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第67章
燕星衍可不知道殷知寒的想法，刚问出方才的话后便自觉失言。
按照正常的商业逻辑，殷知寒是怎么可能将涉及到商业机密的新器械展露于人前？
但燕星衍没想到的是，殷知寒居然当真如此爽快地掀开布匹让自己查看。
她竟这般信任于我。
燕星衍有些感动。
若不是实在抑制不住心里的好奇，燕星衍甚至都不愿去看推车上的东西。
我看一眼就行。
燕星衍这样想着。
嗯？等等。
这是什么东西？
燕星衍有些困惑，他努力睁大眼睛试图辨认眼前的物体，却觉得实在是过于匪夷所思。
这就是殷知寒想要的新式织布机？
燕星衍不理解。
可能是我认错了？殷知寒其实并不是在折腾新式织布机？
但令燕星衍失望的是，殷知寒坦诚地解释道：“这是云州一位很厉害的先生设计出的新式织布机。”
燕星衍不可思议地指着这堆看不出什么形状的玩意，“就这？！”
别以为我不知道织布机长什么样子，就算你有所改良，无论如何也改不到这种四不像的款式吧？
殷知寒点头肯定了燕星衍的质疑，不过还是解释道：“这是新式织布机的部分，整个的机器会在它们被运送至京城后组装。”
部分？
燕星衍惊讶地看着眼前几乎和传统织布机大小相差无几的东西，实在是不敢相信这居然只是新式织布机的一部分？！
若真是如此，那殷知寒想要的新式织布机到底有多大？
这样的织布机怕根本不是一两人能使用的吧？
燕星衍琢磨了一会，还是无法理解殷知寒为何看起来对这样笨重的大家伙如此有信心。
殷知寒莫不是被骗了吧？
很突然的，燕星衍脑子里冒出这样一个念头。
这念头一冒出来简直止不住，燕星衍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殷知寒简直像魔怔了一样，远在京城，却如此大费周章地前来云州，还如此执迷不悟地找到传闻中的设计者，据说还花了许多心思说动对方制作。
燕星衍不理解，并且凭借着他多年来经商的经验来判断，其中必然有古怪。
燕星衍没有殷知寒在现代社会培养出来的超前化眼光，用他的商业思维来看，殷知寒这件事办的不像是寻常商人，倒像是个盲目的赌徒。
想到这里，燕星衍忍不住试探：“你这织布机可有实际的成品展示？”
殷知寒摇头，这种类似于大型原始机械的织布机，若是提前组装好使用，到时候拆下来运输便更为复杂。为了节省时间，殷知寒是先请方寸做好运往京城的机子，再做云州本地使用的。
这样看来，殷知寒似乎确实有些魔怔。
但事实上不过是因为殷知寒对这新式织布机的绝对信任罢了。
方寸许多在外人眼里过于天马行空的想法，在殷知寒眼里却截然不同。
几乎只要方寸简单描述，殷知寒就明白方寸到底是什么水平，构想的新式织布机是否可行。
可以这么说，方寸的设计理念，已然有了工业机械的雏形。
而这些却无法向燕星衍解释。
燕星衍见殷知寒摇头，更加觉得自己想法没错。
毕竟小姑娘在商场摸爬滚打的经历太少了，虽说偶尔会冒出一些奇思妙想，但还是涉世未深，很容易像这般轻易被骗。
“你确定这新织布机能达到你想要的效果？”燕星衍暗示。
殷知寒词穷，这个不好说呀。
燕星衍继续循循善诱，“根本没有人见过新织布机的真实效果，为何传言却越传越远，甚至你在京城都曾听闻？”
殷知寒更加沉默了，她也只是机缘巧合听说，因未曾见到实物，这才过来了解而已。
为何燕星衍这么一说，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殷知寒反应过来，燕星衍的意思是——觉得我被骗了？！
说实话，殷知寒许多时候都不太理解燕星衍的脑回路到底是怎么走的。要说他聪明吧，有时候却总是语出惊人，令殷知寒觉得匪夷所思。但要说他不聪明，却在许多时候表现出惊人的领悟力。
燕星衍——真乃奇男子也。
殷知寒用一种微妙的眼神看着燕星衍，燕星衍却以为殷知寒终于醒悟过来，满意地点了点头，心想还不算无药可救。
这时的燕星衍还没有反应过来，如今的场景简直似曾相识，就在不久前，云家医馆的后巷里也曾发生过类似的事。
当时的燕星衍将信将疑，因为没有证据的缘故，将那个怀疑置之一旁，后来见殷知寒确实没有前几次的不良反应，这才慢慢放下心来，颇为欣慰地想着自己的话还是起作用了。
殷知寒见燕星衍似乎还没有领会自己的意思，直接无情解释：“殿下放心，效果究竟如何，不久您就能知晓。”
别想这些有的没的了。
燕星衍被殷知寒这般堵了回来，有些气结。
确实是不久就知道了没错，可你这期间得造成多少损失？更重要的是，到头来得一场空欢喜，又有什么用？
还不如早日醒悟过来，省得到时候满怀的期待落空。
殷知寒并不知道燕星衍已然如此笃定未来的结果，见燕星衍还是欲言又止，明显不以为意的样子，殷知寒也懒得继续解释。
反正到时候走着瞧好了。
燕星衍也这么想着。
他甚至都已经想好到时候殷知寒失落丧气时，自己要如何应对了。
但
殷知寒会让这种可能发生？
殷知寒表示：呵呵，想多了。
载着新式织布机零件的船只缓缓驶向京城后，殷家众人也到了与曹家说离别的时候。
解封了的云州城相比于殷家众人来时热闹了不少。
街上熙熙攘攘人声鼎沸。
其实若要认真算起，殷沉商还真的没有正儿八经出门逛街的经历。
从前身体不好，连院门都很少出，更遑论出家门了。
最近一次出门还是当时为了寻殷知寒。
当时心中急切，只想着找到殷知寒，又天色已晚，街上更是人影寥寥，哪有什么人气？
殷知寒也正是想到这点，才力邀殷沉商出门游玩。
本来殷老夫人还有些担心殷沉商体弱，容易感染云州瘟疫，这次就连青玉都出面帮殷沉商说情。
搬出因其他地方大夫抵达而解放出来的含星，殷沉商终于“刑满释放”，跟着殷知寒与青玉出门来。
吵。
殷沉商第一反应就是太吵杂了。
商贩的吆喝声，行人的说话声，稚子的嬉闹声，形形色色不绝于耳。
殷沉商有些茫然地看着喧嚷的人群，颇为不适。
殷知寒见殷沉商表情难得呆滞，耐心地等待着殷沉商适应，什么话也没有说。
青玉倒是欲言又止地看了殷沉商一眼，见殷知寒都没什么表示，便也静静地跟在两人身后，将自己的存在感放到最低。
殷沉商僵了许久，直到路边玩耍的稚子不小心撞到他的腿上，这才如大梦初醒。
一回头，见殷知寒和青玉一直安静地跟在自己身旁，笑着摇头，“从前很少出门，是我失态了。”
竟是就这般大大方方承认了自己方才的呆滞。
殷知寒并不赞同，“哥哥此言差矣，各地风貌本就不同，云州又是刚从萧条中走出，本就令人感慨。”
青玉点头，“殷公子不必介怀，云州许多被困已久的百姓如今出门上街，反应更剧烈者数不胜数呢。”
殷沉商这才注意到满大街的人对自己方才失态的呆滞皆无动于衷，间或还有路人抱以善意的微笑。
而街上也不乏如他这般的行人，似是终于刑满释放，感慨万千的模样。
殷沉商原本还有些羞赧，如今却在这四下如一的氛围里释然，蓦然生出一种融入其中的温暖。
殷知寒见殷沉商眉宇间最后一抹郁色散尽，赞赏地看了青玉一眼，显然发现青玉方才的话对殷沉商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青玉羞涩一笑，能帮到小姐和殷公子就好。
这些日子相处下来，青玉也不是什么不知好歹之人，对殷家诸人的好感比对汝阳侯府的众人高多了。
在青玉眼里，对自家小姐好的人，我也要对他好，这样他才能更加对我家小姐好。
三人互相对视，皆不知为何笑了起来。
殷沉商好歹还记得自己是兄长，低低咳嗽一声，将话题拉回正轨，“还请知寒带我转转，云州城你应当比我熟悉许多。”
殷知寒颔首，带着殷沉商和青玉两人一边走，一边向他们介绍，间或穿插着自己听闻的小故事，彻底将殷沉商与青玉吸引住了。
殷知寒却突然停住脚步。
殷沉商顺着殷知寒的目光看去，发现前面是家首饰铺，霎时了然：“知寒想去便去吧。”
殷知寒犹豫地看着殷沉商。
殷沉商眨眼，“此行我本就是顺带，你们平日里如何，现在也如何便是，不用顾及我。”
青玉倒不这么觉得，殷知寒从前在京城时，可不怎么喜欢逛首饰铺子成衣店什么的，她对这些东西素来不怎么看重。
如今却突然停下来犹豫，想必还有其他顾虑，没有下定决心。
“小姐是想为谁选吗？”青玉猜测。
还是青玉懂我，殷知寒点头，征询地看着青玉：“青玉你可曾注意到溪朵平日里喜欢哪种风格的首饰？”
溪朵？
青玉想起萧溪朵当时送别殷家车队时借来的含星四姐妹，瞬间明白了殷知寒的打算。
“小姐难道还不了解？”青玉问殷知寒，若论对萧姑娘的了解，单凭自己平日里与萧姑娘的为数不多的接触来看，能看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