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韦特塔罗
这个机械女声一直以来，说什么事都是没有语调波澜的，就像是电子书自动朗读鬼故事时那种生硬漠然的感觉。
但当它说【请问玩家需要兑换吗】时，吴辞却觉得，它好像变得温柔了一点，还多了一点殷切。
仿佛系统很希望玩家能凭借星币，一夜暴富。
光是一个新手副本，就能兑换出20000rmb，那到了正式副本呢？
吴辞沉默片刻，问道：“兑换来的钱，你们通过什么方式交给我？”
【玩家确认货币兑换后，兑换的rmb将于副本结束后的10秒内，抵达玩家银行账户。如玩家具有多张银行储蓄卡，可指定银行卡账户，同时支持余额宝。】
神了。
吴辞淡淡微笑：“好，我先不兑换。”
系统：【……】
系统大概是被噎住了，半天没有说话。
20000rmb，这个数额对吴辞没有什么吸引力，但这不是她选择不兑换的原因。
她不兑换的原因是，她不信系统能这么好心地送玩家走上致富道路。
刚刚在新手副本里，系统对玩家的恶意，她已经领教过了。现在系统给她下发星币，又说她等级不够暂时不能用星币，温柔殷切地问她要不要换成rmb……
吴辞只觉这是个大坑。
系统在沉默少许后，又恢复那种毫无情感的播报：
【本次副本结束，玩家即将退出副本……】
又是一股天昏地暗的感觉瞬间向吴辞袭来，就和她刚被拉进游戏时感受到的那种天昏地暗一样。
她的眼前顿时黑下来，这整个空间融化成碎片，如雪崩般塌掉。眩晕只持续了一两秒就消失，吴辞的脑袋和视野重新清晰起来。
看着她熟悉的厨房，吴辞知道，自己回来了。
她的眼睛被瓷砖上的一抹反光刺激到，低头看去，是自己进入游戏时，从手中掉落砸碎在地的瓷杯。
吴辞按了按鼻子，转身回到客厅。
她看向客厅墙面上的时钟。
22:17。
她大概是在22:07左右去的厨房，这个时间吴辞有印象。也就是说，她在游戏里折腾那么半天，而现实中的时间只过去十分钟。
塔罗猎杀阵，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吴辞的神思还没有从游戏里完全拔回现实，她忽然又看见，电视机旁边的茶几上，多出来一张卡牌。那里本来是没有摆放任何东西的。
吴辞走到茶几前，拿起这张陌生的卡牌。
卡牌的正面冲着她，卡牌上画着一个欢快浮夸的年轻男人，穿着一件墨绿色底喇叭花纹样的欧式大花衫，脚踩小黄靴，正仰起头开心地往悬崖边走。
男人手里捧着白玫瑰，他的脚后跟那里，还跟着一只蠢萌的白狗。
男人就像是不知道自己前头是悬崖，还在乐颠乐颠地靠近。
吴辞眼神深了深。
这个男人，就是她在游戏里见到的引导者——愚者。
而男人的上方用罗马数字写着：0；他下方用英文写着：thefool。
这是塔罗牌里的愚者牌。
吴辞又把卡牌翻到背面，写在背面的几行字映入眼帘。
【祝您万事如意，长命百岁。】
【godblessyou！】
【下次游戏将在3天后21:00开始，不见不散。】
一手轻松俏皮的手写体，而“万事如意，长命百岁”这几个字，吴辞觉得真心恶意满满。
被拉进那种要命的游戏，还长命百岁，多不加掩饰的嘲讽。
吴辞放下塔罗牌，脑海里再度浮现出游戏里的种种。
在基础技能演练小游戏里，被愚者拖进镜子里撕碎吃掉的人，他们的残肢和血，就像是化作一团血雾般，染红吴辞的视野。
这不是她第一次见到这样惨烈的画面，她在很小的时候，就见过这样的场景。
她原本以为，自己再也不会接触到这样的恐惧血腥了。可现在看起来，也许这将成为她此后的日常。
既然已经被拉进游戏，她能做的只有武装自己的心肠，并尽全力去通关。
吴辞深吸一口气，努力消化心有余悸的情绪。她将那张愚者塔罗牌拿去自己的房间，放在书桌上。接着她去拿了撮箕和扫帚，回到厨房，用扫帚把瓷杯的碎片都仔细扫进撮箕里。
在清扫瓷杯碎片时，吴辞也在心里思考几件事。
她在想，她被拉进塔罗猎杀阵，有没有可能和她今晚在商业街算了塔罗牌有关系。
还有一件事就是，她的哥哥吴言。
吴言失踪之后，他警队的同事在他最后一次出没的地点，找到了他的警务用品和几张撕碎的塔罗牌。
吴言还在给吴辞的定时邮件里提到，“超自然”的东西。
所以刚才在游戏里，吴辞就问了愚者，游戏有没有拉过她哥哥进去……
如果哥哥现在还活着，又是在哪里？
吴辞收拾好厨房后，重新找出一个杯子，给自己倒了杯水。
她没有去睡觉，而是冲上一杯浓咖啡。
吴辞端着热腾腾的咖啡，坐在电脑前，打开了电脑，连上网。
她打开浏览器，在百度引擎里输入“塔罗猎杀阵”五个字，点击搜索。
页面呈现的搜索结果全是在讲塔罗牌的，还配上各种塔罗牌的图片。吴辞转动鼠标，把页面往下拉，还看到有一两条搜索结果是讲私人狩猎违法的。
她又弄了□□远程访问，依然查不到关于塔罗猎杀阵游戏的任何信息。
这些都在吴辞的预料之内，这游戏都能神不知鬼不觉给玩家的账户里打钱，想在现实世界里掩藏自己简直不要太容易。
吴辞想到这里，打开微博，写了一条被拉进塔罗猎杀阵游戏的心情，点击发布，想试试效果。
微博提示她发布成功，但她发出的内容却不见了。
【警告：玩家不得在现实世界向非玩家透露关于塔罗猎杀阵游戏世界的信息，否则后果自负。】
这道系统的机械女声，凭空响起在吴辞耳边。
吴辞嘴角牵出一道冷笑。
【玩家吴辞警告一次，如有下次，将被直接抹杀。】
【切记，不可以藐视「神」的威力，「神」是渺小的你永远都只能仰望的星辰。】
吴辞没理系统音。她喝了口咖啡，关掉微博，改为百度搜索“塔罗牌”关键词。
网络上关于塔罗牌的内容很多。当初吴言失踪后，吴辞就曾经百度过塔罗牌，因此她对塔罗牌不是说全无了解。
塔罗牌的英文是“tarot”，翻译为“大自然的奥秘库”。
塔罗牌总共是78张，包括22张大阿尔卡那牌，和56张小阿尔卡那牌。
其中，no0愚者，就是大阿尔卡那牌的第一张。22张大阿尔卡那牌的序号是从0到21，大阿尔卡那牌用来解释命运的大致运势，每一张牌都代表人生旅程里不同的际遇。
56张小阿尔卡那牌，是对大阿尔卡那牌的补足，由“权杖”“金币”“圣杯”“宝剑”四种花色组成。
塔罗猎杀阵游戏里说了，发放给玩家的星币，就是以塔罗牌的金币元素为蓝本，衍生出的游戏虚拟币。
目前塔罗牌的种类很多，一个火爆的动漫都可以被做成塔罗牌卖周边，但大多数塔罗牌都是由世界三大塔罗体系延伸出来的。
——即马赛塔罗牌、韦特塔罗牌、托特塔罗牌。
其中韦特塔罗又是影响最广，堪称“国际标准”的一个版本。
吴辞随手点开词条“韦特塔罗”。
百科跳转出新的内容，有关于韦特塔罗牌的介绍和配图。吴辞一眼就看到愚者牌的配图，和游戏给她的这张愚者牌一模一样。
看来塔罗猎杀阵游戏世界，用的是韦特塔罗的蓝本。
吴辞点击鼠标，关掉百度百科，然后点开淘宝网页，输入“韦特塔罗”。
一下子蹦出好多家店铺宝贝，月销量都很高。
吴辞用淘宝筛选功能，选出发货地在帝都的链接，随便找了个销量高的，下单了一副韦特塔罗。
一套牌组、一张桌布、一本讲解书籍的套装，98元包邮，次日早晨就发货。
下单完后，吴辞关闭电脑，喝完咖啡。她将桌上那张愚者塔罗牌，放进抽屉里，找了个小铁盒子容纳。
接着她打开手机微信，在微信联系人里，找到一个叫“刘队”的，给他发过去信息。
吴辞：刘队，这么晚打搅您很抱歉，请问您休息了吗？
过了大概半分钟，手机震动，弹窗提示对方回复了微信。
刘队：还没呢，怎么了？
吴辞：刘队，我哥哥失踪时候留下的那几张塔罗牌，我想看一下。
信息发过去了，对方一时没有回复。吴辞去冲洗了一下杯子，回来的时候，听见电话铃声响了。
刘队打电话过来了。
吴辞接起电话：“刘队。”
刘队语调有些犹疑，问道：“吴辞，你怎么忽然问起这个？”
这位刘队，和吴言同属于帝都南城公安分局刑警队。以前吴言是警队队长，刘队是吴言的下级兼好兄弟。吴言失踪后，刘队顶上了警队队长的职位。
因为刘队和吴言关系好，来吴言家里吃过几次饭，吴辞因此认识了刘队，还和刘队互相添加了联系方式。
吴辞在外面找私家侦探，坚持不懈地寻找吴言这事，刘队是知道的。他见吴辞这么晚忽然联系他，还提起吴言那几张塔罗牌的事，就想着是不是吴辞委托的私家侦探查到什么了。他干脆一通电话打过来。
“吴辞，你那边是不是有线索了？”
“线索算不上，但我很想确认一下那几张塔罗牌。”吴辞说到这里，顿了顿，说道，“我有一些猜测，但我无法说出来。希望刘队您能将那几张塔罗牌的照片传给我一下，我想确认自己的猜测。我知道那些东西是哥哥失踪案件的证物，不能想看就看，所以想麻烦刘队帮我申请一下。”
刘队沉默片刻，说道：“那行吧，明天我走程序给你申请，你等我的消息，会尽快的。”
吴辞心里松一口气，不觉笑道：“谢谢刘队。”
刘队：“不客气，你早点休息吧！”
吴辞：“好的，打扰您了，刘队晚安。”
刘队：“晚安！”