇色彩,毕竟如今的街巷茶楼之中还流传着殷知寒与锦绣布庄的赌约二三事,甚至如今殷知寒平安从云州归来之事也是满京城议论纷纷。
云州的情况京城当时也是传的沸沸扬扬,京城百姓眼看着殷家举家前往云州,谁不是一直关注着殷家的情况?
听说殷家大小姐在云州干的事可不少,单说物资的捐赠便令人瞩目,更别说还有坊间小道消息称,这位殷家大小姐在云州水患和瘟疫的平复中起着重要作用
这也是为何殷知寒放低布匹衣料的价格,却并没有太多人想到殷知寒其实也获利匪浅这方面去。
许多身价不低的商贾们早就在心里嘀咕这件事了,虽说从商的确应讲求仁义,但无利不起早,谁真的那么愚蠢,赔上大半个家业去做慈善?
这么一对比,倒好似他们有多不仁不义,眼皮子浅薄似的。
果然是大家小姐做派,一副菩萨心肠的样子,却全然不顾他们这些平头百姓的死活。
对殷知寒的不满并非简单得来,不过是各种端倪积攒下来的罢了。
会长在听取“申诉”的时候,早已对殷知寒的事迹知之甚详,而今从殷老夫人口中换个角度听闻,却又是另一番感受。
听的津津有味,还不时恍然大悟。
毕竟从当事人得到的消息可比那些添油加醋道听途说的小道消息要靠谱真实的多。
直到听到殷知寒“慧眼识人”从云州运回了新式织布机后,会长这才猛然惊醒过来。
看着殷老夫人脸上的笑意,会长终于明白一向低调的老姐姐为何这次如此不遗余力地吹捧自家还未及笄的小孙女。
醉翁之意不在酒。
会长越听殷老夫人描述越心惊肉跳。
不在这一产业行商的人其实不大能理解殷知寒折腾出来的这个新式织布机到底有什么作用,但若是对布行有一星半点的了解,都会跟着会长一同胆颤。
怎么形容呢
现如今的商界其实发展还算蒸蒸日上。只是因官府律令的缘故,并不张扬罢了。
可发展了这么些年,大家都清楚行业已经发展到了那个无形的顶峰,再难动弹。
若是这新式织布机当真有老姐姐说的这种效果
要变天了啊。
会长看着殷老夫人淡然微笑的样子,恍惚间回到当年,那个商界风起云涌,蓬勃发展的从前。
“老弟,我们都老了啊。”殷老夫人意味深长。
“是啊,我们都老了。”会长感慨万千。
“祖母说什么呢,知寒还需要祖母指点,祖母可不老。”
殷知寒最近心情颇好,陪着殷老夫人闲谈时,听殷老夫人谈起前两天与商会会长的感慨,摇了摇头,难得反驳了殷老夫人。
殷老夫人摆手,“我是老了,人可不傻。”眼光可犀利着呢。
殷知寒笑了起来,“祖母也觉得此事可行?”殷知寒指的是方才所商讨的将新式织布机来路公之于众的事。
这个念头在许多人看来简直可笑,就像是吃肉的老虎将到嘴的肥肉转手送人一样不可思议。
不过殷知寒也不是傻子,这么做自然有其用意、
“若是相较于其他布行多出一两成的利润,我也不支持你公开,可如今已然多出几倍百倍的利润,这便不是我们能留下来的东西了。”殷老夫人也明白殷知寒的用意。
殷知寒眼中笑意愈发温柔。
“祖母不觉得知寒头脑发昏,毁败家业?”
“那又如何?”殷老夫人霸气侧漏,“殷家这点财力还是有的。”
殷老夫人确实开明,但并非所有人都如殷老夫人这般想的。
在接到殷知寒的请帖时,许多人都不约而同地产生一个念头。
殷家大小姐在云州做慈善入了魔。
若不是入了魔,怎么可能行事如此离谱?
不过众人想起前些日子去和会长申诉的事情,心中一顿。
难不成是会长和殷家说了此事?
不过这效果看起来有点过于显著了吧
不管众人心里如何嘀咕,还是口嫌体正直地准时赴宴。
殷知寒作为东道主,早就到场准备,众人在外间的闲谈也被她悉数听在耳里。
“真是不识好人心。”青花嘟囔。
虽说她也不知道小姐为何这么做,但小姐自来聪慧,行事定有其用意。
青禾捏了捏青花的脸,惹得青花不满地瞪了过来。
跟着殷家众人去了云州一趟之后,青禾脸上的稚气褪去许多,增添了不少沉稳之色,如今看青花时,比从前更像看小妹妹。
青花倒一如既往地活泼烂漫,气鼓鼓地瞪了瞪青禾,还是没有反手捏回来。
只转头继续愤愤看着外间低声议论的宾客,“走着瞧好了。”
殷知寒的忠实粉青花无比坚信这一点。
待宴席正式开始,殷知寒并不废话,一上来就直入主题。
“诸位想必都知道我为什么邀请大家吧?”
众人互相对视一眼,皆未做声。
“知寒也听闻过诸位的困惑与为难,所以今日便与诸位开诚布公地谈谈”
殷知寒简单地解释了殷家布庄价位为何会相对于其他布庄低上如此之多的原因后,贴心地给众人留下了反应的时间。
果然在场的诸人皆是不可置信之色。
为什么感觉这小姑娘说的每一句话都不难理解,但连起来却如此晦涩难懂?
倒不是他们理解力不行,而是实在无法想象那个存在于殷知寒口中闻所未闻的“新式织布机”。
“这”众人面面相觑,终于还是有人忍不住出声询问:“殷大小姐,这新式织布机究竟是为何物,能否为我等解惑?”
毕竟眼见为实。
“这是自然。”殷知寒笑容温婉,却在将众人带至正在生产作业的新式织布机面前后,提出了新的要求。
“知寒可以将新织布机与诸位分享,但前半年的利润,我要抽三成。”
果然。
众人对视一眼,皆有种尘埃落定之感。
若是殷知寒当真全然无求,其实大家都不敢相信。
反倒是像现在这样摆出条条道道来,让人安心许多。
殷知寒本来便是打算带众人见过实物后再开口提要求的,倒没注意众人心里那些小九九。
她是商人,才不是慈善家。
该心软的时候殷知寒自然会心软,但该宰冤大头的时候,殷知寒也不会手下留情。
如今殷知寒亮明条件后,众人反倒放下心来,有条不紊地与殷知寒讨价还价,最后商定成殷知寒前三个月抽三成利润。
当然,这一切都建立在殷知寒所言非虚的前提下。
所谓的新式织布机当真是让殷家迈出如此低价的原因所在?
燕星朔才不信殷知寒的鬼话。
在殷知寒设宴邀请各个同行时,更是理都没理,严令麾下的负责人不要理会此事。
身为当朝三皇子,燕星朔对朝局民生都有一定了解,当他听闻殷家布行恶意压低布价之事以后,特地拜访了慎商司总使。得到了一些微妙的答案。
虽说他也知道银子的好处,但从心里来说,燕星朔始终觉得士农工商,商者至贱。
在他眼里,燕星衍也是自甘下贱与之为伍的其中之一。
纵然燕星衍在云州一事中表现亮眼,朝堂之上也对此众说纷纭,似乎从前龟缩在角落里,几乎快被人遗忘的六皇子摇身一变,成了备受关注的明日之星。
燕星朔也从未将其真正放在心上。
毕竟,他们的好父皇对商者可没什么好看法,即使燕星衍是皇子,但也是商贾之女生下的皇子。
燕星朔并没有忘记当年的沈贵妃是如何“猝死”的。
因此,燕星朔可以说是抱着看笑话的心态等着殷知寒遭殃。
谁曾想
“主子,我们这个月的营收低了近一半”
燕星朔沉着脸翻阅账册,见手底下的人一副语言又止的样子,抬眸冷冷道:“说。”
“京城许多布行的价格都同殷家布行的价格一般往下压了许多,客人们都去其他布行,我们布行的生意一落千丈,已经入不敷出,实在是支撑不下去了。”
燕星朔的眉头狠狠地皱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