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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诡楼笔记(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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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照的高中班主任是物理老师,姓奚,性别女,刚满25岁,相貌清秀,声音极为好听;为人爽直干练,课堂严厉,将班级治理得氛围活跃作风良好。齐照理所当然是班上最扎眼的一匹害群之马,离家出走前因旷课被她狠揪过几次耳朵,痛得刻骨铭心。

    但这年纪的男孩子多少沾点贱性,尽管被无情收拾过,齐照仍对这位班主任抱有微妙的好感。

    呵呵,任昳是个坏人,不配跟认真负责的奚老师相提并论。

    封卿是真正的好学生,无论老师是谁,她都能专心致志、勤学好问。

    “这很好解释。”封卿思考了题目半分钟,答道,“仪式的确成功了,但送走的对象出错了。”

    “既然你是在出题,那我就要根据你给出的材料归纳答案。你刚刚说,游尹华和何旭进行仪式的途中,听到背后有女人叫他们——我们目前看过的笔记内容,以及由你讲述的故事当中,唯一的女性死者只有章若桐;所以被送鬼仪式请走的鬼魂应该是她。而何旭失踪前的异常行为和章若桐公寓里的灵异现象相似,我知道这种情况一般被称为「附身」”

    “聪明。”任昳评价道,“跟我想的一样。其实仪式完成与否,只有游尹华这个亲历者自己心里清楚,这部分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们无从得知,但何旭失踪是既成事实。”

    封卿:“那你的提问只是为了考验我们的应变能力?”

    “是的。”说着任昳的眼尾余光落到齐照这边,“那个不动脑子的,你的手机别想拿回去了。”

    可恶……可恶!你一个绑匪还真当自己是老师啊!

    任昳看了看手机,惊讶道:“就剩40分钟了,长话短说吧。”

    他收回寻人启事塞回纸箱,拿出一叠照片,一张张摆到地板上。

    齐照是容易注意力不集中,因为他第一眼关注到的是任昳的手指;怎么说,细长优美得不可思议?男人的指甲那么漂亮实属少见……

    走神中,那只白瘦的左手伸到他眼前,打了个响指。

    “发什么呆?我是不是得带你去医院检查智力?”任昳端量着他。

    好,好得很。齐照深呼吸,故作平静道:“我去趟卫生间。”

    齐照去卫生间洗了把脸。长时间无人使用的浴室洗手台和镜子有轻微的灰尘,他湿淋淋的手抹去镜面的薄灰,看着镜中的自己。

    他的发色漂成了偏红的金黄,但夜里不显光泽,经过两天颠簸乱糟糟的,像一头枯黄的杂毛。

    眼下顾及不上打理发型,他随手薅了几下刘海,打算出去,浴室的灯却忽地熄灭了。

    一片不彻底漆黑的昏暗里,反光的镜面映出齐照的轮廓,而他的后方,竟然还伫立着一个高大黑影。那人的肩膀微驼,头部仿佛戴着一顶高帽子,尖角支棱着高过齐照一尺有余。

    齐照浑身麻痹了十秒,剧烈的心跳声环绕耳畔。他探出手指摁压镜子边的电灯开关,只两下灯泡就又亮了。明亮的暖光重新笼罩了他,镜中唯有他一人,他后面是一面墙和钉在墙面的不锈钢挂钩。

    挂钩上空无一物,没有可被错看、误当成是人影的悬挂物品。

    齐照打了个寒战,关灯离开卫生间。

    任昳的照片平铺了一地,见他回来正要说话,一瞧他脸色惨白、嘴唇发青,目光挪向浴室的方向。

    “怎么回事?”

    齐照后背的寒意如浪潮般翻起,他强迫自己镇定,道:“没事。”

    “那你坐过来。”任昳低头继续摆弄照片。

    齐照双腿僵硬地走到封卿身旁坐下,渴望感受有温度的灯光和活人气息,尽力驱散方才黑暗留下的阴霾。

    ……应该是看错了吧?

    幻觉,对,是鬼故事听多了产生的幻觉。

    “何旭失踪后,游尹华茶饭不思,始终放不下这件事,所以他从老家搬到灵水,用了四个月时间调查寻访,收集了这一大堆资料。”任昳拿起地上最左边的一张照片,“这是他最终找到的答案。”

    照片上是一面造型罕见的青铜镜,圆形镜面被三支纤细的雕花铜柱托起,支架离地面1/3的位置垂挂着细金链条,三条细链的中间分别坠有一枚盛放香料的镂空金球。

    三支铜柱上粗下细,匀称纤雅,布满细密繁复的浮雕花纹,纯金的链饰和香囊在光下熠熠生辉。

    “这是什么?”封卿好奇的拿过照片仔细察看。

    齐照问:“既然何旭已经失踪了,游尹华为什么还要执着于调查解谜?这不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他不怕自己也出事吗?”

    “当然怕了,否则他不会找到我。”任昳说,“但这就是人吧,你能忍受心中有疑问,却永远不去寻找答案吗?”

    我能吗?齐照扪心自问,但心底空落落的,毫无实感;好复杂,他还没有思考过这种事。

    封卿专注研究照片里的镜子,“是一件古董?”

    “你的眼力不错。”任昳再一次夸奖她,并补充道,“是陪葬品,1939年出土于四川一座宋代古墓,后流亡海外,60年代出现于欧洲一场私人拍卖会;这张照片就来自当年的拍卖品手册。”

    “我不理解。”齐照费解道,“又和古董镜子有什么关系?”

    “1964年一位姓勒布朗的收藏家,以5000法郎的价格从私人拍卖会上购买了这面镜子。”任昳拿起一张高眉深目的白种人男性照片,相中人穿着宽直笔挺的深色西装,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很像上世纪美国电影里的俊雅绅士。

    “他本打算把这面中国古镜作为礼物送给在南法度假的未婚妻。然而他把镜子放在汽车后座,独自开车抵达尼斯的当晚,却遭遇了一场车祸;车子坠下山崖,勒布朗当场去世,木匣里的镜子却完好无损地保存下来。可惜他的未婚妻不识货,后来变卖旧家具时,她以400法郎的价格把一屋子沙发桌椅连带装有镜子的木匣,卖给了下一任屋主。再后来那栋房子年久失修起火,古镜也随之葬送火海。”

    任昳出示第三张照片,一栋洋房窗外种满蓝白色绣球花,穿短裙的高个女人蹲在花丛前,怀里抱着一只娇小的约克夏。

    “这也是游尹华查到的?”齐照扬眉道。

    “你的关注点歪了,但歪对了地方。”任昳的手伸进纸箱,抽出一只牛皮纸信封,将讲过的三张照片放进去。“这几张相片是有人特意寄给我的,游尹华并不知情。”

    齐照:“可以讲重点了吧?”

    “别着急嘛。”任昳折好信封送回纸箱,转过来拾起下一组照片。

    这时候任昳做了一个下意识的动作,他抬起手将颊边的浅发别到耳后,泛粉的指甲轻轻擦过耳廓。

    齐照心里一跳,宛如被针尖刺中瞳孔。

    操……

    “游尹华的绿色笔记本里有张照片,”任昳的手指抵着两张褪色生霉的黑白相片,推至他们的近处,“左边的人叫徐晁玉,这是他年轻的时候;右边的人叫徐承礼,是徐晁玉的父亲。”

    比起笔记本内页那张令人悚然的街景合影,这两张老照片就是人人家里都会有的男性祖辈照片,白衬衫,发型板正;父子二人都是国字脸,浓眉大眼,长相缺乏辨识度,乍一看还以为是同一个人。

    “徐晁玉的父亲徐承礼出生于1909年的上海,1939年2月,徐承礼随地质考古队参与了对四川覃阳县宋代古墓的发掘;那时中国考古学才诞生不到20年,业内主要精力投放在殷墟、仰韶、龙山等史前文化遗址。再加之时局动荡,全国各地盗墓现象猖獗,古墓挖掘队中鱼龙混杂也是常有的事。”

    任昳揉着额角,“在众多出土的文物中,徐承礼盗取了一面精美的铜镜,带着它连夜逃到外省,后卖给一名意大利古董商。拿到这笔钱后他不敢再回上海,便四处流窜,直到1945年才和妻儿重新团聚。”

    “解放后徐承礼一家在东吴灵水地区的真虹村定居,1957年徐承礼的妻子再度怀孕,分娩当天她诞下一名男婴后难产去世。那时26岁的徐晁玉离家在外,从书信里得知幼弟出生母亲离世,仓皇赶回家,却亲眼目睹父亲拿镰刀砍下襁褓中弟弟的头,并斩断了自己的双腿,在厨房灶台前失血过多而亡。”

    “从此徐晁玉的精神状况出现问题,村里人可怜他家中变故、孤苦伶仃,时常接济他的衣食温饱;不过邻里间谣传徐家人有祖传的疯病,徐承礼死了病就传给了徐晁玉,所以旁人不敢靠近他。1969年真虹村发生一场火灾,半个村子都被烧没了,男女老少总共死了26人。”

    任昳翻开绿封皮的笔记本的某一页,指着内页粘贴的照片道:“这张1987年拍摄的真虹村,是大火重建后的样貌;1999年这片土地已被划入灵水市,建起楼房更名为长兴街。2006年本市城区重新规划,改为乐兰区长兴街,旧楼拆除,建成新型小区和一幢幢电梯公寓。”

    最后一张仰拍的泰安公寓外景被丢所有照片之上。

    任昳摊开空出的手,“所以我们所处这座公寓,是建在真虹村的旧址上。”

    事到如今,说相不相信都没用了。

    齐照和封卿沉默不语,思绪沉浸在巨量信息造成的震颤里。

    “叮咚——”

    幽静的午夜,清脆的门铃声回荡在屋内,使人惊得头皮炸开。

    “来了。”任昳站起身去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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