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这厢殷知寒是满意了,但那头还有许多人都很不满意。
正当殷知寒兴致勃勃地接过殷管家送来的账册,准备翻看时,从外间打探消息回来的青玉,身后却坠了个小尾巴。
“小姐,汝阳侯府来人了。”
殷知寒手下一顿,神情有些微妙。
不是昨天才刚来过吗?
她不想再和汝阳侯府的人有任何瓜葛,但显然除了她自己,别人都不这么认为。
叹了口气,殷知寒无奈道:“是谁来了?”
“郁三小姐。”青玉心知殷知寒并没有迁怒汝阳侯府的所有人,这才没有拒绝“小尾巴”的跟随。
郁三小姐,全名郁知霜,二房的掌上明珠,往日里和郁知寒的关系还算不错。
“让她进来吧。”殷知寒松了口气,起身把账册收起,刚收拾好就见到俏生生的小姑娘撒丫子跑了进来,一头扎进殷知寒怀里。
“大姐姐!我好想你啊!”
郁知霜比殷知寒小了两三岁,十一二岁的小姑娘身量还未长成。
殷知寒本就因习武的缘故比一般的同龄小姑娘高上几分,被郁知霜扑进自己怀里,也只好无奈地摸了摸小丫头的双髻,示意青玉带郁知霜的侍女去外间等着。
郁知霜性子活泼,从小就是个小话痨,府里都没人爱听她说话,嫌她没个侯府千金的样子,她也就只在殷知寒面前才会憋不住话,痛痛快快地说出来。
“他们真的是太过分了!我就是跟着娘出门去参加赏荷宴,回来就听说你走了!”
“他们说大姐姐你昨日还回来过,怎么都不来找我?”
郁知霜抱着殷知寒的腰委屈撒娇。
殷知寒最受不了软萌生物朝自己撒娇,前世福利院里的弟弟妹妹们就喜欢一窝蜂地围着她撒娇,乖巧可爱的样子让她恨不得把最好的东西都给他们。
只是殷知寒无奈轻笑,温柔地抚摸着郁知霜的双髻:“傻丫头,我已经不是你的大姐姐了,你的新大姐姐不是回来了吗?”
“我才不要那个大姐姐呢!”郁知霜嘟嘴,满肚子牢骚恨不得一吐为快。
“大姐姐你不知道那个新姐姐有多矫情!用膳餐具要玉制的,睡觉的被褥要丝织的,什么东西都要最先挑,还要把最好的先挑走!”郁知霜委屈极了。
“连大姐姐你专门说要给我的冰丝素锦都要走了!我本来想用来做夏□□裳的!”冰丝素锦轻薄凉爽,郁知霜从小怕热,夏天时殷知寒都会特地给郁知霜备好冰丝素锦。
殷知寒安慰郁知霜:“没事,人家刚回去,这些东西都还缺着,回头让府里补上就好了。”
郁知霜还是闷闷不乐地拉着殷知寒的手,“我不想要那个大姐姐,我想要你回来。”
“他们都偏心那个大姐姐,叫我让着她!我都没有做什么,只是说想你了,他们就好生气,不让我说话!就连郁知墨那个讨厌鬼也整天惹我生气,还欺负知山!”
郁知霜说起这件事就来气,“明明是知山从外面下学回来给我和娘亲带的食味铺糕点,却被那个讨厌鬼抢去自己吃掉了!”
郁知霜语气低落:“娘都只能叫我忍着,不要和他一般见识,可他真的太过分了!不仅抢走了糕点,还要知山继续给他带!知山攒了好久的月钱才能买到的!”
郁知墨是殷知寒曾经的亲弟,汝阳侯府上下的“心肝宝贝”,今年不过九岁就纨绔无比,横行霸道十分令人讨厌,郁知霜向来与他不对付。但因殷知寒镇压的缘故,两人也没有什么大的纠纷。
只是如今郁知墨见殷知寒不在,便开始肆无忌惮起来,甚至还欺负到郁知霜的幼弟身上,这让一向宝贝弟弟的郁知霜哪里忍得下这口气?
整个汝阳侯府若是还有人盼着殷知寒留下的话,那也就只有二房了。
老侯爷只有现汝阳侯郁弘远一个独子,二房是当年老侯爷弟弟一脉,按说早该在老侯爷成家时就分出去,但当时汝阳侯府势弱,族里为了大局考虑,没有让其分家。
后来二房人丁一直不兴,直到如今也只有郁弘昌作为二房独枝,一力支撑着二房罢了。
郁弘昌性格老实,如今还在边关做着武将,稚子幼女不便带去,这才让妻子何氏带着郁知霜留在汝阳侯府,想着让孩子安心长大,只能每年回京述职与家人见面。
何氏性子谨慎低调,往日里在汝阳侯府也不争不抢,老侯夫人对其不冷不淡,下人们也有样学样地慢待何氏,后来殷知寒掌家,对二房一视同仁,她们的日子这才好过起来。
不过这都是前尘往事了,殷知寒如今也不可能再回到侯府,只柔声宽慰着郁知霜。
汝阳侯府如今就只有郁弘昌还有个官职在身,至于汝阳侯爷郁弘远?
殷知寒嗤笑。
不过是个空名侯爷罢了。
也不知道汝阳侯府的人到底在想些什么,该照顾的人不照顾,只宝贝那乳臭未干的小毛孩子。
这些话也和汝阳侯府那群沉沦在老侯爷在时的风光里不愿清醒,自视甚高的人说不清楚。
“霜霜,今年冬天你父亲回来,让他带你们去边关吧。”殷知寒突然道。
郁知霜不解地看着殷知寒,“大姐姐?”
郁知霜自小在汝阳侯府长大,其实从没想过去其他地方。
殷知寒眸光一闪,解释道:“如今知山也大了,他随了二叔,是个习武的好苗子,不要耽误了他。”
只从郁知山的角度去说服郁知霜,“而且二叔如今已是参将,可以带家眷过去了,你们还是该一家团聚在一起,总是这么分离下去始终不是长久之计。”
郁知霜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想起在汝阳侯府总是被郁知墨欺负的弟弟,眼神逐渐坚定。
郁知山性格憨直,却直率赤诚,郁知霜虽然总嫌弃自己弟弟傻,却护短不已,不想让任何人欺负他。
“谢谢大姐姐!”郁知霜感激不已,蹭了蹭殷知寒道:“大姐姐,无论他们怎么说,在我心里,你都是我的大姐姐!”
殷知寒目光柔和,却并不心虚。
早点离开汝阳侯府,对二房来说,反倒是早点解脱。
而汝阳侯府?
殷知寒将欢欢喜喜盼着过年的郁知霜送出门去,站在门口看着蹦蹦跳跳的小丫头轻笑起来。
汝阳侯府,也该醒醒了。
但……
“胡闹!”
直到日暮沉沉,老侯夫人才终于“醒来”,见周围不见那个本应该忏悔地跪在门口的不肖子孙,脸色阴沉。
强压着心头不满,向下人问及殷知寒的去向,老仆深知老侯夫人的心思,绘声绘色地讲述了下午殷知寒在殷家布庄所发生的种种。
老侯夫人听罢却勃然大怒,显得不悦至极。
“小孩子家家的就会胡闹,真是一点分寸都没有。”老侯夫人摇头,又想起什么似的,冷哼道:“她掌家这些年也不知道犯了多少这种错误。”
刚听说老侯夫人醒来便匆匆赶来的王姨娘正好听到这句话,连忙附和道:“可不是么,要侄女说啊,这小姑娘家的,就是没什么经验,被人卖了也不知道。”
“都是郁战锋这老家伙,他知道什么?我掌管侯府这么多年,可有出过什么岔子!?非要交给黄毛丫头,也不看她受不受得起!”老侯夫人想起这件事就来气,她与老侯爷的感情素来不睦,此刻也是想起来就恨恨。
王姨娘可不敢顺着老侯夫人的话一起去骂老侯爷,只出言附和道:“那丫头主意可大着呢,谁的面子都不给,太无情了些。”
老侯夫人想起张嬷嬷的事来,注意力瞬间就被转移:“那丫头就是个养不熟的,当年陈氏生下她以后我就看不上,体弱多病的样子,一看就养不活。”
“后来刚断奶就发了高烧,原本脸都青了,谁知道那丫头命硬,居然熬了过来。”老侯夫人眼神郁郁,想起那丫头出生时便遭遇大祸,大师批命说此女命中带煞,若是不能克住,便会被其死死压住,翻身不得。
后来的一切,果然验证了大师的预言。
王姨娘谄媚道:“哪里是那丫头的命硬,依侄女看呐,定是姨母的福气庇护,才让她侥幸活了下来。”
老侯夫人的脸色却愈发难看起来,自己的福气庇佑,岂不是说那丫头偷了自己福报?
“哼。”老侯夫人冷哼一声,颇有些庆幸早点将那丫头赶了出去。
“也罢,养她一场,借她些福气也无妨。”老侯夫人故作大方,转眼又道:“只有一点,你们都给我记住了。”老侯夫人眼神在周围仆人和王姨娘身上转了一圈。
“两个月后,她要是求上门来,谁都不要心软,用侯府的面子去帮她解决此事。”老侯夫人冷然道。
王姨娘讪笑一声,连忙应道:“这是自然,这是自然。姨母您就放心吧,我们谁都不会心软的,对吧?”
众人俱是点头称是。
王姨娘暗自腹诽:这老太太真是年纪大了,还以为谁都会给汝阳侯府面子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