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31章
“说得好!”门外却有人打破了一室寂静。
汝阳侯爷郁弘远拍手叫好。
纵然老侯爷与妻子间隙不浅,郁弘远与老侯爷却还是父慈子孝,算是关系和睦。
而老侯夫人与老侯爷的关系为何如此僵硬?
只因当年老侯夫人是老侯爷郁定远的母亲强行为他娶进门的,郁定远年轻气盛,拜完堂次日就打马奔往边关,多年未曾归家。
后来郁定远母亲病重,这才终于将郁定远从边关赶回来,直到眼看着郁弘远出生,连名字都来不及起便溘然长逝。
老侯夫人为了与老侯爷斗气,故意给孩子取名弘远。
你不是要定远吗?
我偏不,你要定远,我就叫你儿子弘远。
郁定远想改头换面做一个好父亲,却与妻子三观不合,两人总是一言不合便争锋相对,恶语相向。
边关事务缠身,郁定远最后只得万般无奈离开,却因郁弘远的存在,每年都会回京。
只可惜还是和郁弘远相处太少,眼睁睁看着妻子将儿子宠成了如今这副草包模样。
郁定远一直觉得自己愧对儿子,对郁弘远许多的纨绔草包行为都多有包容忍让,也不再有什么望子成龙的期望。
但实际上,郁弘远一直以自己是定远老将军之子而骄傲。
他平日虽挥霍无度,浑似混吃等死的败家子孙,可未尝不是没有过英雄梦。
而父亲在他眼里,从来都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
汝阳侯府上下,若说真心还记得老侯爷的,除了殷知寒也只有他了。
“我们身为晚辈,更要尽心尽力,祭奠长辈以示孝心。”虽然不知道母亲又在搞什么幺蛾子,但这一举措却深得郁弘远的心。
从前殷知寒掌家时还好,每年雷打不动地祭祀老侯爷,今年换了与老侯爷有间隙的老侯夫人主事,郁弘远虽有心祭奠一二,但还是怕惹了母亲不快。
如今与父亲关系恶劣的母亲都能主动提出祭祀父亲,他又怎能错过?
好什么好!
在场的三个女人都忍不住心中暗骂。
面上还俱做出笑意盈盈的样子,“侯爷/父亲说的是。”
汝阳侯满意地点了点头,“如此便好,陈氏,你作为儿媳自当与我一同为父亲祭祀,既然你平日里喜欢吃斋念佛,那就多抄些佛经供奉父亲。”
侯夫人:你有病吗?!谁说我念佛就一定要吃斋了?
面上云淡风轻:“侯爷说的是,臣妾正准备抄些佛经祭祀呢。”
汝阳侯目露赞许,又把视线转向王姨娘:“表妹,你虽只是妾氏,但父亲也是你的姨父,为姨父尽心的想法很好,日后还要多思多想。母亲平日里最喜欢你了,你记得多去陪陪她。”一定要劝住她,别让她在祭祀上捣乱。
王姨娘:你还记得我特么只是个妾氏?!那个老东西现在越来越糊涂了,凭什么叫老娘伺候她!?
面上亦温婉应下,“妾身明白。”
汝阳侯愈发满意,最后将目光转向郁沉秀,“秀娘你”汝阳侯纠结起来,对这个不太熟的女儿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吩咐。
说的重了怕她介意,说的轻了又怕其他人觉得自己区别对待。
犹豫半晌才道:“你刚回家父亲便要求你如此行事,确实委屈你,但你身为我汝阳侯府的一份子,还是应该尽一份心力。”
郁沉秀等了半天,就等到汝阳侯爷轻飘飘的一句“应该尽一份心力”,不由得拧眉沉思。
他什么意思?尽一份心力,怎么才算是尽一份心力?是要我也削减开支?还是也去抄写佛经?
半晌主动应道:“女儿明白。”至于到底是不是明白了什么,便只有她知道了。
汝阳侯欣慰不已,看来就算殷知寒不在,这个家还是能正常运转下去的嘛!
好好树立了一番当家侯爷的威严后,郁弘远心满意足离去。
王姨娘扫视侯夫人和郁沉秀一眼,意味不明地哼笑一声,摇曳着腰肢追上郁弘远。
这种表功的大好时候怎能放过?
只留下郁沉秀和侯夫人面面相觑,都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郁沉秀看着侯夫人并不美丽的脸色,有些害怕侯夫人迁怒自己。
毕竟此事是因她而起,侯夫人也只是为她出头。
呐呐低头随便找了个借口,也跟着离开了。
想找个人倾诉一番的侯夫人,望着满室寂静,突然怀念了一瞬,殷知寒还在侯府时的生活。
那万事无忧,只需要躲着素来不喜的大女儿便好的日子。
殷知寒打了个喷嚏。
青花紧张地看着殷知寒,“小姐,你是不是风寒了?”
殷知寒揉了揉鼻子,“怎么可能,我习武这么多年,从没得过风寒。”
“可奴婢听说很少得病的人一旦生病就会很严重。”青花耿直提醒。
殷知寒敲了敲青花的头,“就不能盼着你家小姐好的?”
“奴婢这不是担心您嘛。”青花委屈巴巴。
端着冰盆进来的青禾无奈:“这天气真是,热的人恨不得泡在冰室里,冰少了,要不了几个时辰便化了,到头来还是热的不行;可冰太多了,这冷得厉害,又容易风寒。”
青花笑眯眯:“所以才需要青禾姐姐你时时记得添呀。”
青禾放下冰盆,用沁着凉意的手贴上青花的脸颊:“你就会躲懒,只知道叫我去添冰,来,不是要我时时添吗?姐姐这就来给你添。”
青花一点都不热,被青禾冰冷的手刺激地一个哆嗦,连连讨饶。
一时之间,两人笑闹成一团。
殷知寒无奈摇头,惬意地伸了个懒腰。
如今天气愈发炎热,正午时分的街上人烟稀少,大家都默契地躲在屋子里,只有晨暮时分才会出来逛街,就连宵禁也比冷时晚了许多。
只因商贩们还要趁着凉爽,在晚间多做点生意。
但就在这盛夏酷暑时分,居然还有人在外间劳累奔波。
“殷姑娘在吗?”殷知寒坐在万衣居二楼,正想着溜回去看看还呆在院子不出的殷沉商,就听到楼下有人找她。
从窗外向下一看,忍不住笑了起来,被打扰的不快瞬间烟消云散。
“在的,大人午好,案子调查的怎么样了?”殷知寒起身下楼,朝官差行礼,直奔主题。
见官差满头是汗,错身让开道:“大人进来谈?”
官差犹豫片刻,还是忍不住跟了进来。
擦了擦汗水,深深出了口气,只觉得满室清凉,这才有些畅快道:“殷姑娘,事情我们已经调查的差不多了,和你说的相差无几,如今已然证据确凿。”
“只是还有一件事情未明。”
殷知寒心中一跳,有了预感。
“王多财涉嫌谋杀,但他最后派来的那批精锐到底从何而来,我们还未调查清楚。他如今死咬不认,说那批精锐与他无关。”
“听说他们各个武功高强,身怀利器。殷姑娘,你和他们交过手,可知道他们的来历?”
官差面色愁苦,“一个小小的布庄掌柜就能调动这么多来历不明的精锐,实在是我们的失职。这可是天子脚下,竟然能让他闹出此等祸事,这让京城百姓如何安眠?”
本以为顺顺利利的轻松差事却掺杂着这一变故,京兆尹大人都快急死了。
既担心会得罪某些惹不起的大人物,又害怕是京城防护疏漏,有外敌入侵。
殷知寒沉默半晌,还是提供了自己知道的信息。
官差眉心一跳,说不上来是松了口气还是别的什么,谢过殷知寒又顶着烈日往京兆府而去。
京兆尹身为掌管天子脚下城池的地方官,只有了解掌握京城的各个势力,才能圆滑地在夹缝中生存下来。
听罢差役回禀,不禁陷入沉思。
“眉心有一道刀疤”好像在哪听过此人
是在哪呢
“殿下,王多财被抓了。”
小桥流水,曲折回环的环廊下,灰衣男子匆匆走来,对坐在亭中的人回禀道。
“啧,果然不出我所料。”坐在石凳上的绛紫玄纹锦衣男子低头拨弄着桌面上的围棋,面无表情。
“可要救他出来?”
“没用的废物,不要也罢。”男子索然无味地将手上的棋子放进棋盒。
“那锦绣布庄怎么办?”
男子俊眉微皱,狭长的丹凤眼半敛,“换个掌柜便是。”
“小的明白。”灰衣人抱拳,“王多财借调过人字部的,如今京兆尹在调查此事,要不要小的”他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既然王多财已经没什么用处,自然不能让他坏了殿下的事。
男子收拾桌上散乱棋子的动作一顿,“什么时候借调的?”谁给他的胆子?!
灰衣人连忙跪下认错,“是小的自作主张,行径逾越!见他持有殿下令牌求上门来,便帮他调了一队人过去。”
“借调了人字部的还失败了?!人字部连这种小事都做不好了?”男子将手中的棋子扣在桌上,发出啪嗒一声轻响。
见主子已然迁怒人字部,灰衣人努力解释:“那王多财要对付的殷家大小姐从前是汝阳侯府大小姐,跟着定远老将军学过武艺,已然得到定远将军的真传。人字能力有限,实在是招架不住,怕只有天字部的兄弟们才有一战之力。”
“郁知寒?”男子精准地念出了殷知寒的名字,拧眉陷入思索。
“是她的话倒也难怪。”男子眼中闪过一丝厌恶,莹白如玉的手捏着晶莹剔透的黑色棋子轻轻用力。
殷家这块肥肉,他势在必得。
得好好想个办法,把这块拦路石踢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