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生日
假期过得很快，转眼间就到了开学的日子。
尚秋辞大二下学期的课表排得很满，总共十来门课，甚至占据了本该空闲的周末。
几乎是一回学校，他就投身到紧张的学习生活中。
那天早上尚秋辞醒来的时候，易泽已经离开了。
后来两人的聊天记录中，基本上就只有易泽发来的一日三餐照片。
医学生的课程只会比尚秋辞的更密集。
即便如此，易泽还是一餐不落下地给尚秋辞发照片。
时间就这样在忙忙碌碌的校园生活中流逝。
开学一个月后的某天下午六点过，尚秋辞刚下课不久，正和室友一起走在去食堂吃饭的路上。
易泽给他发了一条消息。
yi：你在寝室吗？
巴山夜雨：不在呀。我刚下课，准备和室友一起去食堂吃饭。
巴山夜雨：有事吗泽哥？
尚秋辞有些疑惑易泽找他什么事。
yi：你晚上有课吗？
巴山夜雨：没有耶。
yi：请你吃饭，我在你学校门口等你。叫上你室友一块儿吧。
巴山夜雨：？？？
yi：2号门。
这么突然的吗？尚秋辞眨巴眨巴眼，突然想起一件事。
巴山夜雨：请吃饭也该是我请你啊，过年的时候咱俩说好了的！
yi：今天我请，以后你请。快来，别让我等太久。
尚秋辞一脸懵地停下脚步。
注意到他不对劲，三个室友也停了下来。
白诺问：“怎么了？”
尚秋辞满脸无辜：“我朋友要请咱寝室吃饭，现在就在2号门外边等我们。”
白诺笑嘻嘻道：“不错呀尚儿，你这朋友能处！”
罗修宇也笑着满脸赞同。
只有陈默川在旁边欲言又止，被尚秋辞注意到了。
“怎么了川哥？”
“你这朋友，是之前一块儿打游戏那位吗？”
尚秋辞点头：“有什么问题吗？”
陈默川犹豫一下，最终说：“没问题。”
陈默川喜欢男生，整个寝室都知道。之前那次游戏，他总觉得尚秋辞和那位朋友之间有点不对，不过看尚秋辞坦然的模样，兴许是他多心了。
罗修宇拍板定案：“既然没问题，那咱们走着吧！”说完哥俩好地揽住尚秋辞肩膀往2号门方向走。
他们的位置距离2号门不远，五分钟就到了。
尚秋辞远远地就看见易泽一个人站在路边，低头看着手机，一身气质冷然，在来往行人间有种鹤立鸡群的感觉。
所以说一个人只要长得个高颜正，气质出众，不管身处何地都会格外显眼。
尚秋辞这样想着，三五步上前轻拍一下易泽肩膀。
他脸上笑容明媚：“晚上好啊泽哥！”
易泽收了手机，声音沉稳：“晚上好，小辞。”
然后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尚秋辞毛茸茸的看起来就很软的发顶。
尚秋辞今天在脑后扎了个松散的小发揪，整个人看上去格外青春朝气。
他一脸严肃的把易泽的手从自己脑袋上移下来：“泽哥，男人的头是不能随便摸的！”
易泽有些好笑，他也不是头一次这样摸尚秋辞脑袋了。
然后他就看见尚秋辞鬼鬼祟祟地凑近，小声说：“我室友在后边儿呢，给我留点面子啊易泽哥哥”
话音刚落，三个室友就走近了。
白诺一巴掌糊上尚秋辞后背，笑骂：“跑那么快做什么？背后有鬼在追你啊？还是说看到朋友就那么激动？”
然后他看向站在尚秋辞身旁的易泽，努力辨认了一下那张俊美的脸，突然一拍手。
“啊，想起来了！这不就是之前金工实习，送你上大巴的那位吗？我没记错吧尚儿？”
“没记错没记错。”尚秋辞肯定了白诺的话，然后一一介绍道，“这是我高中的好兄弟，易泽。泽哥，这仨是我室友，这是白诺，这是罗修宇。还有陈默川，就是上次带我们打游戏那个！”
易泽终于从尚秋辞的“易泽哥哥”带来的冲击中回过神来，向尚秋辞的三个室友问候道：“初次见面，你们好，我是易泽。”
几人互相认识后，尚秋辞问出了众人最关心的话题。
“泽哥，我们晚上吃什么呀？”
“吃火锅，我定了你学校附近口碑最好的火锅店。”易泽打开手机看了眼，“叫三水火锅。”
“啊，我知道那家！”罗修宇说，“听说那家店味道好，食材新鲜，特别是他家的海鲜，特好吃！用餐环境也好！”
尚秋辞也知道这家三水火锅，大一入学那天还和家人一起去吃过，确实很不错，就是离得有点远，走路得花半个小时。
不过易泽是开车来的，几人坐车过去就能省很多时间。
易泽的车就停在学校对面商场的地下停车库里，还是那辆红色牧马人。
上车前罗修宇绕着车转了一圈，惊讶道：“哥们儿，原来这是你的车啊！”
尚秋辞满脸疑惑。
罗修宇解释道：“之前我们不是偶尔在路边看见红色牧马人吗？就是这辆啊，车牌号一模一样！”
他的记忆力一向不错，再加上这是他喜欢的车型，所以对车牌号有些印象。
“我有亲戚住在这边，我之前偶尔回来亲戚家做客。”易泽神色平静地解释。
尚秋辞恍然大悟：“那真的很巧哦！”
众人没把这个小插曲放在心上，只有陈默川注意到罗修宇的话出口的一瞬间，易泽原本表情冷淡的脸上一闪而逝的，有些无措的表情。
十分钟后，车子停靠在马路边上用白线划定的车位里。
三水火锅就位于马路对面。
五人一走进店，就有服务员迎了上来，脸上挂着职业的微笑。
“客人您好，请问有预定吗？”
易泽：“手机尾号8657，5号包厢。”
“好的客人，请跟我来。”
三水火锅店内布置得清新雅致，几人跟随服务员穿过古典的屏风，跨过小桥流水，来到5号包厢门口。
包厢名叫“酹江月”，取自苏轼的《念奴娇·赤壁怀古》，很符合店内的古典装修风格。
他们走近包厢时，火已经开了。锅底是最经典的鸳鸯锅，周围的桌面上摆放着海鲜、肉类和蔬菜。
看起来就非常美味。
几人迫不及待地绕着圆桌坐下。
当五人坐定时，包厢的灯突然熄灭了，只有几缕火光从锅底泄出。
“怎么回事？”白诺惊疑不定的声音在包厢内响起，引起一阵附和。
就在这时，有音乐声由远及近。
是生日快乐歌。
一名服务员推着一个八寸大、做工精致的生日蛋糕走进包厢，身后跟着挤进一串人。
尚秋辞几个室友迅速反应过来。然后众人跟随音乐唱起了生日快乐歌。
生日蜡烛的光映照在众人脸上，热烈而温暖。
歌曲的最后一个音符落下，数位火锅店服务人员的声音洪亮整齐：“祝尚秋辞同学二十岁生日快乐，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看到生日蛋糕的时候，尚秋辞还有点惊讶。
难道今天是易泽的生日？
可是他记得高中的时候，易泽说他的生日在十一月份，现在都三月底了，按理说易泽的生日早过了啊。
等听到大家说祝尚秋辞生日快乐的时候，他更惊讶了。
今天居然是他自己的生日吗？
在尚家，只有十四岁之前才会过生日。
尚秋辞还记得高三，他把这件事告诉易泽时，易泽脸上惊讶的表情。
“我爸说，满了十四岁，就有能力承担刑事责任了，就是大人了，不需要再庆祝这种小孩子才在意的生日了。”十七岁的尚秋辞脸上带着遗憾，“可惜以后就没有生日蛋糕了。”
刚满十八岁的易泽信誓旦旦：“那以后我给你庆祝生日，我给你买生日蛋糕。”
尚秋辞的十八岁生日是在学校过的，他们读的是寄宿制高中，除了规定的月假，如果没有特殊情况是不允许离校的。
那天易泽专门向班主任请假，说之前买的练习册做完了，要去外面书店再买几本。
等回到学校时，易泽的书包里根本没有练习册，只偷渡了一个小巧精致的蛋糕和一袋荧光棒。
那天晚上宿舍熄灯后，两人躲在四周都围着遮光帘的狭窄的单人床上，用荧光棒充当蜡烛，度过了尚秋辞最简陋，却最印象深刻的十八岁生日，一起分享了那个小小的生日蛋糕。
可惜后来易泽失约了，尚秋辞的十九岁生日，在无人关注时，悄悄溜走。
眼下的二十岁生日蛋糕很大，是十八岁时的很多倍。
尚秋辞虽然惊喜，开心，但也没有了当初那份特殊的悸动。
在服务员说完生日快乐后，包厢内突然安静下来，只有易泽的声音清晰地在尚秋辞耳边响起。
“生日快乐，小辞。”
“我很抱歉没有遵循当初的诺言，缺席了你的十九岁生日。但你的二十岁生日，还有以后的每一年，我都会和你一起庆祝，带上你最喜欢的生日蛋糕。”
尚秋辞突然有些委屈，眼眶染上湿意。
他一直记得易泽那时信誓旦旦的样子，并将之珍重地藏进心底。
其实他并不是多想过生日，也不是多馋生日蛋糕，他只是在意那个愿意陪他一起庆祝的，借口离校只为了给他买一块生日蛋糕的，重视他关心他的人。
十九岁生日的时候，即使已经和易泽断了联系，但尚秋辞还是期待着这个人能突然出现，对他送上生日祝福，再一起分享一块小小的蛋糕。
可惜从白昼到黑夜，没有人出现。
所以刚满十九岁的尚秋辞，再次把庆祝生日这个项目列入了黑名单。
没想到二十岁这一天，易泽再次带着生日蛋糕来见他了，还带着很多陌生人的生日祝福。
沉默许久，尚秋辞瓮声道：“我都不过生日了，你怎么还给我庆祝呀”
“对不起。”回应他的，是易泽低沉的三个字。
尚秋辞重重吸了一下鼻子，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你帮我庆祝生日，怎么还要和我说对不起呀！”
他上前给了易泽一个很轻很轻的拥抱，说：“谢谢泽哥专门来给我过生日，我好开心。”
这个轻得如羽毛的拥抱转瞬即逝。
“好了！我要许愿吹蜡烛了！”
尚秋辞双手合十，闭上双眼。
十秒后，他睁开眼，一口气吹灭了蜡烛。
湛蓝的双眸中，仿佛还有火光灼灼燃烧。
红色牧马人停在了尚秋辞的学校门口。
尚秋辞的三个室友从后座下了车，只有尚秋辞还坐在副驾驶上。
“泽哥，你以后还会给我过生日吗？”
“会的。”
“以后的每一年？”
“每一年。”
“有生日蛋糕吗？”
“有。”
易泽的每一个回答都毫不犹豫，斩钉截铁。
尚秋辞开心地笑了，他说：“那我就不在意你去年失约的事了，我们要做一辈子好兄弟！”
易泽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尚秋辞就下了车，几步追上前方的室友。
几人打打闹闹的身影消失在学校大门后。
“一辈子”这个词可真诱人。
易泽舌尖顶住上颚，眸光暗沉。
前提是去掉“好兄弟”三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